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道德製高點

  次日，太和殿，早朝。

  照例的禮節後，大殿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之中，所有的人都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

  皇帝要讓錦衣衛出京，東林黨要攔著，皇帝和東林黨之間的第一次鬥爭要開始了，一不小心就會殃及一大波池魚，所以浙楚昆諸黨成員和武勳一系這些消息比較靈通的，早早就低調蟄伏起來，其他消息不靈通的散人官員也不是白癡，剛上朝就察覺到氣氛不對，一個個安靜的如同小透明。

  “臣有事啟奏！”

  左僉都禦史左光鬥氣勢昂揚地走出隊列，拱身說道，雖然左僉都禦史只是正四品，但明朝的禦史向來位低權重，正四品的左僉都禦史不比正三品的地位低，甚至還要高一些。

  “臣聞陛下欲讓錦衣衛捕捉一萬猛虎，圈養於豹房之中，不知此事真假？”

  “此事是真的。”

  朱由校淡淡地點了點頭，“朕從錦衣衛傳遞上來的密折中看到各地多有猛虎下山傷人之事，對此朕也是憂心如焚，正好錦衣衛近年來在京中無所事事，時有擾民的現象，所以朕讓他們出去捕捉猛虎，以解民憂。”

  “本來朕是想讓他們就地格殺的，但是想及傷人猛虎僅是少數，大肆殺戮，有違天和，所以朕才讓他們活捉圈養！”

  說完之後，朱由校就平靜的看著滿朝官員，他倒不怕借口被揭穿，因為老虎下山傷人是真的，錦衣衛擾民也是真的，他只不過拿來當借口罷了。

  左光鬥：(⊙ω⊙)
  聽完朱由校的話，不止是左光鬥，而是所有東林黨的官員們瞬間就不好了。

  你是皇帝啊！
  一開口就站在道德的製高點真的好嗎？

  更何況道德製高點你站了，我們這些忠正之臣站哪？

  特別是左光鬥，他熬夜想了無數理由，準備今天早朝把皇帝噴個狗血淋頭的，可是現在他怎麽說得出口，如此為民著想的皇帝，他但凡說一句皇帝昏庸，明天他左光鬥的名字就得臭遍整個大明。

  此時擔任右都禦史的趙南星也是頭大如鬥，這皇帝都不按套路出牌的，哪有站在道德製高點的皇帝的，偉光正的事情你全幹了，我們這些正直之臣該怎麽辦？當奸臣嗎？

  “不知左愛卿對此有何建議？”

  朱由校看著下方啞口無言的左光鬥問道，仿佛是真的想要聽取他的意見。

  左光鬥聞言，頭皮頓時一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趙南星跟韓爌。

  收到左光鬥求助的目光，韓爌也是頭亂如麻，這同意不行，他們好不容易才把錦衣衛困在京城中，一旦松了口，錦衣衛那些惡犬絕對會重新成為他們的心腹大患，可不同意也不行，皇帝的理由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的，根本找不到反駁的理由，無奈之下隻好回了左光鬥一個“你看著辦”的眼神。

  收到韓爌傳回來的眼神，左光鬥頓時凌亂了，這是想讓我當炮灰嗎？
  看著朱由校詢問的目光，左光鬥念頭急轉，就差頭頂冒煙了，突然靈光一閃，“啟稟陛下，錦衣衛乃陛下親衛，用來捉虎，豈非殺雞用牛刀，況且從京中出去，難免驚擾地方，何不讓地方官員捕捉老虎後，運送進京。”

  朱由校頗有深意的看著左光鬥，果然是官場上的老油條，他佔盡了優勢，左光鬥居然還能扳回來，好在他早就預料過這種情況。

  “進山捉虎危險重重，各地官員組織人員進山，難免有所死傷，千裡迢迢運送進京也勞民傷財，朕又於心何忍，錦衣衛乃是抽調各軍精銳組成，本領高強，由他們負責，朕也比較放心，此次行動的開銷，由朕的內帤支付，至於驚擾地方，朕會下旨嚴禁，愛卿們也可以多加監督。”

  朱由校假裝擔憂的說道，順便將剩下可能會被利用的借口全給堵上了。

  左光鬥：“……”

  得！
  你都說完了。

  我還能說什麽。

  左光鬥呆呆站著，半晌，“陛下聖明！”

  “不知眾位愛卿認為此事是否可行？”

  見左光鬥低頭，朱由校將目光投向其他人。

  “陛下聖明！”

  滿朝文武紛紛躬身道，特別是浙楚各黨的官員和武勳們，他們的聲音更是嘹亮，壓過了東林黨眾多官員。

  喊完之後，所有人看向朱由校的目光都不同了，尤其是武勳和浙楚各黨的官員，本來他們都以為這第一次鬥爭，朱由校會被東林黨的人噴的狗血淋頭，這群人向來嘴皮子利索，只是沒想到朱由校的手段居然如此高明，能夠將東林黨直接碾壓。

  而東林黨的官員則臉色怪異，向來擅長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他們，今天他們似乎被皇帝秀了一臉。

  於是一場早朝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草草結束。

  看著文武百官後退的身影，朱由校眼睛微眯，雖然今天佔了點便宜，不過朱由校並未膨脹，今天能佔便宜，主要是因為出其不意，以及東林黨的輕視，而且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他是皇帝，也是裁判，裁判拉偏架可以，但是下場踢球卻不行，偶爾一次也就算了，沒有哪個球員會一直允許有人既當球員又當裁判的，總是親自下場，除了拉低自己的位格，沒有任何好處，等到別人忍無可忍的時候，也許會有人想換個裁判，一如當初的武宗皇帝，嚴重點的話，可能會連球場都換了，如隋唐。

  ………

  下值後，韓府。

  “韓公，陛下身後有高人指點啊。”

  楊漣若有所指，今天皇帝的舉動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開囗就站在道德大義的層面，實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皇帝所能想出來的，他們這些在官場上混了幾百年的老油條，也是花幾十年才能領悟這個道理，所以皇帝的背後必有高人存在。

  韓爌抿了口茶，“確實，不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目前要在意的，是錦衣衛那邊，如今錦衣衛出京已成定局，我等應該想個法子應對才是，絕不讓錦衣衛再成大患。”

  “不知各位對於各地錦衣衛所的滲透情況進行的如何了，能否徹底控制，別到時候在自己的地盤上翻船，那笑話就鬧大了。”

  “韓公放心，各地的錦衣衛所已經盡數在握。”

  眾人紛紛表示，這錦衣衛所是錦衣衛衙門的耳目，沒人會掉以輕心。

  “那就好。”

  韓爌捋了捋長須，“接下來派人跟著，不準任何一個錦衣衛進城，只要有人敢強闖，那就把事情往大了鬧，老夫要錦衣衛除了捉老虎，啥都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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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