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有喜事
梅香實在聽不得便應道,
“命苦又如何?你前頭做了十幾年大家的小娘子,前呼後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們這些卻是打娘胎出來便被扔在破席上養著,待到五歲時便被親爹娘賣了出來,說起命苦豈不是比你更慘……”
一番話說的玉荷無言,想了半晌才道,
“你自小苦慣了便不覺著了!我可是沒有苦過的……”
梅香聽了勸道,
“即是你知曉自己現下的處境,便預備著要在這處唉氣到老麽?想要日子過得舒坦些,便還要自己踏實肯幹才成,現下入了這府裡,夫人對下人十分寬容,這是難得的主人家……”
隻她說是說,那玉荷半分沒有聽進去,只是垂了頭暗暗的撇嘴,梅香見她左耳進右耳出的樣了,知是說不聽了,便住了口歎氣道,
“你不聽也罷!”
說著也不想與她在屋中嘮叨,自己拿了活計到外頭繡去了,趁著這幾日天氣不錯,在外頭曬曬太陽,也比聽玉荷在屋子裡唉聲歎氣強。
隻她這麽一出去端坐在廊下低頭刺繡的樣兒,卻是被人進進出出的瞧見了,這一瞧便瞧進了心裡,後頭跑去求了楊大強牽線搭橋成就了一樁姻緣。
可見這世上情愛之事,端地是捉摸不定,複雜難明,月老這紅線牽得實在率性!
這倒真是汲汲營營轉頭空,無心插柳卻成蔭!
這是梅香的姻緣,日後過得夫妻和美,兒女孝順,便在這處提一提!
那宅子眼看著便是已封了頂,主屋裡只剩下上油刷漆,打造的家具也是兩頭進行,現下已是差不匈,外頭園子要四處平整地面,挖池子、種花草、修院牆、鋪石面等等,穆紅鸞便對燕岐晟言道,
“這處不比臨安四季溫和,在這裡種植花草,還不如搭了棚子自己種些蘭州沒有的新鮮蔬果,又能吃又能看……”
燕岐晟笑道,
“這家裡的事兒自然是你說了算,慢說是種菜便是種人參我也依你!”
穆紅鸞聞言白了他一眼又道,
“花草少些也有好處,可以將地面平整出來,平個演武場所,也好做我們練武之用!”
燕岐晟聞言卻是連連搖頭應道,
“不妥!不妥!”
穆紅鸞聞言惱了,氣道,
“你才說了一切由我,怎得不過轉臉又變譜了!”
燕岐晟湊過去摟了她細腰笑道,
“我在軍營之中練得已是夠多了,回到家中隻想同長真換個地兒練一練,你若是有心演練,不妨將我們那床給做得大些,也方便騰挪開手腳!”
說話間便帶著人往榻上倒去,穆紅鸞卻是氣得捶他,
“我這是在說正事兒呢,又往歪裡帶我,你能正經些不?”
燕岐晟動作仍是不停,只是笑道,
“我可是正經的很呢……”
兩人這廂胡鬧了半宿,第二日穆紅鸞起身,卻是發覺不對勁兒了,隻那小腹處似被人扯著筋一般的疼,一下一下的扯得腸子都擰了起來,不由有些色變。
燕岐晟自淨房之中出來,見她臉色蒼白的蜷縮在那處,忙關切的過去問道,
“怎得了,可是昨晚受了涼?”
伸手就摸她額頭,長真身子骨一向康健,少有生病的時候,乍一見她這樣,他心裡立時就緊了。
“我……”
穆紅鸞剛要說話,卻隻覺一股暖流湧了出來,當下就變了臉,忙掀了被子一看,卻見月牙白的褻褲上有一抹淡淡的粉色顯現,燕岐晟忙問,
“這是甚麽回事?”
穆紅鸞忍了疼勉力一笑道,
“想來應是月事來了!”
自打從臨安出來她便停了藥,一路到了蘭州,諸事纏身,這幾個月月事有時來得早些,有時晚些,隻當是水土不服也未用藥調理,算一算前頭一回隔了足足有三十來日了,難道這是才到了?
當下對他道,
“我自出臨安便未服藥,想來是這一回有些難熬了!”
她還當是沒有吃藥調理以至的腹疼。
燕岐晟聞言急道,
“那還不快去請了大夫瞧瞧!”
當下忙一撩袍子出去,連聲叫了人套車,自己去街面上尋了一家看著最大的藥堂,進去將銀子往櫃面上一砸,把那坐堂的大夫往車上一推,就把人給拉到了客棧之中。
那大夫進來驚魂未定,坐在桌前直喘氣兒,一聽說是月事不調,忙衝著燕岐晟連連擺手道,
“將軍啊!您也真是心急,小的可是專治外傷的大夫,於婦科不精通啊!”
蘭州這城中,男多女少,又常年戰事,自然是治外傷的大夫為多,燕岐晟進去問也不問便將人拉來,聽大夫這麽一說立時傻了眼兒,愣在那處瞧著穆紅鸞有些赧然,穆紅鸞見狀,饒是小腹處還在隱隱做疼,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當下忙道,
“大夫,妾身夫君魯莽,倒是讓您受驚了,隻我這毛病也是平常的婦人之病,我來時還帶著在臨安時開的方子,您號一號脈再瞧瞧方子,若是合用便在藥堂之中抓了就是!”
那大夫聞聽點了點頭道,
“如此倒也成,待小的先瞧瞧再說!”
說罷請了穆紅鸞過來坐在桌旁,伸了手給大夫號脈,隻那大夫號脈片刻便皺了眉頭,右手號過,又讓放上左手,如此三番兩次,卻是面露難色。
“這……”
一旁的燕岐晟瞧得心如貓抓,高聲問道,
“大夫,您這……到底是瞧出來還是沒瞧出來呀?”
那大夫搖了搖頭,一攤手道,
“這……這好似是個喜脈呀!”
這話一出,說得穆紅鸞一愣,燕岐晟卻立時呆在了當場,穆紅鸞瞧了一眼燕岐晟,見他雙眼發直,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兒,知他是被這消息砸懵了!
隻她卻有七八成不信,
“大夫,您可瞧仔細了,前頭在臨安時,瞧了多少婦科聖手,都說是宮中淤血,行經時每每疼痛,實在不宜受孕,便開了藥吃著,怎得到了您這處便成了喜脈?”
那大夫聞聽忙問,
“夫人可還在吃藥?”
穆紅鸞搖頭道,
“出了臨安便沒有吃了,算一算……竟是有近半年了!”
大夫聞言松了一口氣,
“即是宮中淤血,必是要活血排淤的,若是服了藥只怕有了身孕也要受損,不過隔了這麽久,自然是無大礙的了……”
說著又讓穆紅鸞伸手再瞧了瞧,說道,
“小的雖不擅婦科,但這脈理也是懂得,這分明便是喜脈之狀,不如請了我們堂上的婦科大夫前來……”
他話還未說話,卻聽得砰一聲,燕岐晟已是一腳踹開了房門,人如旋風般衝了出去,他還不耐煩走樓梯,手撐欄杆,雙腿一蹬便自二樓跳了下去,高聲叫著楊大強備車。
穆紅鸞與那大夫相視苦笑,大夫言道,
“我們那堂上婦科的大夫姓謝,這回可別再弄錯了!”
穆紅鸞訕笑著忙叫了綠繡過來,給大夫沏茶,一盞茶連水都還未燒沸,外頭馬嘶聲響起,那位謝大夫已被人連拉帶拽的弄了上來,見著堂上早坐了的崔大夫,不由問道,
“這……這病人可是十分緊急?”
怎得又是外傷又是婦科的,這是殺人遇上生孩子了麽?
那崔大夫衝他一擺手道,
“倒是不緊急,隻前頭尋錯了人,乃是這位夫人有了喜事!”
“哦!”
謝大夫松了一口氣,過來坐下待得喘勻了氣,才慢條斯理伸手號脈,這廂一號脈先是點了點頭,又皺起了眉頭,拿眼一掃立在一旁神色焦急的燕岐晟,
“確是喜脈!”
還未等兩夫妻歡喜,又接著道,
“卻是有些滑胎的跡象……”
燕岐晟聽了隻覺是熱騰騰的一堆煤上,自上到下燒了一盆涼水,滋啦一聲,蒸騰得他五髒六腑都是一疼,忙連聲問道,
“怎得有了滑胎的跡象,可是要急?可要用藥?如何用藥?”
那謝大夫一瞪眼道,
“這腹中胎兒只有月余,實在弱小,為何不知節製還在行房!”
一句話說出來,鬧得穆紅鸞臉紅如血,垂頭不敢瞧人,燕岐晟此時間是又喜又急,慢說是被大夫教訓兩句,便是使棍子打他,必也是全盤受了,當下厚著臉皮連聲道,
“是我的不是,大夫教訓的是,還請您仔細瞧瞧,若是需藥材即刻便去買來!”
謝大夫點了點頭,又細細問了穆紅鸞腹中可是疼通難忍,平時可有用藥,吃食如何,作息如何等等,聽穆紅鸞一一答了,這才道,
“是藥三分毒,能不吃便不吃,我先開上一劑藥,隻吃一回,若是能止血平複腹疼便可不再用藥,臥床休養十日,若是不成我再開方子!”
燕岐晟聽了連連稱是,這才恭敬請了兩位大夫出去開方用藥。
裡頭綠繡、紫鴛與四丫三個知曉了消息,都圍著穆紅鸞歡喜的不成,綠繡眼圈兒都紅了,雙手合什連連朝天拜謝,
“這一回來蘭州果然對了,小郎君可不是來了麽!”
四丫有些好奇又畏懼的瞧了瞧穆紅鸞仍是平坦的肚子,伸手想摸又不敢摸,
“大姐姐,你這肚子裡有小娃娃了?怎得半點兒瞧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