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稀客
秦道川對杜鬱文的感知是複雜的,作為同道中人,他欣賞杜鬱文的技藝和性情;但因為杜若遠,這個他無力從若舒心中驅離的人,令他不能坦然面對杜鬱文。
擂台上杜鬱文已經成功擊敗了三個人,嫻苔十分高興,偏頭問道:“父親,他會贏吧?”
秦道川說道:“還有兩位強有力的對手,且看看吧。”
“我希望那匹白馬歸他所有。”嫻苔毫不掩飾地說道。
秦道川摸了摸她滑嫩嫩的小臉,“這可得憑本事。”
若舒看著台上的杜鬱文,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與王垂文滿身的書生氣截然不同,更像杜若遠初初入青州時的模樣,心思頗為沉重。想來也能理解,杜若遠在生,也曾權傾一時,他做為繼子,必然受到追捧,而今一切隨風飄散,生父更是仕途不順,又因為祝相專權,停了科舉,於他而言,落差可想而知。
但他眼神之中流露出的,是鎮定而非不甘,出手也多是點到即止,並未刻意嘩眾取寵。這一點與杜若遠極像,回首往事,杜若遠處事從不極端,暗衛能消無聲息地存在多年還不為人所知,他功不可沒。
若舒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上,秦道川扭頭看了她半晌,發現她目光是放空的,顯然心不在焉。不用猜也知曉她心思在哪處,“我記得杜若遠過繼了一子,可就是他?”
若舒回神,奇怪地看了秦道川一眼,杜若遠過繼之事,世人皆知,何來此一問?但還是回道:“當時過繼了王垂文的三弟,想來就是他了。”
“看來他是得了杜若遠的真傳,初初看時並不顯眼,但始終能立於不敗之地。”秦道川意有所指道。
若舒知道他是借杜鬱文說杜若遠,“家傳的功夫吧。”不知為何,若舒依舊有些排斥與秦道川談論杜若遠。
世人對於杜若遠,因他的忠義赴死,褒義居多,杜鬱文的出身,經過這一個月的比武,也被人知悉,但他卻不願多談。為避嫌,每次總是比完就走,從不與盛琰他們交談,只聽說是住在杜若遠京中的舊宅中。
旁人問起他參賽的原因,他也隻簡單地說一句,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這些年的苦練。
若舒倒是更願意相信他是為了像杜若遠證明,自己學有所成。
高手過招,每一招都極其耗費心智和體力,雖然每人只有三招,但於對戰之人,必是傾盡心血,想要一擊致勝,半點不能輕敵。
於杜鬱文而言,這樣的輪盤戰,也是如此。賽程過半,饒是隔得遠,若舒依舊能看到他皂黑色的衣衫後背已經濡濕,額間的碎發也成了縷。
但上坡之路就是如此,比拚的就是耐力和定力,經受不住的,半坡之上亂了心神,胡思亂想之後,結局可想而知。
若舒不免也有些擔憂,她看不懂步法和拳腳,卻懂得去看神態,看到杜鬱文不過是氣息起伏大了些,眼神依然鎮定,面色也並不輕狂,不由得點了點頭。
“夫人看來頗為讚賞於他?”秦道川問道。
若舒答道:“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歡沉穩大氣之人。”
“還有兩個強敵未上場,他體力已經不濟,還需再看看。”秦道川說道。
“父親,先前不是都有休息的麽?”嫻苔愛才心切,自然急於維護。
“這是決賽,比的就是這個,如何能停。”秦道川解釋道。
“我看忠清、盛瑎和盛玦一直騎在人肩上,讓他們來這裡看吧。”若舒說道。
秦道川輕笑道:“圖的就是人堆裡的熱鬧,如何肯來?不必擔心,他們背不住了知道換人。”
“父親,我也想到台前去看。”嫻苔插話道。
秦道川又摸了摸她的小臉,“你自己看,滿場可有一個女子?你如何去得?”
若舒看看秦道川懷裡的嫻苔,說了句,“說是就這幾日了,也不知如今生了沒有?”
秦道川自然明白她說的是嫻珂,接了句,“還沒有信麽?真是讓人掛心。”
“你覺得是男是女?”若舒問道。
“只要平安,如何都好。”秦道川說道。
正閑談著,就看到秦南一路小跑上了看台,湊近說道:“將軍,皇上來了。”
秦道川一愣,若舒說道:“要我回避麽?”
秦道川搖搖頭,要她安坐,將嫻苔放在她懷裡,起身下了看台,轉眼就出了大門,嫻苔卻有些別扭,“母親,我自己坐吧。”
若舒就將她放在旁邊空著的椅子上,嫻苔卻因為身矮看不到,乾脆站了起來,因為沒有婢女在,若舒隻得輕拉著她的衣角,以免她站不穩跌落下去。
片刻後,一直關注大門處動靜的若舒,就看到秦道川陪著一身便裝的皇上,低調地穿過人流,往看台而來。
“嫻苔坐下。”若舒輕聲說道,自己則起了身,準備相迎。
專注於台上的嫻苔搖了搖頭,說道:“母親,你無須拉著,我不會摔下去的。”這時,皇上已經在秦道川的陪同下上了看台,若舒剛準備行禮,就聽到皇上輕聲說道:“國公夫人勿須行禮,免得驚動了旁人。”
皇上落座後,秦道川頗為無奈地看著若舒,伸手將嫻苔抱了過去,坐在了皇上的身旁,若舒攏了攏身上的鬥篷,重新坐下。
“國公爺,台上那位黑衣的,可是杜若遠的繼子?”皇上輕聲問道。
秦道川也輕聲回道:“回皇上,正是。”
“聽說是車輪戰,這是比到第幾位了?”皇上接著問道。
“回皇上,已是第七位了。”秦道川答道。
“我看他尚有余力,想來頭名已定了?”皇上問道。
秦道川說道:“回皇上,複賽時還有兩位實力對手,並沒有與他對戰過,抽簽分別是第九和第十,尚未登場。”
“看來朕尚未錯過。”皇上說道。
秦道川低頭看了眼嫻苔,發現她根本沒關注身旁這位尊貴的客人,注意力依舊停留在杜鬱文的身上,有些無奈。
若舒卻有些拘謹,與秦道川相比,她並不善於偽裝,眼下密謀之事,可與這位乾系甚大。他放嫻珂出逃,也是與秦道川對接的,雖然出手接人的是柳宿,但若舒與他的對話,隻限於在太后宮中那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