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楠木
劉管事見面先磕了頭,幼菫讓丫鬟攔,根本攔不住。他的動作乾淨利落,腳步沉穩,呼吸綿長,應是有功夫在身的。
他看似恭敬實則讓人不覺得恭敬地說道,“夫人,國公爺讓老奴搬來一些書房用的家什,您吩咐一下怎麽擺放。”
看樣子是和蕭甫山一樣的面癱臉,沒什麽表情。
幼菫客氣回了句,“勞煩劉管事了。”
他朝後一揮手,後面的下人抬著一件件家具進來,院子頓時有縷縷清幽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掀開紅綢布,竟然是全套的金絲楠木!只見其光潔如玉,金絲繚繞,移步換景,絢爛華貴。
幼菫愕然,這也太貴重了!老夫人都沒用金絲楠木,她怎能越了規矩!即便沒有這個顧慮,她也不喜歡這麽亮的顏色,黯淡厚重的顏色更得她心意。
她對劉管事說道,“這個太奢華了,我不能用。勞煩劉管事給我另換套別的吧。”
劉管事其實也覺得這套家具給夫人用不合適,國公爺對夫人也太過縱容了,說什麽都要挑最好的送過去。
他本就對這位傳聞頗多又給國公爺引來諸多麻煩的夫人很不滿,把她歸到了“紅顏禍水”的那一類,今日得了這個吩咐,就更不滿了。現在看了她的容貌,更是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這套金絲楠木家具稀罕貴重不說,是國公爺的戰功換來的,意義非凡,該擺在國公爺外院書房才對。當年國公爺大敗吐蕃,讓吐蕃元氣大傷,保得大燕近十年的西部邊境太平。皇上高興的出城十裡迎接,賞了全套的金絲楠木家具,讓皇后和太子都紅了眼。
她此時回絕了倒有幾分出乎他的意料,不過說不定也是欲擒故縱惺惺作態。
他面無表情回答說,“回夫人,這是國公爺的吩咐,夫人還是莫要為難老奴了。”
幼菫淡淡道,“劉管事若是覺得為難,那就去請示國公爺吧。我的書房也不著急非要今日用。”
劉管事很意外她居然這麽強勢,不似作偽,又揮手讓下人把家具抬走了。也沒說是換還是不換,就甩著空蕩蕩的袖子走了。這真是一個有故事又有脾氣的管事。
幼菫回房繼續教卉雲練字。沒有書房,在八仙桌上也是使得的。
卉雲眨著眼問幼菫,“我聽曲媽媽說劉管事是頂厲害的人,不能得罪了。母親不怕他嗎?”
原來這個小丫頭趴在窗上看熱鬧了。
曲媽媽給她灌輸的是奴才思維,主子怕奴才,這是什麽道理?真要讓曲媽媽這般一直待在卉雲身邊,還不知會把她教成什麽樣子。
幼菫認真跟她說道,“卉兒,你是榮國公最尊貴的嫡長女,你要有嫡長女的氣度,也不能辱沒了這個身份。他們再厲害也是國公府的奴才,是要聽主子的吩咐的。你可以尊重他們,但是不能怕他們。”
卉雲迷茫的看著她,她一點都沒聽明白。
幼菫扶額,簡單說道,“你就記住奴才得聽主子的就行了。不必怕他們。”
她寧願這個小丫頭跋扈一些,也不能容忍她這般卑微怯懦。
這下卉雲聽明白了,用力點點頭。“母親,我明白了。”
幼菫摸摸她的頭,“開始描紅吧。”
卉雲描紅,幼菫就坐在旁邊默寫故事,可以引導著孩子通過讀故事來識字。其間還會畫插圖,更能吸引他們。
卉雲寫的累了,幾次想停下來,可看到幼菫認真寫字的樣子,又不好意思開口,猶豫了下又繼續描紅去了。
幼菫自是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禁莞爾一笑。
傍晚的時候劉管事又來了,這次是抬了一套紫檀木的家具過來。
這次幼菫沒有回絕,不過當看到那些擺件和玉瓶時,她還是覺得太過奢華。別的不說,就那個一尺多高的羊脂玉佛手,看著就讓她心肝顫,估計沒哪個丫鬟敢來擦拭它。
劉管事按幼菫要求的,將三個多寶閣和書案書桌一一擺放了進去,又擺上了文房四寶和各式擺件。
他想起榮國公方才沉著臉說的話,“夫人既然說了,你聽命便是。不必來問我。”
蕭東送他出書房的時候語重心長地跟他說道,“蕭十一去山裡回爐的事你知道吧,就是因為言語間冒犯了夫人。”
所以,當幼菫讓他在櫻花樹下架秋千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雖然他覺得這樣不妥。雖然,這些活計不應該安排自己來做。
——
綠芙在後罩房自己的房間裡悠閑地喝著茶,明前龍井,夫人那裡能喝到的茶,她這裡自然也能喝到。
有小丫鬟端了兩碟點心進來,討好地說,“綠芙姐姐,這大廚房媽媽多給的點心,和夫人那裡的是一樣的,姐姐正好就著茶吃。”
綠芙視線在點心上轉了一圈,淡淡說道,“放下吧。”
她是大丫鬟,日子過得不比富家小姐差什麽,洗衣裳收拾房間這些活計,都不必自己動手。每日裡巴結她的丫鬟婆子多的是,時不時的收到她們的孝敬。
她曾是老夫人跟前的二等丫鬟,又是國公爺跟前的大丫鬟,地位自是別的大丫鬟不能比的。在府裡走動,誰不得恭敬稱呼一聲“綠芙姑娘”。
小丫鬟笑著應下,將點心在桌子上仔細擺好,八卦道,“國公爺自成了親日日待在內院,這突然嘗到甜頭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呢。”
她笑著罵道,“小丫頭懂個什麽甜頭,我這裡且饒過你,小心曲媽媽聽見了掌你的嘴!”
小丫鬟見綠芙高興,笑著說道,“曲媽媽才不會管呢。這話就是從曲媽媽那裡傳出來的呢,是她跟二房的一個管事媽媽聊天,送茶水的小丫鬟聽見的。綠芙姐姐是木槿園裡最好看的,又是國公爺跟前服侍的,大家都說以後定然是要抬姨娘的。”
綠芙思量片刻,跟小丫鬟說道,“你去前面院裡跟青枝說一聲,就說我身子不舒服,怕過了病氣給夫人,今晚就不過去值夜了。”
她是國公爺跟前的大丫鬟,憑什麽伺候夫人去?不過她們的這個說法,倒讓她多了幾分思量。
說起來她當初被老夫人指到國公爺的內書院,意思就是要當通房丫鬟的。可惜國公爺在先夫人去世後,再也沒在內院留宿。她生生蹉跎了幾年大好年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