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打蒼蠅

  淳於晏接過錦盒，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一排排金黃酥皮的點心，一股栗子的甜香味頓時冒了出來。

  “嗯，真的很好吃。”淳於晏眯著眼，享受著栗子入口即化的感覺，甜而不膩。

  “謝謝父親！”淳於晏笑彎了眼睛，卻絕口不再提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

  躺在床榻上，二夫人歎了一口氣，轉身對著丞相。

  “大人，您說晏晏是不是真的對那個袁素有些心思了？”

  二夫人心裡暗暗嘀咕，晏晏出門見人多了會頭暈，可是從來沒有這麽激烈的反應，倒像是，像是被刺激到了……

  淳於丞相也正想著心事，聞言道：“事已至此，再說也沒用了，我這幾日正琢磨了幾個人選，回頭我見過了，讓晏晏見上一見。”

  說完，不再說話了，蓋在被子下的手卻攥緊了，哼，明天見了安南伯一定要先揍他一拳再說！
  且不提，第二日果然淳於丞相在殿前就揍了安南伯一拳。

  安南伯震驚又委屈，衝著淳於丞相嚷道：“你發什麽瘋？”

  淳於丞相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輕飄飄的道：“哦，這是我家傳統，在考慮孩子親事時候，總得考察一下未來親家是不是抗揍。”

  安南伯捂著半邊臉，咬牙切齒的道：“什麽破傳統？還要揍我？”

  “那要不我去揍一個你家老二？”淳於丞相慢條斯理的道。

  安南伯……

  想起自家老二可憐兮兮的臉，吐出一口血唾沫，惡狠狠的轉身走了。

  淳於丞相整了整衣衫，這才踱著步晃晃悠悠的進了殿。

  一番早朝，說完了正事，建安帝饒有興致的問：“聽說丞相今日在早朝前將安南伯給揍了，兩位愛卿什麽事啊？說來朕聽聽，也高興，額，也給你們評評理。”

  淳於丞相瞅了一眼建安帝充滿八卦的眼神沒有說話。

  安南伯憋著氣，悶頭出了列：“啟稟皇上，是臣臉上落了一隻蒼蠅，丞相給臣打蒼蠅的手勁兒大了些。”

  建安帝挑眉，聽著安南伯一本正經的胡說，然後看向了淳於丞相。

  淳於丞相咳嗽一聲，道：“臣最近開始早起晨練鍛煉身體，手勁一時沒控制住，呵呵。”

  建安帝揮了揮手，拉倒，退朝吧，這些臣子一點也不可愛，告訴他怎麽了，就不能讓他聽了樂呵樂呵。

  周山眼角抽了抽，果斷的上前大聲喊道：“退朝！”

  皇上也是夠了，逗后宮那些個嬪妃還不夠嗎？

  再說二夫人，一晚上翻來覆去的沒有睡好，第二日起身就去了淳於晏的秋爽齋。

  看著淳於晏乖乖的喝了藥，又吃了燕窩粥，自己又在地上轉悠了幾圈，最後坐在了淳於晏床榻邊，語重心長的道：“晏晏，這緣分一事呢，說不準的，不是有句話，佛說：一切有為法，盡是因緣合和，緣起時起，緣盡還無，不外如是。”

  淳於晏眨了眨眼：“二娘，您什麽時候開始研究佛經拉？”

  二夫人……

  歎息了一聲，心知晏晏這又是不預備說了，晏晏這幾年總是這樣，面上嘻嘻哈哈，可是什麽都不肯說。

  二夫人有些挫敗的低下了頭。

  淳於晏抿了抿唇：“二娘，其實女子一定要成親的嗎？像您那時候，如果沒有父親，您不是預備一輩子不嫁的嗎？”

  二夫人抬起頭：“晏晏，你在擔心什麽呢？”

  “二娘，昨天我夢到母親了……”晏晏喃喃的道，水潤的眸子裡盛滿了痛苦與思念。

  “若是母親沒有我…和弟弟，或者也不會……”

  二夫人渾身一震，似乎忘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淳於晏。

  良久，二夫人輕聲道：“若是夫人在，一定也是希望你開心的，她一定不會後悔有你們的。”

  望著二夫人離開後垂在半空輕輕晃動的珠簾，淳於晏默默的想著。

  曾有擁有卻失去了，比起從來不曾擁有，那個更傷心呢……

  七月末，淅淅瀝瀝的小雨接連落了兩日，空氣中的炎熱終於降下去了一些。

  這天，淳於丞相告了假，眾人心知丞相的去向，隻略拱了拱手都告辭了。

  淳於晏換了一身素白錦衣衫，頭上隻簡單的挽了髻，插了一枝白色的玉蘭花。

  二夫人和嬌娘也均是素淨的打扮。

  祠堂裡，丞相夫人的牌位靜靜的立在那裡，淳於晏捧著一盤芙蓉糕，跪了下來。

  每年這一天，淳於晏都會做一盤芙蓉糕，母親生前最喜歡芙蓉花，她說芙蓉花喚作拒霜猶未稱，看來卻是最宜霜，做人也要如同芙蓉一般，傲霜而立。

  淳於晏低下了頭，眼裡的淚水撲簌簌落了下來，打在了素白錦裙上。

  母親，女兒做不到呢……

  這個世界太難，沒有了母親，仿佛天空都那麽遙遠空曠，霜盡雪打的芙蓉樹，也再沒有那樣燦爛盛開的芙蓉花了。

  二夫人擦了擦紅腫的眼睛，扶起了淳於晏。

  “晏晏，乖，起吧。”

  嬌娘也擦了擦眼淚，紅著鼻頭靠在了淳於晏的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淳於晏寬大的後背，跪在那裡卻一片蕭瑟，嬌娘看的心驚。

  淳於丞相默默站在了遠處，心中一片蒼涼。

  輕汀，對不起，嘉兒還是沒有找到，而晏晏也走不出當年的陰影，我真的是很沒用啊……

  這一天，丞相府裡人人輕手輕腳，臉色哀傷，丞相夫人雍容又寬和，美麗又風雅，似乎什麽樣的句子都不能形容，她們想起了都覺得可惜了。

  就在這時，丞相府大門被一陣敲門聲扣響了。

  守門的小廝抹了一把淚站了起來，嘟嘟囔囔的：“誰呀，不知道今天丞相府是閉門謝客的嗎？”

  他正聽府裡的老人講當年丞相夫人的事情，那時候他才十多歲，爹也是在那次事情中受了重傷去世的，是以他一邊聽，一邊心有戚戚然。

  門打開來，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小廝趾高氣揚，掏出一枚紅底金花華麗的請帖來。

  “這是我家長公主給你府上的帖子。”

  小廝接了過來，眼睜睜看著那人昂著頭，翻身上馬走了。

  心裡暗暗唾了一下，拽什麽拽，還是立馬將帖子送進了內院。

  長公主什麽的，惹不起……

  不過，全京城誰不知道今天丞相府悲傷難過，閉門謝客呀，這個長公主也太沒眼力見兒了。

  小廝心有不滿，扯起衣袖擦了擦鼻涕眼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