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雷音動古城!
“???!”
楚天衣風中凌亂,幾乎是一口逆血噴出來。
任何與時光、未來有關的神通,都是極為罕見而珍稀的,縱然放眼遠古之前,逆知未來都可算是頂尖神通。
楚天衣無比確信這一點。
然而,自得到這門神通以來,他的運數似乎就變得有些差,隔三差五,總會驚聞自己的死訊……
“這次,又是誰?!”
輕揉太陽穴,楚天衣再度催使神通,卻得到了同樣的答案,一時間,竟是有些心累。
跟隨慕清流的這幾年,他改換了劍道根基,以先天無形破體劍氣容納了七殺七奪辟魔劍的精髓。
更以這兩門神功為基礎,跨入宗師之境,雖此刻玄關未開,百脈卻皆已通達,卻自問縱然大宗師當面,也可進退自如。
難道……
深吸一口氣,將腦海中飄過的諸多名字壓下,楚天衣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近些年,天下雖不時傳出誰人開得玄關,誰人晉位十都的傳言,好似高手一下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可事實上,天下太大了。
不說海外諸島,也不說海外盡頭是否還有大陸,單單大離、大明、天狼三國之疆域,已然極大極大。
大到許多高手互聞對方名頭幾十年,都未必真個見過面。
萬雷山的雷神幻境,真假還未得知,居然能引來那個級別的強者?
“作為一個劍客,縱然劍心改易無損,難道我就要遇險則避,一次又一次?
武者要蓄勢,劍客,同樣如此!我若要鑄就自身劍意,就絕不能一退再退!”
武道修行,是由內而外的,自肉身至精神,欲要跨過那道門檻,蓄勢修心,是不可避免的。
跟隨慕清流的這幾年,他不止一次的聽這位劍神說起過劍心,劍意……
可……
感受著心中若有若無的不甘,楚天衣咬牙告誡自己。
‘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一念放下,頓覺天地寬廣。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明知危機在哪,偏生要迎難而上,這著實違反人性。
熄了此刻進山的念頭,楚天衣隻覺心頭大石落地,屈指一彈,驅馬進城。
同時心中又自催發神通,令他釋然,這次,果然沒有了那令他心悸的字眼。
不過……
【你決定暫時不進萬雷山……】
【你進入了雷城,你收到了請柬……】
【武聖,薑無恙的請柬!】
“萬國驚濤掌,薑無恙?”
微微皺眉,楚天衣心頭回憶起這位武聖的信息。
任何一尊武聖,都是武道的傳奇,這位有著天下第一掌力美譽的驚濤門掌門,就是這般人物。
據說,其來自海外群島,自幼與驚濤相伴,於無盡汪洋之中領悟出了萬國驚濤掌。
並以之成名,開辟了東海驚濤門一脈,不過,其門派位於東海之上,極少有弟子出現在大明。
此來……
心中思量間,楚天衣已然看到了等候在城門洞內,那身著灰色武袍的青年。
那是‘驚濤門’的弟子。
不過,與他預想不同的是,這些驚濤門的弟子並非刻意在等他,而是在邀請所有途經此城的高手。
“宴請所有過路高手?他想幹什麽……”
捏著請柬,看著躬身遠去的驚濤門弟子,楚天衣微微皺眉,心中默運神通。
沒有危險……
楚天衣心中越發疑惑。
但逆知未來的神通層級不夠,只能模糊預測生死禍福,還不能洞悉一切。
心中雖然疑惑,也隻得按下,隨意尋了處酒樓落腳。
雷城雖小,卻極為繁華,酒樓之中人聲鼎沸,其中依稀可以辨別出多種方言。
有大離的,大明的,甚至還有天狼的俚語。
要了一桌酒菜,楚天衣慢慢品嘗,同時也在聽著酒樓內諸多江湖人士的交談。
這些年,他未回鑄劍山莊,消息比之以往自然是閉塞多了,每每遇城落腳,也都會先打聽最近的消息。
雷城此刻匯聚的江湖人士來自五湖四海,消息未見得精準,但定然極多。
這一聽之下,倒的確有些收獲,當然,更多的,是抱怨。
雷城靠近邊關,繁華是靠著三大王朝之間的貿易維持,數年大風雪加之大明內亂,這些人自然最受影響。
“生意不好做啊!大風雪也就罷了,多招募些武者,也還受得住,可……”
有老者咬牙切齒:
“天殺的泥腿子,奪了西北道,生生斷了咱家的生路,該死,該殺!”
他做的是馬匹、金鐵的買賣,多年裡,往來西北龍淵與大離,雖不如那些大商賈、大世家,可也頗為滋潤。
可西北道易主之後,他便倒了血霉,不但沒了賺頭,前些年賺的,也都賠了出去。
“獨夫!毒夫!那楊獄行事暴戾,不得民心,遲早有一日,不得好死!”
他這一說話,頓時引來了鄰桌的讚同,一操著西北道口音的大漢,重重拍桌,眼珠都有些發紅:
“那獨夫,偏愛抄家滅族!可憐我百裡家,兩百年積攢下來的家業,全被抄去!”
說話間,他的額頭都有青筋暴起,恨到了極處。
西北易主,對於他們這些大小家族而言,簡直是慘絕人寰。
幾十幾百年積攢下來的金銀、田畝、商鋪,就那麽被一下剝走了……
有人附和大罵,自然也有人暗暗皺眉,忍不住開口:
“那位,可算不得獨夫吧?四年前,老夫行商經過西北道,一路上的關卡,居然沒有如往年那般盤剝,而且,百姓似也頗為擁護……”
“拿了我們的家底去賑濟那些泥腿子,可不得擁護?”
百裡鋼咬牙切齒。
他親眼看到自家被抄之後,幾萬幾十萬石的糧食,就那麽白白給了那些佃戶泥腿子……
“只怕,伱家是為富不仁!”
那老者也是冷笑。
“老畜生,你說什麽?”
兩夥人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若非附近有人攔著,怕是當即就要打起來。
“楊獄……”
楚天衣轉動著酒杯,心中不由回想起那個給自己留下嚴重心魔的刀客。
這些年的午夜夢回,他時有滿頭大汗驚醒之時,那都是夢到了那刀客梟首自己……
酒樓裡,亂糟糟一片,各類議論不絕於耳。
提及楊獄的只是那麽幾個人,之所以被其聽到,還是因為楚天衣對其名頭敏感。
事實上,這些人談論最多的,是定安道的‘闖王’。
“李闖。”
這是個陌生,又不陌生的名字。
楚天衣皺眉思忖。
過去十數年裡,名頭最響的,自然是西北楊獄,可成名最快的,反而是這李闖。
甚至於,後者更為傳奇。
因為,前者還有著強橫的武力,而後者的崛起,絕大多數人想都想不明白。
只知道一夜之間,其人已是掌控了定安道三州的一方豪雄,名頭更是傳遍了大江南北。
“東也亂,西也亂!這老張家的江山算是坐到頭了,卻不知未來,又是哪家的天下……”
靠窗處,傳來了歎息聲。
楚天衣不由轉眸,卻見一其貌不揚的老者,也在看著自己。
“小子,你皺眉許久,卻未發一言,不知有何高見?”
“老先生說笑了。”
楚天衣舉杯遙敬,卻不多說什麽。
青州四大家,如今都在京城討生活,他雖久久不與家族聯系,但謹言慎行不牽累家族,卻是他自小就懂的。
老者搖頭:“你這人,心思太多,卻又藏著不說,難怪養不出劍意來……”
“嗯?”
楚天衣心頭一震,再度打量,這才發現異樣。
初看之下,這老者其貌不揚,身上也無習武的痕跡,但細看之下,才覺其人氣息內斂下的波濤。
這是……
“您老是?”
一念思及,楚天衣頓時坐不住了,正要起身行禮,老者竟已坐到了面前。
“老夫與慕兄相交多年,互有書信,去年春天,他的信件中提到過你,
楚天衣,是也不是?”
老者這才飲酒一杯。
“晚輩眼拙……”
楚天衣眼皮一顫,哪裡不知眼前這位,就是薑無恙。
不過心頭卻是松了口氣。
天下武聖中,薑無恙的掌力,與其溫和的性格,是同樣出名。
“這樣一身絕佳的劍骨,若非心思太深,慕兄又怎會拒之門外?”
瞥了楚天衣一眼,薑無恙淡淡道:
“現在,可以說說了吧?”
“前輩所言,其實並無不對,只是,未來,卻未必還如往日一般,是哪一家坐天下了……”
楚天衣開口。
“哦?”
薑無恙不置可否,示意他繼續說。
“此刻,天地尚未真個大變,或許還有哪個能坐一世之王朝,可未來天變真個到來,則再無一人,能獨攬天下……”
楚天衣正色,傳音:
“無論是大明、大離,還是天狼,甚至於海外群島……”
“是嗎?”
薑無恙吃了口菜。
“自古而今,乃至遠古,天下從來是力強者為尊,朝廷之所以是朝廷,是因為他們掌控著天下最強暴力機關……
當世之前,縱然是武道最為繁華之世,也少有武聖,遑論十都,因而,朝廷足可鎮壓一切,至少,明面上如此……”
“而現在……”
話至此處,楚天衣微微一頓:
“事實上,早在七十年前,接連有武聖突破,諸神通主問世之時,包括大明在內的幾方朝廷,本也將走到盡頭。
之所以又維持到如今,還是因為那位已故的趙王爺……他已死了,這世上,再沒能坐天下之人了。”
“咫尺之間,人盡敵國,則國將不國……”
薑無恙略有些感慨:
“張玄霸啊……”
楚天衣所說,他自然明白,甚至遠比他自己更明白。
“武聖成就,晉位十都者,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誰又願意卑躬屈膝,寄人籬下……”
“不!前輩說差了,不是武聖不願意卑躬屈膝,而是任何人都不願意卑躬屈膝……”
楚天衣為其斟酒一杯:
“正如此刻,晚輩為你斟酒,若換做那位趙王爺在此,斟酒的,或許就是您了……”
“娘的,慕清流這老貨,倒是什麽都說……”
薑無恙頓時黑臉。
當年,他武聖初成,去往麟龍道挑戰張玄霸,交手之後,不得不為其斟酒的事……
“換血武者、宗師大宗師、十都武聖,歸根究底,不都是血肉之軀?”
楚天衣陪他喝酒,自己居然有了幾分醉意:
“武聖也不比常人更有骨氣,只是,後者沒有辦法,換位處之……”
說著,楚天衣猛然一個激靈。
‘我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坦誠?!’
這一念轉過,楚天衣頓時醒酒,看著眼前一臉微笑的老者,卻那裡不知自己糟了暗算。
“老夫的神通,口吐真言……”
薑無恙笑眯眯的看著楚天衣:
“神通,比酒可好用的多了……”
“您這……”
楚天衣只能苦笑了。
“其實,你說的對,卻又不太對……”
“啊?”
楚天衣一怔,他差點忘了自己說過什麽,這一想,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不是武聖比常人更有骨氣,而是那口氣,武聖都還留著……”
拍了拍楚天衣的肩膀,薑無恙有些感歎:
“你可知道,老夫為何來此?”
楚天衣搖頭。
“不比懸劍台,弟子一二人,我驚濤門下,弟子數萬,算上家眷,十幾萬也多……”
似有所覺,薑無恙看向窗外:
“你瞧,能坐天下的,來了!”
“嗯?!”
楚天衣心頭一驚,循其目光望去,就見得極遠處,似有雷光閃爍。
轟!
轟隆!
似有悶雷滾滾而來,引得城池內外諸多人不自覺抬頭望去。
卻見暗紅與雷光交織間,傳出夾雜著梵音的怒吼:
“楊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