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雲姑娘開始信命(二合一)
整個天明峰都籠罩了莫名的陰影,湖面十分安靜,一襲鵝黃色小裙的雲淺睜大了眼睛。
她屏息著,空氣凝固,似是眼睛有些乾澀,便緩緩閉上。
船上寂靜無聲,徐長安的笑容卻明媚璀璨,他盯著近在咫尺的雲姑娘,眼睛都不眨一下。
徐長安心想雲姑娘真好看。
他還能看上兩個時辰。
“……”
於是雲淺睜開眼,兩人彼此對視著。
“你看夠了嗎?”雲淺問。
“看不夠。”徐長安搖晃手中的酒杯,小酌一口後將果汁往雲淺的方向又推了推。
“我要吃酒。”雲淺將果汁輕輕推回來。
“半道退縮可不是小姐的性子。”徐長安看著她。
“我沒有退縮。”雲淺道。
“沒有退縮怎得不回應我之前的話?”徐長安身子後仰靠在船艙上:“既然說我讓你做什麽都會喜歡,那麽我不許你吃酒怎麽不喜歡?”
“我是喜歡的。”雲淺這句話說的沒有任何猶豫。
“原來小姐也是會嘴硬的人。”徐長安無奈。
“嘴硬?”雲淺手指點在唇上,沒有說什麽。
此時的雲淺已經想明白了,徐長安不許她吃酒的原因不是要見什麽先生……他就是在欺負她。
那個先生死了活著都不礙事,所以雲淺沒有找她的麻煩。
“喜歡,你喜歡什麽?”徐長安一怔,竟然沒有明白雲淺的意思。
“喜歡你欺負我。”雲淺一隻手覆在面上,語氣認真。
只要將徐長安不許她吃酒看做是在欺負人,雲淺對於這個行為就十分的喜歡。
這時候無關於酒水,她可以問心無愧的說上一句——自己是喜歡的。
徐長安:“……?”
“小姐說什麽呢,我可沒有欺負你。”徐長安乾咳了一聲,顯然被雲淺這麽一說,他也發現了自己是個“壞人”。
他因為明日有事,下意識的就沒有給雲淺備酒,事實上雲淺少喝一些是不礙事的,如今他可以用靈氣幫助雲淺解酒。
想明白這一茬的徐長安再看過去,便覺得自己真的是在欺負雲姑娘,故意拿“雲姑娘說什麽事情都喜歡”這件事來羞她。
“真不許我吃酒?”雲淺看著徐長安手裡的酒杯:“明日幾時去見你先生還未定,我即便是醉了,也有足夠的時間休息……再說,我不醉就是。”
“還想著酒呢。”徐長安歎氣:“小姐若是溫柔一些,就該給我台階下了。”
“我沒有把你架在台階上。”雲淺平靜的說道:“我只是想與你一起吃酒。”
“行吧。”徐長安先摸了摸雲淺的長發,旋即手指上移在雲淺耳上輕輕彈了一下:“梨子汁你也會喜歡的。”
“一口。”雲淺退讓了一步。
“一口就一口。”徐長安舉起酒杯昂首,將杯子中的酒水喝下了一大半,隨後把近乎見底的酒杯遞給雲淺。
“你這是怕我偷喝?”雲淺眨眨眼:“就給我留了這麽一口。”
“是我渴了。”徐長安說著,忽然看見雲淺舉起酒杯,在船艙燈火下瞧著杯沿上的什麽。
半晌後,雲淺面色如常的對著杯沿處淺色紋理印記的位置抿上去,喝了一口酒後,臉頰帶上了幾分紅暈。
放下酒杯後,她說道:“味道正好。”
“……嗯。”徐長安點頭。
“你怎麽臉紅了?”雲淺歪著頭看著徐長安的耳廓,說道:“可是方才喝的急,醉了?”
“沒有的事。”徐長安眼珠輕顫,無奈的說道:“我們之間也不用分的清楚,就沒有再換一個杯子。”
“我沒有嫌棄你。”雲淺拿起自己的果汁,小口小口的喝著。
——
夜不長。
但是雲淺要夜長,夜便是長的。
小船隨著波紋在湖面上遊蕩,夫妻二人吃著點心、喝著飲品,欣賞著這裡的美景。
許久後。
雲淺依靠著船艙,微微打了個哈欠。
“困了?”徐長安立馬說道:“困了就回去休息。”
“還能撐一會兒。”雲淺搖搖頭,隨後看向徐長安的腿,認真的說道:“要睡也在船上睡,不然頭髮不是白扎了?”
徐長安特意給她做了一個適合膝枕的髮型,可不能浪費了。
“你喜歡就好。”徐長安心想反正在船上睡他也不會讓雲淺著涼。
徐長安眺望遠方的白玉閣樓、竹林花草、暗色湖面,感歎道:“夜景果然很不錯。”
“嗯。”雲淺眯著眼睛看著徐長安,心想景色是很不錯。
“這裡的景色都這麽好了,那麽師姐們說的天明峰日出……又該是怎麽樣的絕景?”徐長安目露期待。
“日出日落,應當沒有什麽好看的。”雲淺說道。
日出日落本質上是天理循環、周天運轉、星河輪轉,命數輪回。
是天底下最常見的東西,所以雲淺認為這不值得他期待。
“小姐被動技能是很會說情話,但也就止於此了。”徐長安輕輕歎氣,他當然知道日出沒有什麽好看的,但是重點是和誰一起看日出。
雲姑娘看起來總是情話不斷,實際上很笨拙。
“對了,你吃的有些多,別再吃了。”徐長安看著盤子裡所剩不多的點心。
“我與你一起看日出就是了。”雲淺說著,手裡拿著咬了一半的蓮子糕,聽話的遞給徐長安。
徐長安順勢接過糕點咬了一口,歎氣說道:“小姐如今不能修行……你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就知道你還想著這件事。”雲淺擦了擦手上的油漬,說道:“沒感覺。”
“你怎麽看修行?”徐長安趁著雲淺吃飽、大腦裡的氧氣消化食物的時候,“偷襲”一般的詢問雲淺,足以見得他當真不是什麽好人。
“在你寫的書裡看的,書裡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雲淺想了想,說道:“修仙是要逆天而行的?”
逆天,就是要逆著規矩來。
“逆天?這個詞聽著好傻,我當初只是隨意抄寫了一些,可不代表我自己的心念。”徐長安說道:“先生與我說仙路都是上蒼安排好的,人能夠修煉,本就是天道所賦予的,哪裡來的逆天而行。”
“修仙不是要遭雷劈的?順著它,它為什麽要落雷。”雲淺說著,想起了自己和徐長安住的島上,此刻就是天雷環伺。
“這我就不懂了。”徐長安說道:“不過,修行本身是順應天理,而非逆天而行。”
“順應天理。”雲淺點點頭,隨後道:“所以你先前說想要與我一同回北桑城,這就是順應天理?”
“那是我無能找的借口。”徐長安平靜的說道:“小姐不能修煉,我如果不能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便只能用“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這樣的話來說服自己放棄修煉。”
這就是他給自己找的退路。
徐長安自認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他極少會自欺欺人,每日的自省讓他很清楚的認知自己的“無能”、“沒出息”,從而可以選擇對雲淺來說最為合適的道路。
“命裡有時終須有?”雲淺看向徐長安之前的酒杯,說道:“我不喜歡這句話,若是沒有的,我也想要……就好像我向你要酒一樣。”
徐長安不許她喝酒,她還是硬生生的要了一口過來。
“喝酒這種小事,和修仙哪能放在一起比。”徐長安很是無奈。
“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雲淺說道。
“小姐這種性子自然是不信命。”徐長安搖頭。
“我沒想過這種事。”雲淺疑惑道:“命……運是什麽?是你總是掛在嘴邊、跟在你身邊的什麽天道?”
“天道是天道,命運是命運。”
“我不明白。”
“天道是去追尋的,命運是注定的。”徐長安說道。
“世界上沒有注定的東西。”雲淺說話的時候,看向徐長安的面容,問:“所以,你是相信命運的?”
“一點點。”徐長安視線凝實:“我能遇見小姐……這就是命運。”
相信命運的人看起來很沒有出息,徐長安也這麽認為,可是他仔細去想了一會兒,就發現了一件事。
他對於“命運”一詞有好感,是因為命運讓他遇見了雲淺。
只是因為這件事,無關於他是不是軟弱的人。
歎氣。
他還真是喜歡雲淺。
如果有命運的話,那最好讓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遇見雲姑娘。
所以,他不討厭命運。
“道士常說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佛門也拿去化用以昭示因果與因緣……興許,人的命運真的是天注定的。”徐長安拿起酒杯小酌一口。
“一飲一啄?什麽意思。”雲淺聽著徐長安的話,不甚明白。
徐長安看著眼前被雲淺吃了一大半的果盤和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掩面:“就是說一個人吃多少粒米都是命中注定的。”
“會是這樣嗎?”雲淺想了想:“這樣的話,我就有些喜歡命運了。”
“為什麽?”徐長安一愣。
“命運能管我吃多少東西。”雲淺眼睫輕顫。
決定她吃多少東西的就是“命運”。
徐長安做點心給她吃,感覺她飽了,就不許她吃了。
想想……徐長安剛剛才從她手上要走了沒吃完的蓮子糕。
雲淺看向徐長安,緩聲道:“這麽說來,你就是我的命運,那我自然是喜歡的。”
她以前沒想過,原來命運是這樣的意思。
——
徐長安呆滯了許久後才回過神來,輕輕歎氣:“我對於小姐的腦回路很是欽佩。”
“難道沒有道理嗎?”雲淺心想常規意義上,她是不可能受到什麽命運管轄的,可如果這個命運具體到徐長安的身上,那一切就很合理了。
“有道理,我承認是有道理的。”徐長安眼角抽動,心道他就不該和雲淺說這種話題,簡直是自討苦吃。
不過,一番談話後。
徐長安對命運有好感。
雲淺更是聽命運的話。
也算是他們多了一個“共同點”,該說是近墨者黑了。
——
夜色漸深。
所謂泛舟賞景,最後還是要以人為主,所以在徐長安和雲淺沒來由的各種話題中,時間悄然流逝。
無論是什麽樣的話題,終歸有說累的時候。
雲淺捧著溫熱的梨子汁小口的喝著,眉間的疲憊愈發明顯。
徐長安注意到了,將船艙裡的小桌子撤下,墊上了柔軟的綢子。
“我乏了。”雲淺打了個哈欠。
“回家休息?”徐長安問。
“你腿上。”雲淺心想他分明都布置好了環境。
“家裡會更舒適。”
“我在這兒睡得會更香。”
“沒辦法,那就睡吧,距離日出還有幾個時辰。”徐長安看著處在正上方的月亮,說道:“等天亮了,我再喚你起來看日出。”
“嗯。”雲淺點點頭,沒有急著去享受什麽膝枕,她依靠在徐長安的懷裡平靜的說道:“我這算不算……逃不開命運的懷抱?”
“少看些我寫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徐長安一頭黑線。
“……嗯。”雲淺離開徐長安的懷抱,怔怔看著他的眼睛。
世界上其實是有注定的事情的。
比如他注定會遇見自己。
至於說他是否注定會離開,雲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畢竟她只會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姑娘指甲在掌心戳出了一個印子,她出塵的面容上泛著幾分蒼白,看的徐長安有些奇怪:“小姐,你怎麽了。”
“若這是注定的,那命運便存在。”雲淺喝了一口果汁,跪坐在徐長安的身前,迎了上去。
“?!”
徐長安的眼睛忽然睜大,漆黑眸子在船艙裡閃爍著略顯渾濁的光芒。
“……”他嘗到了一股子淡淡的梨子香氣,那是他親手給雲淺準備的梨子汁的味道。
天上落了一陣煙雨,灑在湖面上,淅淅瀝瀝,遮掩了這裡的秘密。
雨水伴隨著月光。
——
說晚安之前,雲淺也有一個憋在心裡的結需要解開。
許久後分離。
雲姑娘大口呼吸,她眼睛緊緊的閉著,頭抬起了一些,睫毛微微顫動。
徐長安已經聽不見船外的雨聲,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大皮鼓一樣的心跳。
雲淺緩過氣來,認真的問徐長安:“我可是嘴硬的人?”
晚安,現在開始檢查,求票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