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台宗。
後山一處僻靜的山坡。
其上有一塊特意平整山台,修築有十幾座聯綿的四合院。這是宗內的醫治堂,丹房。
醫治病患,以及處理藥材,煉丹之所。
周遭種有葉片呈梭形,猶如松柏一般的樹種,名為長青樹,於醫書上記載,可散發一種名為長青的香芬,可平和心神,舒緩肌肉。
並且能夠驅散中和各種混合藥氣,以及病人身上的汙物臭味。
這幾日因為海祭的原因,醫治堂中患者有不少,各種藥味以及血味,濃鬱得甚至連長青香都壓不下。
林末於一間偏僻些的屋子,見到了聶雲以及弟弟林殊。
此時兩人好轉了不少,林母以及大姐林芸,以及其余幾人在屋內進行照料。
兩人半躺在床上,雙腿,手臂上綁有緊實的白色繃帶,面色蒼白,身上一大股藥味。
見到林末後,下意識便想起身,但顯然此時沒有什麽行動能力,掙扎了好幾下,依舊在床上。
林末見此,揮了揮手,示意兩人坐下。
隨後衝一旁的大姐,林母等人笑了笑,點頭打過招呼。
一行人知曉他有事要交代,隨即走出房間。
林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看來你倆好的差不多了啊。”
“其實我覺得,還差得蠻多的。”老弟林殊接過話。
“好小子,都躺床上了,還跟我擱這擱那。”林末頓時又好氣又好笑。“當時叫你平日多練武,不聽,這下好了,直接被打成殘廢,也是運氣好沒被打死,
不然你哥我也只能幫你報報仇了事了。”
“喂喂喂,有你這麽當哥的嗎,什麽叫報報仇了事……”林殊頓時無語,拍了拍床邊的扶手。“最起碼也要來個株連全族,禍連三代,為你聽話的弟弟陪葬才夠格啊!”
“呵呵,我又不是皇帝,還搞株連全族,禍連三代。……我是不多說你了,看爹娘他們怎麽說你吧。”林末搖頭道。
前者聞言張了張嘴,沒再說話,如霜打了的茄子,蔫兒了般,默然無語。
明顯已經被教訓過了。
林末沒再管這小子,這些年來,後者其實有些飄了。
在江湖上,像這種飄了的武二代,其實死亡率比常人還高,真正生死之間,拿出他的名頭,也救不了命,反倒會成為催命符,因此此次之事,一定程度,也算好事。
長個記性。
隨即,林末轉過身,看向一旁的大徒弟。
仔細瞧了兩眼,眉頭卻是微皺,“真靈九變你用到第三變了?”
真靈九變是自聶家手中獲得,其父是不會千羽界語言的,但這等層次的功法,已經超過了文字概括的范疇,因此也能習得。
不過後者因為體質原因,材料原因,練不全。
勉強找了異獸火麒麟的精血,施展在聶雲身上,造就了一隻麒麟臂。
不過因為是殘缺版本,也沒有修煉千羽界傳承,因此只能用到第二變。
至於後者,便會對身體造成損傷。
“生死之間,能活命,自然顧不得這些,卻是讓師尊費心了。”聶雲恭敬地說道,面色蒼白,聲音卻極為平靜。
他現在狀態確實不好,尤其是左臂,更是如火燒一般。
不過在知曉宗內醫師無力改變後,便沒再多說。
只是默默承受。
“你倒是看得開,不過左手倒是廢了。”林末搖頭。
聶雲一愣,呼吸急促一下,但還是強自鎮定,沉聲道:
“師尊,弟子這……可還有救?”
旁人辦不到的,他這個師尊不一定辦不到。
而對於作為整個聶家希望的他,要是成為一個殘廢,恐怕……
他心裡一瞬間,忐忑又緊張。
林末沉吟了下,隨後搖頭。
“過度催動真靈九變,原本平衡的火毒泄露,手臂中血管筋絡都被燒毀了,自然沒救……”
慢條斯理的話語,猶如一根根釘子釘在聶雲心中。
後者臉色越來越蒼白,原本挺直的背也彎曲了下去。
“……如此……麻煩師尊了。”他面露勉強的笑容。
“………才怪。”林末繼續慢條斯理道。
“旁人做不到的,並不代表你師尊我做不到,區區手臂血管筋絡被燒毀,就是整個人剩一口氣,你老師我也能把你救回來。”
“??!!…………?”原本心情低落的聶雲,身上突然多了股酥爽感,心臟嘭嘭跳個不停,原有的沮喪難受,瞬間消失殆盡。
“師尊……?!”
“手臂沒了就換手臂,腿沒了就換腿,身體沒了就換身體,缺什麽換什麽。好辦得很。”林末點點頭,簡單說了下自己的想法。
雖然像聶雲他們自愈力沒他那麽誇張,但只要換個器官,以他現在的境界,勉強還是能適應。
至於互斥反應,他境界突破,研製的咒印又有了進步,正好拿來當試驗品。
說起來,他搞了個佛胎部,但還沒真正全身心投入,製作咒印,這也許是個機會。
他簡單安撫了下對方,承諾找條更強的手臂給他。
後者確實很是聽話,若是旁人,定會覺得他說的有些不靠譜,其卻直接點頭,恭敬抱拳。
不得不說,很符合林末對於弟子的要求。
老實,聽話,不讓人操心。
也不枉他花費心思。
聶雲,林殊兩人解決後,林末丟下了些品質較好的營養品,丹藥後,便離去。
接下來,便是處理宗內事務。
現在宗門事務,主要分為兩大類。
一為穩固,二為探路。
後者交由木心進行,如今正在挑選合適人選,由前者帶隊,前往益州。
前者則是蕭蘭皋負責,其能力很突出,之前便將整個慈航一脈管理得井井有條,比起其真君實力,反倒是管理上的成效,更為讓林末另眼相待。
不過在此之前,最重要的還是要將外患處理好。
“如今也是時候了。”
隨即,林末輕輕拍了拍手。
頓時,遠處密林中,快速走出一個黃袈裟僧人,幾個踏腳,便出現在林末身前。
赫然是之前的青空。
此人很是會來事,為林末策劃了諸多營銷方案,是個人才。為此,也越來越受林末重用。
“佛首有何吩咐!”青空一臉激動地上前,躬身行禮。
“你現在下去準備些人手,明日起,我將於崖柏海域內,各大島嶼宣傳佛法,以減緩海祭後的惡劣影響,具體路線,人手選擇,你來安排。”林末沉聲道。
“這……這是個好事啊!”青空一聽,頓時興奮地大聲道。
“此事就交給你了,青空。”林末拍了拍對方的手,聲音柔和了些許。
後者頓時將背打得筆直。看著林末,再次行一佛禮。
隨後轉身便走。
口中念叨著什麽“佛首西行,普度眾生”之類的詞語。
腳步越來越利索了。
林末目送對方離去,朝不遠處的密林看了一眼。
那裡一張臉出現在林葉間,見此微微一笑,同樣行佛禮。
很快,縱身離開,一道赤影飛快於空中閃現。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想要讓自己安全,想要讓自己有安全感,那麽只有讓他人充滿危機。
道理就和解決不了麻煩的到來的不可預知性,那就解決可能帶來麻煩的人或物一般。
這次西行,便是在搭建舞台。
幕後人員是他,主角,也是他!
林末目光深邃,負手遙望遠處,漸漸西下的夕陽,夕陽之下的大海。
海水不複海祭時的平靜,卻在落日的余暉下,同樣鮮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