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恐懼歸來的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

  父親的狂笑聲，仿佛傳遞到了每一個黑暗的角落。

  這笑聲裡有激動，有瘋狂，又有著一種終於回到了家，鑽進了被窩的舒適與愜意。

  就連陸辛，內心也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他看著父親將那個的黑色面具扣在了臉上，精神力量猛得延展，身體變得越來越真實。

  內心裡，居然隱隱的生出了一種抑製不住的興奮感。

  轟隆隆……

  一種超出了所有人控制的顫栗感，瞬間以這個小小的教堂為中心擴散了開來。

  小鎮上空陰冷的霧氣猛得飄散，天地間似乎明亮了幾分。

  但旋即，便是更加幽深的黑暗降臨，就連路燈的光芒，都似乎有些無力而膽怯。

  小鎮之中，每一扇窗戶後面，各種模樣生活中的居民，都瞬間停止了動作，像是凝固了。

  空中的紅月，忽然變得異常皎潔，光明大亮。

  ……

  ……

  “噢噢噢噢噢噢……”

  深淵世界，已經因為經歷了太多的恐懼，變得有些麻木的潛伏者們，忽然間被這種突如其來的瘋狂，再次驚動。看著前方的那一片黑暗，正在被無形的力量衝撞，捏成各種形狀。

  感受著那無窮的黑暗裡傳出來的笑聲，仿佛看到了史無前例的恐懼，在緩緩睜開眼睛。

  它們嚇得一個個栽倒在了地上，兩爪朝天。

  動作似乎都僵硬了，半天才會輕輕的蹬動一下，像觸了電一樣抽搐。

  ……

  ……

  同樣的變化，還出現在了這個世界很多其他的地方。

  有高大而空曠的神殿殿堂裡，身穿外黑內紅祭祀袍的主教，與一群手裡捧著乳白色圓球的傳教士，正同時匍匐了身體，拜倒在了大殿裡，向著最上首的玻璃櫃子虔誠的叩拜。

  但是，忽然間有一種震顫心靈的驚悚感瞬間湧動在了心底。

  他們匍匐叩拜的動作變得紛亂，有不少人，都猛得抬起身子，臉上爬出了驚恐的表情。

  最上首的主教，是最後一個爬起來的，但他眼中的恐懼卻最濃鬱。

  因為他對恐懼的感受最深。

  他呆呆的抬頭，看向了上首，就見那個巨大的玻璃櫃中，似乎有陰影在顫抖。

  啪啪啪……

  肉眼可見的破碎紋絡出現在了玻璃櫃表面。

  旋即，忽然有種尖利而充滿了嘲諷的笑聲響了起來，回蕩在大殿之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不停的出現，交疊成了各種層次，笑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笑的如同要失去控制。

  ……

  ……

  中心城，月蝕研究院。

  大部分的人都沒有感覺到什麽，只是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只有一部分特定的研究員，忽然看到，遍布在二號主城周圍的精神怪物，忽然都開始顫顫發抖，蜷成了一團。於是大為緊張的他們，立刻將這樣的消息傳遞給了院長。但是，院長並沒有給他們解釋或安撫，他只是默默的來到了研究院最高層，一間巨大的檢測室前。

  他看到，位於檢測室中間，那架快要蒙了灰塵，用來檢測最高層次力量的檢測儀，在三十年來，第二次出現了微微的波動，雖然不多，但那一點點曲線，宣示著末日倒計時開始。

  ……

  ……

  火種城，橋底蜷縮著睡覺的二號，猛得從夢中驚醒。

  他迷茫的看向了天上，然後再度蜷縮成了瘦弱的身體，緩緩進入夢鄉。

  半睡半醒之際，他嘴角升起了一絲安慰的微笑：

  “九號……”

  “雖然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但我會支持你的……”

  ……

  ……

  遙遠的西方，有穿著優雅黑袍的女人，靜靜的站在了高大的全身鏡面前。

  看著鏡子裡模糊的自己，她的臉上，慢慢流下了淚水。

  “姑姑，姑姑……”

  忽然尖利的哭聲，在樓下傳了上來，像是一個小孩瘋狂的尖叫與呼喊。

  他的叫聲響起時，整個灰色的宮殿，都開始不停的顫動。

  黑色的爬山虎快速的生長，爬滿了這個建築的表面。

  它們瘋狂的勒緊了它們可以擁抱的一切事物，更有很多，從窗戶裡探進了頭來。

  藤蔓上開始生長出一個又一個小孩的頭顱，同時向著黑衣服的女人瘋狂的大叫著：

  “姑姑，抱我……”

  “姑姑，抱我……”

  “……”

  在這種讓人頭痛欲裂，接近瘋狂的叫喊聲裡，女人臉上，失控的閃過了厭惡的神色。

  過了很久，她才慢慢的轉身，低聲自言自語：

  “該來的總會來……”

  “誰也躲不掉，或者說，從來都不該有可以躲過去的想法……”

  “……”

  “……”

  那一絲顫栗的出現，讓很多的人都感受到了。

  有靜靜等待時機，身上纏滿了黑色鎖鏈的人；也有失去了一隻手掌，遊蕩在深淵裡的人；有靜靜的待在高大的樹下，身上釘滿了釘子的人；也有在一個巨大的水泥池子前，拎著一個又一個的桶，正將暗紅色的肉塊不停丟下去喂養著什麽東西的人，都察覺了那一絲變化。

  但絕大多數的人，都只是微微停頓，然後便沉默的繼續著自己在做的事情。

  ……

  ……

  “喪家之犬、苟延殘喘、鬼鬼祟祟……”

  陰冷的海邊小鎮，孤寂安靜的教堂之中，父親戴上了那一具黑色的面具。

  從面具重新戴回了他的臉上開始，似乎有無數的變化在他身上出現。

  那些不受控制一般，始終如潮水一樣不停掀起一個又一個巨大浪潮的影子，忽然變得溫柔了起來。溫馴的飄落在了他的腳下，一片一片混亂而神秘的囈語，蔓延在教堂之中。

  有那麽一瞬間，恐懼感不受控制一樣，蔓延到了每一個角落。

  但緊接著，所有的恐懼感都已經消失，仿佛藏了起來，躲進了深暗的角落之中。

  陸辛看到，父親的影子，更為高大了。

  不僅變得高大，而且變得更為真實，只有絲綢一樣的黑暗，時時在身邊飄動一下。

  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了那裡。

  但媽媽的身影，都像是受到了微微的影響，不時的顫抖一下。

  剛剛還在教堂裡不聽話的跑來跑去，找著什麽東西的妹妹，更是嚇的早就躲在了陸辛的身後，用陸辛擋住了自己，偶爾探出頭來看父親一眼，然後又被嚇的趕緊縮了回去……

  而在這一刻，父親卻只是緩慢的呢喃著。

  他說著很多不同的詞匯，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回味似的。

  陰冷的瘋狂，在他黑暗的身體內部，隨著這些詞匯出口，積攢得越來越洶湧。

  “我回來了……”

  父親口中的聲音忽然提高，震得教堂歪歪斜斜。

  神像面前的蠟燭，忽然間成排的熄滅，整個教堂都變得陰暗無比。

  “那你知道……”

  父親猛得看向了前面，背對著他的瞎眼老人，憤怒的火焰騰騰燒了起來：

  “我回來之後，第一件事情是做什麽嗎？”

  “……”

  在這憤怒的吼叫響起之時，父親猛得拉長了自己的身體。

  高大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要撐破整個教堂。

  數不清的瘋狂、混亂，還有聽不清具體含意的囈語一下子充斥了所有的空間。

  仿佛噩夢降臨，父親的身體猛得向前遊動。

  黑色面具下面，目光血紅，猶如地獄藏匿其中，傾刻間便來到了背對著他的老人身後。

  然後手臂高高舉起，一架造型猙獰的電鋸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鋒利的鋸齒猶如獠牙，瘋狂轉動，揮到了老人頭上……

  ……

  ……

  老人仍然一動不動。

  哪怕那可怖的獠牙巨齒，幾乎要切開了他的頭蓋骨。

  出奇的是，媽媽與陸辛也沒有動。

  他們都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了旁邊，靜靜的看著發狂的父親，和他揮舞起來的電鋸。

  空氣安靜了片刻。

  只有電鋸的噪音不停的出現，旋轉的鋸齒幾乎擦著了老人的頭髮。

  安靜了許久之後，氣氛變得微微有些尷尬了。

  “嘿嘿……”

  父親不太好意思的收回了電鋸，撓了撓腦袋，解釋道：“我嚇嚇他……”

  陸辛與媽媽的表情不變，只是漠然點頭。

  仿佛在說：“我們知道。”

  妹妹從陸辛身後，小心的探出頭來，看著父親訕訕的樣子，偷偷撇了撇嘴。

  “謝謝你。”

  媽媽沒有理會父親的解釋，轉頭看向了背對著他們的老人。

  “有了這個保障，我們便可以放心的去尋找最初的秘密了……”

  “……”

  老人仍然沉默著，過了一會，才輕聲道：“你們想要知道的是什麽？”

  媽媽輕聲道：“知道自己身世的背後是什麽，也想知道，為什麽會有這一次次輪回。”

  頓了頓，她才輕聲道：“如果可以，我們都不想再繼續這場輪回……”

  老人身體，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顫抖。

  媽媽忽然笑了一聲，道：“當然，也不想看到深淵下面的那位，再次回來……”

  老人變得安靜，他慢慢理解著媽媽的話，輕聲道：“或許你這樣做是對的，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有一部分是知道的。但我的答案，未必可以解釋你的疑問，反而有可能因為我的迷茫而汙染了你們。就如同你不願汙染你身邊的孩子，我也不想用我的迷茫汙染了你……”

  “所以，親自去找找看吧……”

  “……”

  過了好一會，他忽然又輕聲補充：“我能給你們的建議是。”

  “小心加冕的小醜……”

  “……”

  媽媽認真的聽完了他的每一句話，最後時，微微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下頭。

  然後，她再一次向老人輕輕的彎了下身體，道：“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