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瓊芳城自家小院內。
瓊海居過後,水人便帶著其亞,凱文銀兩人,為卦象解讀做好準備。
按照對方說法,卦象被封於兩人體內,兩人一同,便能確定方位。
不過方位能確定,若是想知曉目的地,還需要專人解讀。
這些準備工作,自然無需林末操心。
小院內,林末半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撒著特製的粳米,地上,周遭,有數十隻海鳥撲扇著翅膀,飛來飛去。
這些海鳥每隻翼展都有四五十厘米,鳥喙漆黑,肌肉強健,很有活力。
似鷹像雕,在七海有個專屬名稱,信海鳥。
一隻算不上甚麽,不過卻是群居生物,旁人不招惹也就罷了,一旦招惹,很容易引來群毆。也算是七海一霸。
但此時在林末手中,卻是極為溫順可愛。
不少啄吃著他灑下的粳米,同時用自己的腦袋磨蹭著他的褲腳,手背。
林末將手中最後的米料拋下,拍了拍手,緩緩起身,兩隻手伸開。
唳唳唳!!
原本還在啄食粳米的信海鳥,環繞著他,撲騰著翅膀鳴叫。
在陽光下,亮麗的羽毛反射著淡淡的微光,竟猶如一條湛藍色的巨型絲帶。
位於鳥群中央的林末,耳邊盡是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一種奇異的感覺,迅速湧上他的心頭。
他能夠感受這些小鳥們興奮的情緒,甚至一定程度,能夠影響其行動!
這是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
操縱,如臂驅使,心念一動,便能所達,給人一種充實感。
“看來確實不止溝通虎獸,其余動物也能簡單操控,而且這種操控能力,是隨著他親密時間而拔高……這種進化方式……崩玉有些可怕了……”
他只是吞吃了些赤山虎的武夫,這種行為很是常見,畢竟這個世道,對立則死,本就是你殺我,我殺你。
而直接殺了也是浪費,廢物利用一番,增強自身積累,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哪曾想到,簡單的一次行為,竟然多出了這樣的一個能力。
即使崩玉本就有進化之能,這種效率也有些誇張了。
林末若有所思,輕輕打了個響指。
原本環繞在周身的鳥群,便如收到指令般,齊齊飛走,停靠在小院屋簷之上。
歪著腦袋打量著四周,算是警戒。
‘不,或許不全是崩玉的能力,其中也有真靈九變本身的影響?’林末抬頭看著頭頂藍色如玻璃般的天空,靜靜思考。
真靈九變,說是為了遏製千羽界仙道,那些異界之人而創出的法門。
但實際上,也是一種極為殘忍邪惡的功法傳承。
吞血吸靈,真變九身。
類似於前世所知的吸功大法,北冥神功,甚至還更為恐怖,因為其掠奪的不僅是功力,還是真靈。
真靈這一說法,其實就是精氣神。
一起被吸乾,下場可想而知。
而崩玉進化之能,本身就需要外界刺激影響,類似於需要環境變量,真靈九變一同吸收完,算是滿足這一條件。
這樣說,倒也說得過去。
“吞人真靈,成就己身,這麽說來,我的所作所為,也的確稱得上邪魔外道,邪惡狂徒,魔佛二字,倒也當得起……”
林末輕聲歎息一聲。
誰能想到,在前世戴了六年紅領巾,光榮三年小團團,德智體美勞全發展,最終成為無數接班人之一的他,如今會變成這樣一個殺人真正不眨眼之人。
“錯的是我嗎……”
林末回想起早已塵封在心底的記憶,也不由有些彷徨,不過轉瞬就面容恢復平靜。
錯的不會是他,真正要錯,錯的也是這個世道。
人吃人的世道,滾滾而來的大勢,他不是神,也並非主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類。
想要活著,想要更好地活著,又能怎樣?
沒再多想,林末開始日常的晨練。
真君神煆法紋,到這一步,武道重心看似從體魄轉移到神意,但前者依舊重要。
據他所知,真君突破大聖,法相蛻變成法身,最為關鍵的一步便是肉身托舉法身,撐入青冥,神意伴隨而上,高舉命星。
兩者相合,蛻為法相。
由此可見其間難度。
“大聖,大聖啊……”
林末目露沉思。
他如今也算見過不少高手大佬,其中最強的,自然就是伊旭娜。
後者的強悍,真正猶如一方大海,硬生生吃了他一記完全體的龍息,氣息幾乎都沒有多少變化。
要知道當時他那一記龍息,單論威力,他腳下這瓊芳島,怕是都會直接銷毀。
如此強度,可想而知。
其次則是明汯,其如今也算他的普通朋友,兩人交流過數次武道,也一起打過窩,釣過魚。
此人實力強悍,遠超其余真君,據他所知,真君境界渡過四九法身劫,可強歸強,卻也沒觸碰到那個層次。
至於李神秀,當年他實力太過瘦弱,面對其,同樣隻覺是一片汪洋大海。
如今成長起來,卻沒有再見的機會,卻是拿捏不準。
‘不過大聖貌似與龍門,洞天有關,倒是可以提前接觸一二。’
林末眼神閃爍,開始思考謀劃。
到了他這一層次,一些原本的隱秘,也逐漸拉開帷幕,但依舊有一些真正的關要,需要自己親身探索。
實際上,這也是他爽快答應水人的原因。
李神秀等人的消息他要,而龍門之秘,他也要。
“唳!”
這時,屋簷之上的信海鳥開始鳴叫,從簷上飛下來,停在林末肩膀上,嘰嘰喳喳在說些什麽。
隨後不過一息時間。
“黑龍,這是你養的鳥?看模樣倒還很別致聰明。”
身前,忽然出現一灘水,水體膨脹,猶如橡皮般被憑空揉捏,隨後形成人形,來到他身邊。
是水人。
不過此時的他,恢復了原本的面容,黑底赤魚的製式長袍上,是一張模糊的水臉。
“怎麽?準備工作完成了?”林末面色不變,輕輕安撫著肩上的不斷顫抖的信海鳥,隨口問道。
“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準備先聽哪個?”水人身材同樣魁梧,叉著腰,面部水花激蕩,笑道。
“兩個消息,先聽好的吧。”林末眉頭皺起來,沉聲道。
他不喜歡旁人在自己真心想做事時說說笑笑,毫無正經,若不是忌憚其背後的赤鯀,早便出手教育了。
水人依舊在笑,臉上不時彈出幾滴水珠,
“好消息啊,果然黑龍你習慣先甜後苦,據我所知,你這是風順性人格,這種人格,一旦受到挫折打擊,很可能會一蹶不振的喔,哈哈。”
說著便大笑著又靠近了林末幾分。
林末抬起頭,撫摸海鳥的手一下子頓住。
“能不能先說正事?”
原本還在大笑的水人,笑容一下子凝滯,面部水光粼粼,眼窟窿變成漩渦狀,猶如平靜的深潭。
“你知道的,我很忙,先把正事處理完,可以嗎,我的搭檔,水人。”
林末低聲道。肩上的信海鳥仿若聽到某種指令,撲騰著翅膀,飛回屋簷。
“……”
水人一下子愣住,方才突然隻覺真靈水體都結冰了,明明身居弱水之體的他,出現戰栗害怕之感。
這種感覺,就好似面對組織裡那幾個老人一般。
他沒再嬉笑,兩隻手依附在褲腳,站的很端正。
就是方才,他居然覺得,對方馬上就要對他下手,就要搞他……
是的,明明兩人是同一組織,明明兩人認識許久,也一起吃過飯,一起打過架,林末依舊好像說動手就要動手……
他們不是朋友,不是同伴嗎?
結果表面的隨和平靜,一個心情不好,就殘暴到動手搞隊友?
“說吧,到底怎麽樣了。”林末繼續問道。
這下,水人沒再搞什麽你猜我猜的把戲,很快將情報全盤托出。
“這次好消息就是,原本我以為要與那個黑海馬一族的黑心小子對上,不過事情出現了轉機,不知從哪冒出了個臭小子,竟然也在找龍門,
而且消息渠道更為準確,結果兩人直接對上,依靠一身不知從哪得來的手段,竟然重傷了那迪巴拉,隨後消失無蹤,可謂是為我們分了些力。”
水人說著說著,又有些興奮,不過看到林末的目光,聲音慢慢又低了起來。
“不知從哪來的人?重傷了那迪巴拉?”林末蹙眉。
他雖然沒與迪巴拉交過手,但其能將水人逼得四處逃竄,足可見其實力。
此時竟然被個無名之輩壓下,弄了個兩敗俱傷。
看來這大世傾軋下,隱藏再深的高手,也隻得出山。
“沒錯,那家夥反正不是海族人,不過法身很奇特,就像是,就像是金屬兵器的組合,而且極其龐大,據聞兩者交戰,毀了數座小島,
那黑海馬一族的黑心小子,天天笑嘻嘻,終於吃癟了。”水人感慨道。
那迪達拉確實不弱,水元四類性質變化,加上身居神秘傳承,施展的一些手段,即使是他也覺得分外難纏。
如今倒是好了,不用擔心了。
“如此倒的確省事了,壞消息呢?”林末沉聲問。
“如今龍門之地已經確定,在黃元海域的千鯨島,情報確定,七海盟,沉寂龜一族的一人,會代替迪巴拉出手,同時消息泄露,另有一些海族之人一起。”水人回答。
“這算不得壞消息吧?”林末皺眉。
這等寶物,有人阻攔不是應有之事,而且兩人提前也有所預料。
“壞消息其實是,此次需要黑龍你去拖住這些人,然後由我奪取龍門……”水人說到這,有些尷尬。
當然,也有些害怕。
這相當於,直接拿對方當勞力使,換其他人,或許還會攝於組織之威而屈服,但面對身前這一位,他還真怕其突然對他出手,隨後打份報告上去,解釋死因……
林末頓時了然。
看來這次這龍門當真十分重要,不然赤鯀不可能數次提防他。
畢竟以自己的實力,放在赤鯀,絕對不差,再加上是新人,不可能連基本的組織關懷都沒有。
放在前世,至少新人入職,什麽三年一小升,五年一大升,工資一年幾微調,不管怎樣,餅是畫得圓的啊。
林末心思流轉,反而對這莫名的龍門,更為期待。
“唉,黑龍你也別多想,老大那邊知道此行你需要做不少事,也是很過意不去,所以這寶貝是給你的。”水人見林末神色一直變化,手一翻,取出一物,連忙說道。
那是一隻巴掌大的金色佛像。
佛像慈眉善目,生有六臂,兩臂撐天,兩臂壓地,另有兩臂結觀心印,身下是兩條盤繞的蛟龍。
“這是……”林末問道。
“嘿嘿,此物為陸上寶物,據傳出自益州陸人大宗門,那萬佛寺。
其上記載有萬佛寺數種金身證就法門,為一代高僧所鑄,多番流轉,落入我們之手,正好黑龍你對陸上武道也多有涉及,此物應當對你有用。”水人解釋道。
“這玩意的確不凡,組織裡有幾個練肉身的家夥憑借此物,都有過不小的收獲,也算做對你的補償。”
林末接過佛像。
巴掌大的佛像落於他的手中,真正就像是一個玩具。
其質地明明看上去是金屬,偏偏有種溫潤感,置於手中,給人一種清心凝神的感覺。
仔細聽,好像還能聽到有人在耳邊誦經。
光論這個功效,就是件寶物。
再加上其之上蘊含的傳承,那佛門三脈之首,萬佛寺的傳承……
“也罷,此事就交給我,此物對我確實有用。”林末輕輕點頭。
“對了,龍門得到,我是有資格分一杯羹的吧?”
話音落下,他再問道。
“這是自然。”水人面容一肅,“龍門為我們這次任務所得,我們自然是優先使用,這是規矩。”
林末這次才滿意地點點頭,面上露出笑容,玩弄著手裡的佛像,同時拍了拍水人的肩膀。
水人受寵若驚,又取出一份海圖給予林末,沒再多說什麽,同樣點點頭,身形化作流水,消失在原地。
林末隨意翻看一番,便將其收下。
看著屋簷上,跳來跳去的海鳥,眼中有莫名光芒閃爍。
這樣也好,地點具備,事情簡單,直接平推,節約時間。
倒是比什麽謀劃偽裝,方便輕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