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如麻如線，落在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同時漾起一片水霧，使得岸上飛雲城建築，變得虛幻朦朧。

  “這就是你真正的樣子嗎？黑龍？”天赤闇聲音沙啞，沒有轉身，輕聲道。

  “是也不是，之前的我，其實也是我真正的樣子。”林末輕聲回答。

  他沒有說謊，林采臣的模樣，是他紅蓮化身的模樣，兩者雙身之體，同樣是他。

  “真是奇異的能力啊。”天赤闇轉過身，璀璨的黃金瞳，認真看向林末。

  他能夠感受到，對方氣息與之前確實有相似之處，但又有些許不同。

  那就像是海淵萬古海眼深處的極寒玄冰，表觀看著隻道是尋常。

  但只要視野進入海眼之下，便會發現其蘊含的真正恐怖。

  “老大，我有個問題，海司祭海層次後的路到底是什麽？”林末迎上天赤闇的目光，輕聲問道。

  海族體系中，海司層次，分別為祭身，祭神，祭海，整體對應武道大聖層次。

  與天赤闇交流接觸了那麽久，開始時還不確定，當最近幾次接觸，他自然確定，對方實力遠超過普通三覺大聖。

  甚至一定程度，比真諦和尚還要恐怖。

  後者本身境界就高的離譜，已經在武道三覺之路走到最後，只差半步便能凝煉命星，突破天人。

  所以，對方必然突破了海司，達到了新的層次。

  “海司之上？海司之上，也沒有路了。”

  天赤闇平靜道，“如同陸上武道一般，海司三祭，祭海之後，便意味超脫，消除了自身海界，與這片天地大海之間的關系，

  意思就是，在這片大海中，你已經強到了極盡的盡頭。”

  他頓了頓，“這時，在赤縣，其實你已經便是最強了，如若在正常時代，你便是天選，也是唯一，

  即使是如今，普通道祖也不會是你的對手。”

  “如若這樣，為何上次於七海外海，金鱉島，我見過尼拉赫與人對決，但似乎沒有這般效果，難道他……？”

  林末皺眉，他之所以有疑惑就是在這。

  後者對決的同樣是元衣道人，表現出來的實力，還不如真諦。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麽，那次與尼拉赫交手的是完整道祖，不受界域壓製的道祖，能在赤縣之海，自由洄遊的道祖，
  兩者不一樣。”天赤闇解釋。

  林末若有所思，如若這樣，界域壓製的程度，怕是有些超過他設想的程度了。

  “那海司之上的路是？”他繼續問道。

  他想要看看能不能從其上汲取營養，觸類旁通。

  天赤闇沉默了下。

  似乎在思索什麽。

  想了想，伸出手。

  蒼白粗大的手掌手背，是細密的柔軟鱗片，有些像某種深海怪物的手爪。

  仔細看，又與傳聞中嗜血鯀魚蛻變的海淵鬼龍之爪極為相似

  此時天空中掉落的雨絲，落於他的掌心，被他接住，潤濕於手掌。

  天赤闇看著掌心中的水漬，目光很快轉向腳下泛起無數水波的湖面。

  “祭海之後，我們其實就如腳下這片海湖，與泰淮江的聯系，還有，但已經劃分出了系統性了，

  這時想要更強大，便只能從外界汲取。”

  他說著，伸出的手掌，五指微微彎曲。

  下一刻，明明飄然落下的雨絲，驟然像受到某種無形的牽引力一般，開始歪斜，
  天空中出現一個大漩渦。

  無數雨絲居然直接朝天赤闇掌心匯聚。

  他掌心中，原本的一灘水漬，很快凝結成一團水球。

  林末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從外面極力地汲取營養，提升自己的實力，強化自己，

  簡單說，就是讓自己的這片海，擴張，擴張，擴張。”

  天赤闇說著，微微張開手。

  此時陸海港的異象，顯然也引起了飛雲城部分人的注意。

  有數道氣息升起，遙遙相持，似乎在詢問什麽。

  其中甚至有來自湖下。

  不過天赤闇面色不變，一絲回應也沒給。

  這是符合他人設的。

  在剛開始九渡戰場聯盟剛成時，海族，陸人，表面聯合，但兩者之間，終究因為歷史上的緣由，有過齷齪。

  包括但不限於各種規則上下的搞事。

  天赤闇自然沒慣著，不管是否符合規則，只要超過了自身設定的底線，直接便是動手。

  打著打著，也就打出了自己的威名。

  同時也展現了自己的個性。

  成了飛雲城，乃至九渡戰場一般人，不願招惹的對象。

  天赤闇轉過頭，看著林末。

  “擴張之後，則是另一個層次。”

  他說著，手松開。

  手中的水球應聲落入下方湖面。

  砰！
  水球砸在湖面上，頓時激起大片波浪，蕩出無數漣漪。

  有些魚獸正浮於水面呼吸，直接被嚇得四處逃竄。

  天赤闇手中的水球，看似不大，實際則是以特殊手段凝結而成。

  整個陸海湖，上千平方千米的面積，按照如今的降雨量，即使數息時間，也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另一個層次，那是什麽？”林末出聲詢問。

  其所言擴張，某種程度上，其實與弘忍，與他所設想的天人之上境界，有極大相似之處。

  算是殊途同歸。

  “我稱之為修界。”天赤闇輕聲說道，一直以來，虛幻的身子凝實了。

  他指著下方。

  方才高高掀起的波浪，已經不見了，只剩一些一圈圈漣漪，依舊在朝遠處傳動。

  “我們提升的力量，擴張的力量，脫離的自身，實際上，看似具有獨立性，但在特殊情況，卻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
  就如千羽界中道祖，剛來到赤縣時，他們受到的界域壓製，其實比現在更強，
  如今，已經小許多了，這便是他們在受到了影響，”

  天赤闇黃金瞳中，冒出的金焰更亮了，

  “這自然不是真正的強大，我們祭海，將自身之海獨立脫出，如果再與更大的海相融，這又算什麽，又有什麽意義？”

  他神情變得有些狂熱，
  “所以我認為，擴張之後，便該是修界，使得我們自己的河流，自己的海，不可更改，不可融合，永久存在！”

  他說著，看向林末，
  “就如同千羽界中，那些所謂的仙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