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天下大治
“不錯。”
看著遠遠被擊散的雷雲,黑鬃馬滿臉驚訝,喃喃道:
“要是能夠小一點就好了。”
可惜,這隻九齒釘耙並非定海神針,沒有自帶大小如意的神通,而且它似乎只聽從鑄造者的吩咐。
“好寶貝。”
上下打量攥在手裡的九齒釘耙,陸離神情滿意。
作為自身鍛造出的第一把神兵,這件釘耙賣相確實不凡。
先是主動接引西方最後一抹余暉,生出豔豔金光,接著,又在黑暗之中,騰起條條瑞氣。
方才一試,威力屬實不凡。
“如此,鎮壓國運的重器有了。”
聽著陸離的低語,站在旁邊觀望的黑鬃馬恍然大悟,它先前一直以為,主人選擇鑄造釘耙是因為其形態簡單,無需捶打出太多細節。
而今看來,其中竟有其它門道。
鎮壓氣運!
六爻神將按天條,八卦星辰依鬥列。名為上寶沁金鈀,進與玉皇鎮丹闕。
神話中,玉皇大帝將釘耙放在凌霄殿最顯眼的位置,以此來鎮壓天庭氣運,現在,陸離用自身所鑄釘耙鎮壓新朝氣運,想來效果應當不錯。
而且,連天界之主都用此物作為禮器,陸離這個人界之主效仿,自然也稱不上跌份。
事實上,陸離卻並沒有黑鬃馬想的那麽深,他僅僅是覺得,釘耙好鑄,後來又突然想起來:
民以食為天。
自古以來,這農耕就是華夏民族的頭等大事,因此,歷朝歷代很多皇帝甚至親自耕種,叫太子拉牛,以向天下萬民昭示自身態度。
這種情況下,用釘耙來鎮壓國運,其中蘊含的美好寓意,分外明顯。
同時,陸離有種強烈預感,朝廷正式冊封它為鎮國禮器以後,極有可能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老大,反正時間充足,要不以後再鑄九鼎?”
黑鬃馬咧嘴,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散發著條條瑞氣的瑞氣,分析道:
“上古有九鼎,先秦有和氏璧,它們如今都已成為傳說,倘若新朝能夠重新將其鑄造出來……”
“一尊鼎有多重?”
沒等這貨說完,陸離直接反問。
瞬間,黑鬃馬失聲。
“哪有那麽多神材去鑄鼎?何況還是九鼎。”
“而和氏璧……我至今未曾尋到玉石類神材。”說到這裡,陸離點破黑鬃馬的想法:“別再打這釘耙的主意了,它將成為鎮壓新朝氣運的重器,意義非同一般。”
“再者說,你一匹馬要釘耙有什麽用?”
話落,他朝遠遠旁觀此處的左千戶招了招手,將事情交代下去。
雖說當今手掌大權的是太上皇,但這是陸離主動放權的結果,倘若他有旨意傳過去,有司官員莫敢不從。
冊封面前這隻釘耙為鎮國神器?
起初,左千戶覺得有些奇怪,旋即又想通,跟陸離一樣,他同樣認為民以食為天,立此為鎮國神器,可以起到很好的教化作用。
除此之外,這把神兵的威力,可是有目共睹,倘若能得到人道氣運的滋養,肯定會變得愈發神異。
就這樣,左千戶帶著旨離開了。
黑鬃馬小聲嘟囔道:“我不能用釘耙,分身可以啊。”
“勾魂使不拿鎖鏈,扛著個九齒釘耙去抓捕厲鬼,算怎麽一回事?”
……
時間一天天過去。
被困在江北的明朝太上皇最終堅持不住,放下最後一絲矜持,當眾草擬罪己詔,接著,又主動去除帝號,只求能夠得到上天原諒,保存性命。
對此,陸離欣然同意。
而便宜老爹果然不出所料,冊封其為逆命侯,象征性賞賜了一些金銀珠寶。
沒過多久,待在京都的光杆皇帝自覺來金陵請罪,跟逆命侯一樣,要求去帝號、國號。
但他卻不要求保住自身性命,而是想要新朝開恩,保存明朝宗廟,讓死去的祖宗能夠享受到血食,不至於成為孤魂野鬼。
這明顯是多此一舉。
新朝建立之初,陸離就叫留在金陵的朱家子孫,將明朝歷代天子的牌位從奉先殿拿走,迎回家供奉,而各大寢陵夜也設有百戶所看護。
不僅如此,逢年過節,明朝開國之君洪武帝,甚至可以享受天子規格的祭祀,永樂帝、洪熙帝、宣德帝,祭祀規格則依次稍減,後世那些平庸,亦或者昏聵的皇帝,則享受諸侯之禮。
這般待遇,算不上薄涼。
而了結心事的明朝最後一任天子,竟然選擇了上吊自殺。
陸詡覺得惋惜,畢竟,明朝亡國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眾所周知,妖孽國師是逆命侯在位之時,招入朝廷,而普渡慈航它伏誅以後,逆命侯又為了自己能夠堂而皇之的離開京師,決定禪位給年僅弱冠的太子。
並且,這老貨臨行前,還特意卷走大部分護衛,隻留下一座空蕩蕩的城市,以及少量太監、老弱婦孺,給新上位的皇帝。
陸離聽到這個消息後,則感慨,明這一朝的末代皇帝,難道真擺脫不了上吊自殺這個結局嗎。
莫非是什麽神秘詛咒?
按照正常歷史,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在李自成破城以後,選擇了以身殉國,自縊於煤山,終年三十四歲,而他在臨死前,用鮮血書寫遺詔:
朕涼德藐躬,上乾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
這話有一點不假,明朝滅亡確實跟那群屍位素餐的官僚有很大關系。
當然,崇禎帝自身,同樣有責任,畢竟他剛愎自用、性格多疑。
而這個皇帝就不同了。
從未掌握權力,一切的因果都是由逆命侯,也就是他那個昏聵無能的父親犯下。
冤有頭,債有主。
經過一番討論,這個無辜的少年皇帝被初諡為“大明欽天守道敏毅敦儉弘文襄武體仁致孝莊烈湣皇帝”,征發五千百姓有償服役,為其在洪武皇帝的孝陵旁邊修建墓園。
以天子之名下葬,卻不以天子規格下葬,不破壞與民休息的新朝政策。
至於罪魁禍首逆命侯,陸離也沒有追究,因為他看了一眼生死簿,老家夥身體已被酒色掏空,沒多久能活,只能繼續蹦躂兩個月。
到時候,以諸侯之禮下葬,再於其墳頭塑一個銅像,跪著朝向明太祖的孝陵懺悔,並對百姓開放,讓他們發泄這麽多年積累的民怨。
處理前明諸多事宜的同時,新朝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發展著。
根據客觀規律,王朝初期,君臣皆勵精圖治,可以開創一個接一個盛世。
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
可新朝的發展速度屬實太快了。
盤踞在鄉野大澤中的妖魔精怪要麽選擇歸順,造福一方,要麽被修士當場打殺,剝皮吃肉,取走有用的材料,用來煉器、煉藥,亦或收藏。
鬼怪冤魂,則由城隍派出陰兵悍將緝拿,為惡者押入城隍廟內部的小地獄受刑,為善者則被收編,而有冤屈的鬼魂,向判官陳明情況後,交由陽間官府處置。
一時間,人道大興。
不過,不可能凡事都稱心如意。
旱災、蝗災,各地時有發生。
雖說陸離分封群神,可以敕令湖泊、水澤龍神下雨緩解旱災,能夠用地煞“禳災之術”解決蝗災,但未免也太奇怪了。
鎮國法器確定。
城隍歸位。
妖魔被蕩平。
文武百官各司其職,不敢貪腐,更不敢懈怠。
國運蒸蒸日上,怎麽會有如此多的災難降臨?
按理說,不應該是風調雨順嗎?
後來,天師府發現了端倪,說: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原因來自陰間。
從那裡散發出來的殺機,在推動人間動亂,發生鼎革之事,往後會有各種妖魔異獸出現,並伴隨著蝗災、瘟疫、水災。
不過,這段時間裡道門紛紛出世,除去天師府以外,昆侖派、蜀山劍派等修煉勢力,也派出精銳協助新朝。
再加上有扮演者鎮壓一方,禍亂人間的主力軍——妖魔,反而折騰不出什麽名堂。
這災禍可就麻煩了。
旱災可以敕令龍神降水。
水災由城隍出手阻止。
瘟疫,亦可解決。
但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災難多了,久而久之,底層百姓心裡就會產生危險念頭:
是不是新朝觸怒了某些神明?否則,為什麽會生出如此多的災禍。
金陵城隍廟。
靈王大殿。
一尊穿著黑色袞龍袍的神明眉頭微皺,文判官站在右側,同樣神情凝重。
【謹以彘肩卮酒之奠,告於靈王:
農之為事亦勞矣,盡筋力,勤歲時,數年之耕,不過一歲之稔。稔,則租賦科斂之不暇,有余而食,其得幾何?
不幸則水旱,相枕為餓殍。夫豐歲常少,而凶歲常多。今夏麥已登,粟與稻之早者,民皆食之矣。秋又大熟,則庶幾可以支一二歲之凶荒。歲功將成,曷忍敗之?
今晚田秋稼將實而少雨,雨之降者,頻在近郊,山田僻遠,欲雨之方,皆未及也。
惟神降休,宜均其惠,而終成歲功。神,威名震於天下;歿食其土,民之所宜告也。
尚饗!】
這是一封來自嶺南的求雨文疏。
由小師弟王子敬分魂化身的文判官閉目片刻,瞬間查明前因後果,無奈道:
“當地人口凋敝,僅有千余口人,故而,城隍尚未歸位,附近亦無山川大澤,求不到龍神身上,無奈之下,只能越級上報。”
“叫長江龍神親自飛過去一趟,連續七日,當地百姓要雨得雨,要晴得晴。”
“再抽調幾名神官,去祈雨的那座小縣城建立城隍廟,庇護一方。”
王子敬提筆揮墨,開始根據靈王的吩咐辦事。
與此同時。
正在跟天師府清虛掌教手談的陸離歎息,喃喃道:“新朝賦稅收得如此低,居然還有百姓可能吃不上飯。”
“不解決災難的源頭,一切都皆空。”
清虛放下棋子,無奈搖了搖頭。
“是時候反攻冥府了。”
陸離立刻作出決斷。
新朝四月建立,而今已是秋季,時不時冒出來的災難,其實並未釀成太多悲劇,勉強算作纖芥之疾,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王朝氣運蒸蒸日上。
這一點,從懸浮在大殿之外的九齒釘耙上就能看出。
相比於剛被鍛造出來時的銳氣磅礴,如今,釘耙變得格外莊嚴,因為龍血淬火,而浮現出來的紋路,變得愈發生動,靠近去聽甚至能聽到一道道龍吟之聲。
它儼然從後天法寶,變成了人道至寶,與之抗衡,便是與人道大勢抗衡。
“但憑聖上差遣。”清虛道長滿臉微笑,言語中暗含請纓之意,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天師一把年紀了,便留在陽間享福吧。”
不過,陸離婉拒了他的好意,同時安撫道:“往後,這萬裡江山還要拜托道門看護。”
聞言,清虛若有所思。
後面這句話,何解?
聖上春秋鼎盛,一身修為難以揣度,又是神仙轉世,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對此,陸離並沒有解釋。
等到這位老天師離開後,他才低語道:“一晃眼,半年快過去了。”
“明天就是中元節,鬼門關大開,天地之間的陰氣達到極致,黑山老妖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咱們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杜克突然出現在視線之中。
隨後,又有一道道身影出現。
尋常百姓看來,他們與各州府城隍廟中供奉的神像,容貌完全一致。
現在卻齊齊出現在皇城。
“籌備這麽久,終於能去地府看看,見一下世面了。”
“是啊,幾個月的勤修苦練,又有人道氣運加持,就算不能單獨乾掉老妖,也能讓它痛上一陣。”
趙峰寶相莊嚴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奈何光速打臉。
“你身上一股子脂粉味,怕不是從哪個女子床上匆匆趕過來的吧?”
“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
“那你說,出家人不打誑語,要是說謊,終生不舉。”
“……”
鬧騰了一陣,眾人再度開宴,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就像當初殺死普渡慈航這頭蓋世大妖一樣。
日升月落。
中元節到了。
大人告誡孩童:今天不要出門,最好待在城隍廟,或者土地廟、山神廟、道觀等地方,尤其是夜晚,絕不許外出。
而官府則發布公告:
金陵百姓正午過後,禁止上街行走,違者後果自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