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樣
幼菫看著前面衣著單薄的顧晉元,他今日穿了件藍灰直綴,裡面應還是單衣,沒有夾棉,他不冷嗎?他人本來就冷清,再作如此冷清單薄的打扮,看著如這園子一般蕭瑟。
“榮國公,你之前見過嗎?”顧晉元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她。
幼菫搖頭,“沒見過。”她怎會見過這等人物。
從蕭甫山進門,顧晉元便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從一開始便對幼菫頗多關注,顧晉元不得不多想。府門前,榮國公俯身對幼菫說的那句話,別人沒聽見,他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幼菫見顧晉元盯著她沉默不語,“表哥?”
顧晉元歎了口氣,“無事,走吧。”讓幼菫走在他前面。他不想提醒幼菫,讓幼菫對榮國公多了思量。
幼菫看他心事頗重,“表哥剛中了解元,正是春風得意時,該高興才是。”
顧晉元道,“意料中之事,談不上高興不高興。”
幼菫就沒聽過這麽霸氣的話,這才是真正的學霸啊!幼菫不禁問道,“表哥中狀元能高興些嗎?”
顧晉元不置可否,“都只是過程手段而已。”頓了下,“你替我高興嗎?”
幼菫點點頭,“那是自然。我待晉元表哥跟大表哥二表哥是一樣的,你們過得好,我就替你們高興。”幼菫的意思是,你雖和我親緣關系遠些,又沒有血緣關系,但我並沒有因此分出親疏遠別。
“都是一樣的?”顧晉元心中微苦,他原以為自己會不一樣一些。
幼菫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到落玉軒了,幼菫謝了顧晉元便進了院子。
顧晉元站在外面,能聽見裡面傳來的說話聲和輕笑聲。他閉眼立了良久,待聽不到她的聲音了,方轉身離去。
程紹和程縉在前院書房,二人相對而坐,皆面色凝重,沒了白日裡的喜色。
榮國公蕭甫山此次前來倒不像是來賀喜的,他仿佛對顧晉元頗為不喜,這對顧晉元來說不是什麽好事。榮國公權勢滔天,他只需一句話,便可置顧晉元於萬劫不複之地,還有程府,說不定也會被殃及。如今顧晉元和程府在外人看來便是一體的,好事程府會跟著沾光,壞事自然想逃也逃不掉。
程紹道,“二弟可能發現,榮國公對程家似乎頗為了解,他所問之事,似乎心中早已有答案。”
程縉回想了一下,“的確如此,今日他是有備而來。難道是瓚兒和晉元中舉,他因此調查了我們一番?”
“有可能。你我皆在官場,以後要謹慎一些了,免得讓他抓了把柄,那誰也救不了程家了。”程紹憂心忡忡,榮國公若是對程府有敵意,程府猶如螳臂擋車,毫無還擊之力。
程縉忽而想起一事,“劉尚書和太子密切,大哥這半年來和劉尚書走動頗多,榮國公會不會以為大哥在為太子做事?”
程紹臉色倏然一變,與其說榮國公是為顧晉元而來,不如說是為警示他而來,如此更合理一些,畢竟一個解元榮國公還看不在眼裡,怎會勞動他特意登門慶賀?程紹仔細回想自己跟劉尚書這半年的往來,一起有過幾次宴飲,自己還登府拜訪過兩次,稱得上是來往過密了。在別人看來,或許自己已經是妥妥的劉尚書的人了,榮國公若是有心調查自己,這些又怎會不知曉呢?
程紹越想越怕,“端王幾月前曾彈劾太子通敵叛國,但因證據不足被皇上駁回了,皇家的鬥爭往往都是血雨腥風。端王若拿太子一派的人開刀,說不定會盯上劉尚書。”程紹面露愧色看向程縉,“榮國公若是懷疑我是太子一黨,二弟,程府怕要被我連累了。”
程縉也是越想越心驚,嘴上安慰道,“大哥也未曾為他做過事,連禮部都還沒進去,榮國公查不到你什麽問題的,大哥莫要嚇自己。”
這一夜,有多少人睡不著。
王氏在寧暉堂等了許久,不見程紹和程瓚過來用膳,今日程瓚中舉是喜事,按說一家人是要在一起慶祝一番的。可是誰也沒過來,派人去喊程瓚,程瓚推脫太累歇下了。程紹一直在書房,王氏等到三更鑼響,也未見程紹身影。想起往日恩愛,想起自己處心積慮一心一意待他卻換來如此結局,想起程瓚對自己的疏遠,王氏不禁悲從中來,哭了整整一夜。
一切都是何幼菫那小賤人引起的!因為他,程紹對他沒了恩愛,程瓚對他疏遠,甚至意志消沉,一切都是她害的!王氏的眼睛如淬了毒一般。
次日知府在府衙舉辦鹿鳴宴,程瓚和顧晉元都赴宴去了。
程家賓客盈門,笑語喧嘩,前院後院都熱鬧的很,下人們往來穿梭忙碌著。昨日榮國公親自到程府道賀的消息傳了出去,來程府道賀的人便更多了,其中不乏一些從三品三品官員,程紹程縉忙得不可開交。
禮部劉尚書也來了,而且還帶了賀禮,有私下談談的意思。若是在昨天下午之前,程紹會很高興,可此時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臉上堆起笑引著劉尚書進了書房,下人上了茶便出去守著。
程紹說起來客套話道,“劉大人公務繁忙撥冗而來,下官不勝榮幸。”
劉尚書長得精瘦,很是幹練的樣子,笑道,“貴府人傑地靈,一下子出了兩位舉子,還是一位解元一位亞元,再忙也要來慶賀一番才是。”
程紹謙虛道,“大人過譽了。”
劉尚書笑道,“本官今日前來還有一件喜事要告訴程大人,禮部左侍郎的任命過幾天應就下來了,吏部任職公文已遞交了中書省。”
程紹身子一頓,起身拱手道,“謝劉大人的栽培提拔,下官定恪守盡責,不辱劉大人提拔之恩。”程紹心中泛苦,卻不得不接這任命,吏部公文已到了中書省,哪還有回旋的余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上任了,看一步走一步吧。
劉尚書親切道,“以後本官和程大人便是同僚,莫提那些客氣話了,大家相互扶持才是。”
劉尚書話雖說的隱晦,程紹卻也聽明白了,以後自己和他就綁到一條船上了。程紹幾乎沒了應付他的力氣,只是言不由衷地說一些場面話。
待送走了劉尚書,程紹幾乎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