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5章 章一百六四 殿中言話 聽她對關博衍收徒一事如此熱衷,趙蓴也便暗暗點頭,不過也知道這事還需關博衍松口才成,是故頷首言道:“光是我看中了那還不夠,必要等他親自看看才好。”
宮眠玉無有不可地點了點頭,轉而又與趙蓴說道:“若是良才美質,師兄也多半會承你這份好意,除了先前那位親傳,他如今挑挑揀揀選中的兩個記名弟子卻都是陳家本支出來的族人。”
便說這兩個記名弟子一男一女,俱是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個叫清舟,一個叫瑞雪,陳氏族人先將他們根骨看過,這才敢送了過來。
門閥世家以血緣紐帶代代相傳,即便分支族人也少有拜師收徒的,又何況是直系本支。想當初燕梟寧欲拜入擎爭門下,與身後宗族亦鬧得十分不快,到如今早成了勢不兩立的局面。
而今陳氏一族卻主動送了族人出來,倒可見宗門之內的世家門閥亦出現了變化。
只要此些修士逐漸走入師徒傳承之列,世家族人便會被一脈又一脈的師承分割開來,門中風氣到底還是以師門為重,即便有血緣宗族觀念在,也難保弟子不會再有私心。
陳家老祖得掌門施恩做了鴻青殿殿主,等上面一動心思,她自是要第一個站了出來,剩下的幾家即便不甘不願,也恐怕乾坐不了多久。
正因分化世家乃是上頭的決定,施相元又察覺出了幾分內情,故才肯松口讓弟子放了兩個陳氏族人進來。
此些勢力糾葛最是複雜,趙蓴想了一想也就通透起來,不再言它。
等兩人交談半晌,方才聽關博衍那邊送了客,轉而聽趙蓴來訪,便又趕忙請了對方過來說話。
他如今突破不久,氣機卻是十分沉實,可見根基穩固,突破之前更是做了萬全準備,方才有今日之相。又看他意氣風發,眉眼間頗有些揚眉吐氣的神色在,可見也是借了突破一事,解開了不少從前的心結。
“師妹來了!”關博衍幾步上前,邀了趙蓴在旁落座,宮眠玉則回轉了自家洞府,不曾同入殿內。
“聽師尊說你才回來不久,想是魔種一事已然根除,倒可謂大功一件。”
說話間,一個紫衣童子已是奉茶上來,不多時又默然退避。
趙蓴便答:“數日前便回來了,先是去見了掌門仙人複命,隨後才到得此地來,不想陳長老也在此處,險些是要打道回府,好在宮師姐邀了我進來。”
提起陳少泓來,關博衍又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平靜道:“我才成尊不久,陳家老祖想保我做真傳弟子,先前被我以資歷不足給推拒了,如今陳長老來,也是為了勸我同意。”
陳家老祖既身為鴻青殿主,指個真傳弟子的權力也還是有的,只是她與施相元關系親厚,其門下弟子卻未必肯與世家門閥扯上太多關系,至於施相元,只看他如今不曾來勸說弟子,便能夠見得他的立場。 “想來陳長老也是愛惜人才。”趙蓴稍稍一想,就知這是陳少泓一人的決定,畢竟以陳家老祖的閱歷,只在關博衍拒絕之時就當知曉了他的意思,不過一外化弟子罷了,倒不存在什麽糾纏不放的道理,何況已有施相元在,關博衍多之不多,少之不少,怕也是陳家老祖興致一來而起的決定。
關博衍自有一身傲氣,不肯接受陳氏施恩,正就如當年不想拜入降瀾大尊門下一般,此事不大不小,待陳少泓今日勸說無果,恐就會無聲揭過了。
“不過我亦有底氣能過真傳三考,想也不必在此糾結。”他擺了擺手,乾脆轉了個話頭道,“便不說這個了,你今日突然上門,定然也是有要事來尋我。”
趙蓴可不是經常往來走動的人,一旦登得門來,必也有其來意。
遂把姬明珠一事攤開講來,就見關博衍一面了然地點了點頭:“若她真是個心性好的,與我做來師徒也無不可。也不怕師妹笑話,我才收的兩個記名弟子雖根骨不錯,可都出身世家大族,自幼養得驕矜自滿,與我這道法只怕不合。”
自來天才人物都是悟性、根骨與心性一概不缺的,但若在此少了幾分,就當走不到那大道終點,故一看清這兩名陳氏族人的性情後,關博衍也就去了傳其衣缽的念想,隻將這兩人放在門中做個記名弟子,並不用多心思。
旁人做法皆與趙蓴無關,她隻講話帶到,便無論這弟子是收與不收,也全看對方一人的意思。
關博衍隻道過幾日會將姬明珠請來瞧看一番,因心知肚明趙蓴此般做法都是為了報答施相元而來,於是又有心承諾道:“旁的不說,就是這五行屬水的體質就十分難尋,來日做了我家弟子,我這做師尊的也少不得要向你來討禮,你這做長輩的自不能厚此薄彼。”
趙蓴自然大笑稱是。
待又說起他成尊一事來,便聽關博衍講到,裴白憶身在太元道派內,竟是先他一步邁入此般境界,應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彼時趙蓴還在鍾陰界內,也是施相元仍與當年重霄太元的掌門薑牧有所來往,這才能從其口中知曉此事。
而看薑牧名姓,亦能曉得他與六族中的淮雲薑氏有些關系,然而裴白憶上界之後另有師承,頂上師祖就是那位貺明大能左翃參,算來應是秘河蘇氏的門人,薑、蘇兩族素有爭端,在太元門中堪稱勢如水火,聽薑牧講來,此中或存多隱情,卻不是趙蓴等人能知曉的事了。
太元門中六族盤踞,種種糾葛隻當比昭衍更複雜些,趙蓴念此不免歎息,又衝淡了不少因裴白憶成尊而起的喜悅。
可未等她放下心來,關博衍亦皺了眉頭開口道:“你才從小界回來,想必還不曾注意到其他事情,此事本是師尊想同你說的,今日你既來了,我就一同跟你講了,好叫你行事小心些,有些麻煩能避就避了。”
趙蓴心中一凝,略微起了些疑惑,點了頭道:“師兄但講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