丁采桑順著丁薇指的方向一看,拿過來帳本看了眼,對她說。
“你要了我就給你留著,你明天一早找個車過來拉就行,我們收的那個床兩塊錢,桌子一塊錢,按照收購站的規矩,床要賣五塊,桌子要賣三塊錢,你要麽?”
丁薇痛快的答應:“行啊,那我就預定了,明早上我們找個車過來拉,你可得給我留著了啊!”
“成,沒問題,其他的櫃子啥的你不要嗎?”
丁薇搖頭,“不要了,就這倆還行,其他的不合眼緣。”
采桑沒再說啥,丁薇這才溜達著回了家,八塊錢啊,八塊錢就能拿下兩件家具,就是找人修複一下,也花不了兩塊錢,但是這倆一個是黃花梨,一個是金絲楠木,就算破了,爛了,以後的價值也不是十塊錢,所以不管他們要多少,哪怕一百塊,也是值得買的。
爸爸單位是能借到板車的,丁薇回家跟媽媽說了之後,又跑到丁振龍單位,特意交代了這件事。
第二天丁振龍請了一天假,因為第二天就是周末,所以他先是跑到收購站將兩件家具裝到板車,然後又騎著車回了老家,家裡的地也需要打理一下,等於周末就在鄉下過了。丁薇則忙於電台工作,沒有回去。
這倆家具是丁薇看上的,丁振龍直接給弄到了她們姊妹倆的屋,也沒找人修理,主要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去哪兒找合適的人,得四處打聽打聽,反正他是覺得,只要是閨女看上的東西,應該都是好東西,這種盲目的自信,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伴隨他一生。
而恰恰是這種自信,才讓丁振龍和趙青青一生,幸福富足,幾乎沒操過什麽心,這大概也是他們長壽的秘訣之一了,少管閑事,少操心,專注自己就好。
汪奶奶家沒有烤箱,丁薇就用最原始的辦法,在媽媽去郊區轉圈的時候,帶回來一些黏土,用這些黏土在汪奶奶家的院子裡搭建燒製了一個最原始的烤爐。
烤爐做好之後,她就將自己攢的糖票、雞蛋票、糧票什麽的都拿出來,去供銷社買了白糖,紅糖,江米粉,雞蛋等食材,然後在沒有工作的工作日裡,開始給哥哥他們做零食,正好天氣也逐漸轉涼,便於保存。
江米條、貓耳朵、沙琪瑪、雞蛋糕、芝麻乾餅、甜/五香琪豆子等多種零食,還給他們醃製了小蔥泡菜、泡椒剁椒,夏天的時候還醃製了西瓜醬豆、酸豆角,這個時候一起寄過去,味道也發酵的剛剛好。
丁薇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來忙這些,等把所有東西寄走時,也差不多到國慶節了。
國慶節學校有活動,丁薇作為學校安排的主持人,不僅稿子要自己寫,還要全程參與各種活動的彩排。
這年代的活動保守,且都具有時代紅色意義,大合唱獨唱舞蹈都堪稱經典模式,白襯衣藍褲子紅領巾紅臉蛋也是這種舞台的通用裝扮,只不過,老師要求穿白色球鞋的時候,可是難壞了不少家庭的孩子。
即便生活在城裡的孩子,也有很多家庭困難的,一雙白球鞋最便宜也要五塊錢,像是回力鞋就要八塊錢。
正常家庭有個正式工也就三十來塊錢,有的還是二十幾塊,要是臨時工,可能就十幾塊錢。
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啊,一家生個五六個孩子那都是正常的,這錢根本就不夠花,正好他們這個年紀還是長身體的時候,鞋買回家可能沒穿多久就不會穿了,只能給下面的弟弟妹妹穿。
所以一雙白球鞋,可能老大穿的時候還是白的,等到下面弟弟妹妹穿,就已經髒汙發黃發黑不能穿了。
這個年代的白球鞋,大都是孩子們期盼已久的,因為學校舉辦運動會,集體活動,體育課的時候,都會要求孩子這麽穿,上面白襯衣,下面藍褲子白球鞋,哇,遠遠望過去,整齊劃一,別提有多精神了。
白球鞋穿髒了,自然是自己刷的,如果你想要球鞋更白一些,就去百貨商店裡買專門的刷鞋粉,類似於滑石粉,雪白雪白的,刷完之後鞋會非常乾淨。
但很多人家沒有這條件,就用一般的肥皂刷,肥皂刷出來的經太陽一曬,就會發黃,所以很多孩子就用白.粉筆把黃.色的部分塗一塗,反正將就著能看。
所以一到舉辦活動的時候,老師的白粉筆就會丟很多,要知道每一位老師的白粉筆都是有定量的,一個月可能就能領一兩盒,被孩子們這麽一消耗,很多老師都得到處去借粉筆講課,時間長了,教室就找不到粉筆了,就連粉筆頭都得收集起來。
便宜點兒的白球鞋鞋底很薄,穿久了腳底板生疼,如果你倒霉的碰上了下雨天,穿著白鞋,不僅會濺上許多刷不掉的泥點子,還會浸水,走起路來呱唧呱唧的響,回到家的時候,可能腳都泡的發白了。
所以一雙白球鞋在這樣的消耗之下,想要維持住白色的原貌,可能不是一雙兩雙就行的,所以買不起白鞋的人家,就成了每次運動會、集體活動,被點名的對象,要不然,就是乾脆不讓參加,因為影響整體效果。
丁薇比較幸運,不需要為這個而發愁,她自己就能給自己買,還能給丁香買,姊妹倆的白襯衣藍褲子白球鞋,甚至兩條辮子上的皮筋發帶,那都是丁薇領著丁香親自去選的。
倆姐妹在班裡面雖然穿的不是最好的,但也是很多女孩子為之羨慕的。
至於家庭條件困難的孩子,每個班都有十來個,丁薇覺得這不是餓肚子,可有可無,所以並沒有選擇資助他們。
在她看來,沒有錢買,那就不參加活動好了呀,但是吃飯不一樣,吃不起飯都餓肚子了,那種同學,她都會偷偷讓媽媽送去一些錢。
他們學校這種情況的學生有好幾個,都是家裡負擔重,爺奶或者父母是病號的,上不起學甚至退學不念了的,只要她聽說,就會詳細詢問這孩子的家庭情況,然後讓媽媽過去進去實地考察,如果確定是真的,她會毫不吝嗇的拿出自己的零花錢幫助他們。
連帶著的,丁香如今也學會幫她四處打聽這些家庭著實困難的人,他們從來不會說是丁香丁薇的父母,都是私底下偷偷進行捐贈,或者直接找到校領導,讓學校方出面,他們只需要定時給錢就行了。
丁薇家今年種了八分菜地,按照人口算,一口人一分地。
八分菜地種了差不多五分的油菜花,因為要打油,剩下的種的是紅薯。
家裡前後院也有不小的面積,豆角、茄子、辣椒、番茄、黃瓜,還有爬牆的絲瓜、梅豆角、苦瓜,後院挨著牆角種的南瓜和冬瓜。
部分蔬菜秋天壤了之後,又改種蘿卜白菜,自留地的油菜收獲後,又種上了芝麻。
紅薯能從春天吃到冬天,所以這塊地一直沒有動。
這是他們家的,二叔家如今除了采桑的戶籍遷走了,剩下的還都在,但是服刑的人已經遷戶口到服刑地了。
所以丁采蓮家,只有他們姐弟四人,也就是四分地。
這四分地采蓮都種上了紅薯和土豆。
房前屋後種的也是產量高又不需要怎麽打理的南瓜,院子裡還種了不少蔬菜。
平時都是三叔管著他們兩家的菜地,因為是一個姓的,地都挨著。
遇到成熟的都會收到他們家去,包括豆角這些蔬菜。
有了這些蔬菜,汪家和鄭家從今年5月份開始,就沒怎麽買過菜。
丁振龍一個星期回家三四天,每次回來都把菜給捎帶過來,有時候路上遇到人家問,他都沒舍得賣。
畢竟他要管的人多啊,作為交換,丁振龍平時下飯的鹹菜啥的,都是從鄭家這兒拿的,他自己不開火,剛蒸好的饅頭,包好的餃子,只要家裡有人得空,都會跑著給丁振龍送過去,畢竟家裡的韭菜一茬又一茬的長著,不吃白不是。
連帶著在學校住校的丁建樹,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再遠的幾個兒子,也就平時丁薇做零食的時候,才能顧得住。
二哥寄回來的海帶,他們都用來蒸包子了,海帶豆腐包老好吃了,每次蒸的時候,丁薇都能吃兩三個。
還有裙帶菜雞蛋豆腐湯,也非常的鮮美,上半年寄過來的那些海產品,十一之後就吃完了,幸虧老哥夠有眼力界兒,又給寄回來一批,雖沒有上一次的那麽豐盛(有些海鮮是看季節的),但海帶和裙帶菜是他們那邊最不值錢的,所以這種的寄回來的尤其多。
海帶一泡一蒸一曬,特能出菜,冬天要是沒菜了,海帶絕對是燉大鍋菜的好材料。
而二哥寄回來的那些貝類乾貨,平時爸媽都不舍得吃,只有回到老家聚會的時候,才會燉一砂鍋湯來喝,最後反而這類剩的最多,因為貴啊!
大哥那邊沒有二哥這邊近海,他在身上老林裡住,很少能帶回來點兒啥,寄回來的多是山貨,比如山裡面的菌子或者野生的板栗榛子什麽的,量少就不說了,關鍵像他們這樣的小兵,是很難有假期專門去山裡面溜達著找物資的,多半都是被當地的老百姓或者隨軍家屬給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