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龍斬劍仙【求訂閱 求打賞】
若是要論起劍仙是什麽模樣,陳九是說不清楚。
只因劍仙亦是由人而來,人各不同,結果自然也不同,而眼前這位老人顯而易見的是個殺伐心重的人。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老人其實也沒做錯什麽,他只不過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在做事,這也是他的劍道。
蛟走水化龍順應天理,劍仙斬妖阻大水亦是為了救人,亦是合乎天理,唯一不同的是就是處事的方式,以劍仙之力,鎮山河水勢,又怎不能救人了?
劍修多是執著,不管是這江湖中的劍客,還是那仙山上的劍仙,皆是如此。
性子執著的人也往往聽不得他人勸說。
說白了,就是莽,莽出一翻天地來,這便是老人的劍道,殺光所有,也便成了劍仙了。
“若是不減那三分天勢氣運,我還敬你做劍仙,這般作為,反倒落了下乘。”陳九望著那昏迷的老者嘀咕道。
老人心中的執著並不純粹。
不過也結束了,雖為劍仙,但在寒毒龍息侵蝕之下,凡體終是難馭仙劍,終究還是敗了。
老人面無血色,嘴唇顫抖著。
一面眉梢上結起寒霜,另一面則是汗如雨下,如今兩股力,一寒一熱不分上下,侵蝕著他的軀體。
若是再不止住,老人估計也活不長了。
“往後還是好好做個凡人吧。”
陳九伸出手來,渡了一道法力渡入老人眉心,順著他的經脈來到丹田之處。
奇妙的是,這一道法力竟是接納了龍息與寒毒兩股力,打破他們的平衡,寒灼交匯,相融之間,龍息與寒皆然化解。
陳九抬起手來,以指作劍,就要斬去老人的劍心。
他忽的頓住了手,又覺得有些不妥,便收回了手,歎道:“算了。”
他看向老人身旁掉落的仙劍,將其收入了袖中。
這才是真正的仙劍,與主人心意相通,已然有了靈性,這柄劍也只有老人能用得,在其他人手中,也不過是柄破銅爛鐵罷了。
劍心可留,這仙劍卻是不能留下,就當是留他一命的報酬吧。
陳九抬起頭來,看向了那半空中止住河勢的碧玉長劍,天勢已然遷移,清河中的大水已然快要降下。
“回來吧。”
他一招手,靈劍收起劍勢,清河水勢翻湧而下,衝散岸邊,但卻並無大礙,頂多不過是衝毀了一些破舊的房屋。
靈劍落下,化作碧玉長簪,卻未落入陳九的手中,被肩頭的小狐狸順給截了胡。
“讓狐九來。”狐九抱著簪子,插回先生的發間。
陳九微微一笑,摸了摸它的額頭。
“嗚嚶。”狐九喚了一聲,笑的眯起了眼眸。
“走了。”
儒衣先生帶著紅狐,走向那茶攤抱起那盞長琴,接著便走入了那小巷之中,再不見其身影。
而在這清河邊上,隻余下洪水後的一片狼藉,以及一位昏迷的落魄老人。
落魄老人衣衫松動,落出一枚銅錢。
而這一枚銅錢。
便是如今老人的一切。
儒衣先生知曉老人的執著,但不分孰對孰錯,想來是各有各的說法,但眼下便是最好結果。
言奪天運助化龍,天上劍仙亦低眉。
書中曉道理,世間正身心。
隻道是,不虛此行。
………
陳江泛起洪水,淹沒了河岸邊的莊稼。
好在是衝上岸的洪水並不算多,對坊間百姓影響也不算太大。
五川坊清河河畔邊上的街道如今滿是狼藉,被衝破的房屋碎片散落在地,許久沒有人來收拾。
大水來的突然,去的也快。
五川坊人皆是歎這事情古怪,又有人說是親眼所見是真龍降世,只因世人不知真龍是何模樣,便將那還未化形的青蛟當成了龍了。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閑言碎語總是不斷的,那些膽大沒走留在河畔不遠處觀望的人歸來之後,道出了所見所聞,最後隻結一詞——龍斬劍仙。
“不該是劍仙斬龍嗎?”
“沒斬了,不就是龍斬劍仙嗎。”
這樣說來,倒也沒有錯,老人確實是輸了。
若是再年輕幾歲,體內也無寒毒,說不定能與全盛的青蛟鬥上一鬥,可如今敗了就是敗了。
劍仙丟了仙劍,那可就什麽都不是了。
走在這五川坊中,聽聞有大水將起,坊間之人大多都逃命去了,半晌卻沒有洪淹至,反而卻是傳來了洪水退去的消息,觀望了數個時辰後,才敢回到家中。
街道上陰司巡遊四處巡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當地城隍又怎麽能坐的住,當即便召集了陰司巡遊,若是出了事故,也好妥善安置那些死去的亡魂。
可如今,卻是沒有一人是因清河大水而亡的,五川坊城隍也松了口氣,隻道是福運保佑。
轉眼間又過去幾日。
近些日來去那廟中祈求平安的人越來越多,城隍廟也人滿為患,大抵是因為洪水退去的緣故,隻當是有神仙相助。
又有人將那日所見描繪了下來,更是有文士在那清河邊上留下詩篇,劍仙斷首,真龍低頭,還有那位像是局外人一般的儒衣先生,這一切的一切,都被人記了下來。
愈演愈烈,最後竟傳出,那位先生是仙人降世,而真龍不過是仙人坐騎,流言蜚語總是如此沒有根據。
戲樓之中,儒衣先生坐在角落處,要一盤豆子做零嘴。
台上戲子花著濃厚的油彩,一見便是威武姿態,此人手中持劍,演的乃是位劍仙,與劍仙相對之人則是畫著青色油彩,似有鱗甲覆面,與那劍仙纏鬥。
這一出戲,喚作《龍斬劍仙》,小小的戲樓,也因此人滿為患,多數時候都沒有空座。
打鬥至精彩之處,台下眾人連連叫好。
只見那‘青龍’一聲震懾吐息,劍仙悶哼一聲,倒在台上,戲樓中頓時鴉雀無聲。
當劍仙在此站起之時,仙劍垂落,連連苦笑,歎了一聲:“老…矣~”
如此,這一出戲也就到了尾聲。
終是劍仙遲暮,劍也生了鏽了。
台下之人接連搖頭,更有人情到深處眼眸中泛紅,接連歎息。
“竟是這般結果……”
“劍仙也會老啊。”
“可悲,可歎啊。”
坐在戲樓角落處的儒衣先生抿了一口酒,嘖了嘖嘴。
狐九抓了幾顆豆子扔進了嘴裡,湊近先生,細聲說道:“戲裡怎麽沒有先生?”
“沒有最好。”陳九說道。
或許本該是有,可真龍乃是代表的是當朝天子,這小小的戲樓又怎敢演那坊間傳聞中的真龍俯首姿態。
戲完之後,便有戲樓的夥計前來討錢,所謂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不給也無所謂,最多也不過惹旁人白眼罷了。
“戲唱的不錯。”陳九賞了幾個銅子,這戲演的不差,當賞。
“謝過先生。”
夥計皆是笑臉相迎,沒過一會,便裝的盆滿缽滿,再至台上感謝一翻,便匆匆離去,然後便是下一場戲。
陳九看了看錢袋,已然見底了。
當初老城隍送的銀兩也隻余下了幾兩。
又沒錢了。
“當初怎麽沒把那銀子拿上呢。”
陳九輕歎一聲,當初光顧斬惡鬼了,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都給忘了。
狐九瞧了一眼先生,問道:“先生也會缺銀子?”
陳九摸了摸它的腦袋,笑道:“你先生我啊,最缺錢了。”
“走了。”他抱起了狐九,離開了戲樓。
“誒誒,先生,豆子還沒吃完呢。”
“下次再來吃。”
出了戲樓陳九走在五川坊的街道上,坊中依舊太平如初,好像前些日的大水並未造成什麽影響。
抬頭看去,街邊有乞丐討錢,如今的大乾,不管是到了哪裡,總是會有窮困潦倒的存在,多數都是身有殘疾難以自力更生,極少會有四肢健全的之輩在街邊討飯的。
街角的陰暗處,躺著一位發絲凌亂渾身髒亂的老人,似乎是在睡覺一般。
一旁擺著一個缺口的瓷碗,裡面卻是空無一文。
而此人不遠處,則是有一斷手乞丐端著碗,對著來往行人道:“大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陳九眼眸一挑,走上前去,往碗裡扔了一個銅子。
“謝謝大爺,謝謝謝謝……”斷手乞丐連忙低頭謝道。
陳九指向了街角陰暗處躺著的‘乞丐’,問道:“我且問你,你可知,那人是怎麽回事?也是乞丐?”
“大爺你說他啊。”
乞丐看向了那老人,回答道:“這個小的也不太清楚,是他們從河邊撿來的,見他一把老骨頭就給留下了,後來他就跟我們一塊討錢,但他…大多時都討不到什麽東西,連半個饅頭都討不到。”
“多謝。”
陳九又往裡扔了個銅子,乞丐連連磕頭道謝。
他起身走向了那街角之處,在那‘老乞丐’身旁坐了下來。
許是有所察覺,‘老乞丐’睜開了眼眸,望向了那坐在身旁的儒衣先生。
狐九道是認出了此人來,這不就是當初與青蛟纏鬥的劍仙老人嗎。
“小先生來看我笑話?”老人說道。
陳九搖頭說道:“怎麽就不去找個正經營生?在這討飯遲早要餓死的。”
“呵呵……”老人乾澀笑道:“如今沒了劍,我什麽都不是,倒不如死了算了,活著也沒什麽意思。”
陳九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微歎。
當初那高高在上的劍仙,如今竟成了街邊的落魄乞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