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灰光
  “我還以為你要回水龍一族啊。”沉水臉上露出玩味之色，“水龍一族當年甚至有資格爭奪海皇之位，可惜……沒想到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沉水，你的話，有點多了。”林末面無表情道。

  無論卡修說的是真是假，其實都不重要。

  他自然不可能再回水龍一族。

  以他真正的身份，若是與海族捆綁太深，反而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畢竟以伊旭娜的身份實力，尚且會因為外因，受到整個族群掣肘，他半道加入其中，想要完全控制水龍一族，無疑是癡人說夢。

  更何況，天赤闇可不是好惹的。

  他如今都是盡量不與之相碰。

  這種中途被勸降，背叛含量無疑更高，一旦泄露，必然會受到沉重打擊。

  他可不願靈台宗成為下一個密雲鯨，艾蒂海域。

  “黑龍啊，你可真是夠冷酷無情的啊。”沉水松了口氣，故作調侃道。

  “不過這或許也是伱為何實力增長如此迅猛的原因。”他感慨道。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否則，該趕不上最後的決戰了。”林末沒有搭理對方。

  這次報復密雲鯨一族，屬於是閃電戰。

  單憑赤鯀，想要與整個海淵相鬥，太難了。

  因此最好的辦法，便是快，便是狠。

  以最快的速度，將對方施以打擊，給予最為熾烈的痛苦。

  僅僅半天時間不到，綠山島周遭，便徹底戰局穩定。

  由赤雲鯨一族佔領。

  整個艾蒂海域，如綠山島這般情況的，有很多。

  但也有一些海域的赤鯀成員翻車了。

  算是互有勝負。

  最終。

  兩日後。

  成功完成任務的赤鯀成員，於海域正中心，密雲島匯聚。

  二十幾個身穿黑底赤魚服的赤鯀成員，站在密雲島前方一座崖石上。

  密雲島形狀為一菱形，中心處，修築有青銅色的高塔。

  塔上則是纏繞有一藍色的蛟龍。

  蔚藍色的光線從蛟龍雙目蛇出，巡視著四周。

  青銅色的光罩將整個密雲島籠罩，一道道黑色的流光於光罩上轉動。

  林末一身黑袍，臉上的龍形面罩，已經滿是鮮血，兩隻手垂在身側，站在人群中央，遠遠看著前方的島嶼。

  即使有青銅色光罩遮掩，依舊可以看見島嶼之上的一座座精美建築。

  這座島嶼十分美麗。

  單論規模，與百離島也相差無幾了。

  他身旁是氣息孱弱不少的水人。其在之後的掃蕩中，被偷襲了，差點被打死。

  其余地域，則三三兩兩有著其余赤鯀成員。

  氣息有強有弱，數量比集會時少了不少，顯然也有損傷。

  前面則是一些老人。

  老人身前，還有一人。

  其同樣一身黑底赤魚服，一頭黑發隨意披散在肩上，一雙金色豎瞳，不帶絲毫感情。

  滿是神秘符文的眼瞳，悠悠轉動，仿若藏著世間最深的隱秘。

  身高不算高，只有兩米二三。

  但身形處於虛幻與現實之間。

  在眾人感知中，好似隨時要消失，隱匿不見。

  其自然是天赤闇。

  “密雲鯨一族，我是有些記憶的，其有一位族人，名為溫徹特。”天赤闇輕聲說道。

  “其在當年，是有資格追逐海皇之位的驕子，凝練有黑冰，白火，兩道鯨身，實力達到上位海司，也就是陸人口中，大聖中，三覺層次。”

  他沙啞的聲音，有些慨然：“即使是我，也用了在百招之後，才將其兩道鯨身打散，又花了百招，磨滅其不滅海域。”

  身後的赤鯀成員，一些知曉隱秘的，聽到這，臉色不由微變。

  他們是知曉溫徹特其人的。

  後者名號為深海之怒，天資縱橫的同時，更辦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將鯨族統一，結成聯盟，使得整個鯨族，實力堪比十強海族中前五！

  只是後來，在第一次海祭中，失蹤了。

  沒想到是自家老大下的手！
  “可惜，自溫徹特死後，密雲鯨中，再沒有任一人，有此氣魄，唯一繼承其幾分天賦的卡塔拉，還背叛了……”

  天赤闇聲音越發至低，似乎有些失落。

  此時，其身後，一位頭戴牛角頭盔，全身穿戴一紅色流光一體戰甲的魁梧男子上前。

  “不久前，有消息傳來，七海前線，似乎有些異動……”魁梧男子名為角雲，為組織中最為古老的幾位老人，實力極強，此時沉聲說道。

  “無事。”天赤闇搖頭，黑發在風中凌亂，瞳孔中，那道金色光環，卻依舊在不緊不慢地轉動。

  他上前兩步，走到崖石末端路段。

  這座崖石為海底火山的延伸。

  此時被一灰色光膜籠罩，將海水隔開。

  那極遠處的火山口，隱約還可見空氣在扭曲。

  有股可怖的溫度。

  “現在……人都到齊了嗎？”天赤闇低聲問。

  “參與此次艾蒂海域崩潰行動人員，共三十三人，此時一共順利完成任務者十九人，受傷者，已返回七海。”角雲迅速回應。

  “十九人……”天赤闇沒有意外。

  這個數量，與他設想的相差無幾。

  損失的大多數是一些實力相對較差的新人。

  “也差不多了，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天赤闇淡淡道。

  說著抬起右手。

  右手食指上，同樣是枚赤鯀玉戒，紅玉石上，刻有‘天’字。

  “密雲鯨……極有潛力的一大種族，只可惜沉溺於黑暗之中，既然如此，那便接受來自於痛苦的救贖吧。”

  話音落下，其整個人頓時瘋狂閃爍，身形變得模糊。

  兩隻手張開。

  “天之樂章………”

  話音落下的瞬間。

  周遭的一切，悉數凝滯。

  無論是紊亂的水流，還是流動的光罩，掃視的藍光，通通靜止。

  在這時，即使身後的林末等人，似乎也察覺到思維被凝固了。

  一切……在被放慢……

  “……第一序曲…！！”

  天赤闇手掌猛地緊握。

  他原本虛幻的身體，驟然間凝實，同時從兩手處，一股神秘的波動感，朝四周擴散。

  嗤！
  陡然靜滯的密雲島，霎時間，猶如一塊精致的玻璃，出現無數蛛網般的灰色裂紋。

  島中心，那青銅燈塔上的藍蛟，似乎也感覺到了危機，直起身子，開始仰頭嘶吼。

  藍色的光線瞬間暴漲，可惜下一刻，卻無聲地崩解，消失。

  “赤鯀！！！”這時，島嶼中，一道怒吼聲響起。

  灰色的光澤，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有一道人影衝天而起。

  那是一魁梧的人形。

  其一身石質戰甲，無足下身為龍尾，兩隻手，左手持一造型誇張的弦月大刀，右手則握有漆黑色的三叉戟。

  周身有一扭曲的灰色的流光。

  那是壓縮到極致的海域。

  轟！
  幾乎瞬間。

  海水直接蒸發，拉出一條漆黑的空洞。

  蛟漢右手發力，瞬息間將三叉戟投擲而出。

  霎時間，沸騰的海水，肉眼可見泛起無形的波紋。

  一片灰色驟然劇烈震動。

  在波紋嘩啦聲中，一條漆黑的巨型尾巴遊蕩而出。

  那是一隻灰色的巨蛟。

  蛟口處，是無數猙獰的鋒利利齒，咬持著附著有灰色光波的弦月大刀。

  一刀斬向火山方向。

  刀身之上，灰色的流光化作細小的籠絲狀，朝四面八方蔓延充斥。

  與之接觸的任何物事，瞬間便凝滯不動，隨後被絞碎成無數灰灰。

  “黑光滅卻刀……我仿佛看到了左馬爾的影子，在這種境地，還能成長到這一步，難怪尼拉赫會把你派至七海了。”

  天赤闇懸浮在天空，看著將整片海域充斥的灰色絲線，璨金色的瞳孔中，有著些許複雜之色。

  “可惜……”

  他輕聲歎息，輕輕張手。

  嘩啦！

  一根黑色棒柱，驟然從袖口中飛出，被其緊緊握在手中。

  “連左馬爾都無法滅卻世間一切，更何況是你……？”

  轟！
  天空中的天赤闇，瞬息消失不見。

  原本充足於整個海域的灰色光線，驟然凝滯。

  “天之樂章……海魂！”

  高速遊蕩於灰光之中的灰蛟，身子一僵，瞬間大量的血水噴射而出。

  其上方，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黑色的短棒，直直插在蛟龍脖頸之處。

  一頭顱漆黑的巨大無面人形突然出現。

  人形頭生三對犄角，披散著海藻般的彩色發絲，軀體中生長有一條黑色的巨蛇，體型達到數十米，與灰蛟一般高大。

  渾身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兩手正虛握著那黑色短棒。

  “天赤闇……”灰蛟蛟瞳中，閃爍有一抹明顯的不甘，口中的弦月巨刀上，依舊噴塗出灰色的光線。

  可惜還未靠近無面人形，便開始寸寸崩解破碎。

  不過就在徹底崩碎之時，那明明已經消散的光線，居然驟然凝實成一把微型弦月小刀。

  速度二次暴漲。

  仿若有人把持般，狠狠斬向人形上的天赤闇。

  這一刀，速度快到極致，更是似乎與那先灰色絲線輝映。

  幾乎毫無阻礙，便破開想要攔截的無面人形大手。

  可眼見就要落在天赤闇身上，

  忽然間，後者身形驟然模糊。

  那灰色弦月大刀，便栽在下方海底大地上。

  形成一道溝壑。

  “我還會回來的！”

  灰蛟見此，面色一沉，直接沒再掙扎，軀體之上，出現無數繁密的符文。

  符文之下，一陣暗淡的灰光激射。

  轉眼間，整個蛟軀，居然化作一片灰光，而後消失不見。

  “灰光不死身？”天赤闇站在無面人形之上，看見這一幕，面色沒有絲毫失落。

  灰光蛟一族，本就極擅逃竄、

  更何況後者此次前來的本就是自身所褪下的灰軀。

  “只是還會回來？”天赤闇搖搖頭。

  手中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支黑棒。

  “開始吧，各位。”

  他低下頭，看向地上的林末等人。

  猛然間，作投擲狀。

  黑色短棒驟然化為一道黑線，往前爆射。

  不過一瞬。

  轟！
  密雲島中心的青銅高塔，頓時發出一陣哀鳴。

  居然在眾人眼中，生生寸寸崩解。

  那龐大的島嶼，猶如餅乾般，被一雙無形大手，掰開。

  中心處，出現一道肉眼可見的巨型溝壑。

  這時，島上也有一道道強悍的氣息躥出。

  一方方海域勾連而起。

  天赤闇身後，組織中的成員，一股股黑影，同樣飛速閃過。

  暴衝向密雲島之上，出現的一個個高手。

  林末與水人同樣在人群中。

  不過兩人在這種場合，都沒有出風頭的意思。

  方才天赤闇短暫出手，所顯露的實力，真正展露出大海頂層的戰力。

  無論是那突然間，使得整片大海凝滯的手段，還是那完全看不清的速度，以及怪異的無形人面，都超乎了海使這一境界。

  “方才那人是尼拉赫座下的海使左歐，其出身上一任海皇族，灰光蛟一族。”沉水低聲道。

  “後者原本在七海，甚至於，還在益州與那位大日真君激戰，受傷了，沒想到都是假象！
  其居然偷偷返回海淵了……”他喃喃自語，臉上的水質泛起細密的漩渦。

  顯示出心裡的不平靜。

  林末沒有答話。

  他龍形面具下，面色凝重。

  他是知曉天赤闇實力必然十分恐怖的。

  但卻完全沒料到，會達到這種地步。

  最開始時，那整片海域凝滯，他能確信，對方沒有施展任何手段，只是將自身氣息泄露而已。

  可即使這樣，居然都讓他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危機。

  再加上那真正猶如瞬移的速度，破開一切的黑棒，以及……

  那突然虛幻，免疫一切的軀體……

  海司難道真的那麽恐怖嗎？

  林末心神不斷將自己代入左歐的角色。

  模擬十數次，依舊無奈發現，如若他不能破開對方虛幻的軀體，結局同樣只能敗逃。

  密雲島上。

  林末和水人不斷狩獵著見大局已定，開始逃竄的一些海使高手。

  他隨手打死一名想要借裝死而避禍的肥胖海人，終於忍不住：

  “沉水，你可知，海司到底是什麽層次……”

  水人身上，不斷有一團團水形裂開，朝四周擴散。

  借以追蹤尋跡，聽到這，神色一愣，隨後卻哈哈大笑：
  “黑龍，你戰力雖強，但卻是憑借高純度的血脈，海域凝實程度，還比不上我，就想要詢問海司，會不會太早了？”

  林末沒有說話，臉色不變。

  一直狂笑的水人見此，笑容慢慢消失。

  “真沒意思，這麽高興的日子，連玩笑也開不起……”他自言自語著，隨後嘴唇不動，聲音卻緩緩在林末耳邊響起：

  “海司……那是能在海祭中，擔任副主祭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