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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的事情總是一物降一物的,祝平娘得到了心中想要的,就任由李知白去欺負。
宴上的氣氛好了起來。
聽著台上歡欣的音律,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包括在台下也是這樣。
“姐姐,你吃這個。”
“這位姐姐,咱們這兒的海蝦味道是很好的。”
“我來給姐姐剝。”
“來,試試咱們花月樓的荷花鴨,用小菘菜卷著吃味道可好了。”
石青君:“……”
她看著一個個往自己身邊湊,送過來各種美食的姑娘們,好看的面容上多了幾分無奈。
有些奇怪。
興許是已經開始能接受她的飯量了,先前那些擔心她撐著的姑娘們一改態度,開始‘炫耀’起了花月樓的美食。
花月樓的姑娘們總是喜歡看女子吃東西的,尤其是石青君這種一瞧就出自高門大戶的女子,聽她誇讚一句這兒的美食就會很高興。
好在,這些姑娘都很懂事,許多東西只是讓她象征性的吃一口嘗嘗味道。
至於說石青君,被麝香包圍的她無奈歸無奈,也算是樂在其中,畢竟她自己吃,哪裡比得上有人教她吃東西的順序、菜肴搭配。
在規矩的加持下,就連菜肴的味道都能增幅上個兩三成。
——
“那邊在熱鬧個甚麽呢,一個個的吵著。”阿青隨意的問了一句。
“哦,來了一個外頭的姑娘,姐姐們正教姑娘吃咱們這兒的菜。”黃衣少女解釋道。
“嗯。”阿青點頭,沒有放在心上。
樓中常有類似的事情。
她也能夠理解,畢竟這兒的姑娘們多數都有些自卑,碰見些許大小姐,熱情些也正常。
她微微蹙眉,想著祝平娘給自己安排的出場順序。
等大家都吃好喝好開始上節目後,她出場的位置在中段的部分……想來應當是給大家一個緩衝的時間,先將場子熱起來。
祝平娘對她還真的是關心。
正想著,阿青感覺到唇上貼上來一個涼涼的東西,她抬眼瞧著黃衣少女拿著一顆青葡湊過來,她也不抗拒,張口吃下。
“有些甜了。”阿青說道。
準確的說是,不夠酸。
“似是青姐姐這般喜歡吃酸口的姑娘,總是很罕見的。”黃衣少女喜滋滋的笑著。
不就是喂姐姐吃東西嗎,她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做到。
不似外頭那些女人,逮著一個外來的姑娘喂什麽?
哪裡比的上她自己的青姐姐。
她笑著,又拿起一顆青葡往阿青嘴邊送,不過……阿青很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不要我伺候嗎?”黃衣少女扁了扁嘴。
“我不喜歡吃青葡。”阿青搖搖頭,無奈的說道:“給我削個蘋果。”
這妮子,喂自己吃東西前,都不挑個她適口的?
阿青也著實是不見外。
“欸……這樣嗎。”黃衣少女很是意外的拿起一顆蘋果,就要上口去啃。
“用刀。”阿青眼角輕輕抽了下,將小刀遞過去。
“嘿嘿……”黃衣少女頑皮的笑著。
她也不會真的用牙齒給姐姐去皮的,只是開個玩笑,畢竟……就算姐姐敢吃,她自己都羞死了。
不過她其實有些意外的。
“原來,青姐姐你不喜歡吃葡萄嗎?可……”黃衣少女喃喃說著。
“可?”阿青提起了些興趣。
以她平日裡的表現,整個花月樓中最親近的就是眼前這個妮子了,與她形影不離的,不然也不至於被姑姑戲稱她們這一對是‘青黃不接’。
雖然了解的喜好是錯了。
可這妮子,居然能從其他人口中了解自己?
是誰?
“是誰告訴你我喜歡吃葡萄的?”阿青問。
“我自己瞧來的……還有,姐姐們都這樣說。”
“……嗯?都這樣說?”
阿青更糊塗了,她就說自己桌前怎麽這麽多青葡,還以為是給面前的妮子準備的,原來……是那些女子特意給她的。
“我沒說過我喜歡吃這個吧。”阿青歪著頭。
“那個……”黃衣少女想要解釋,但是又開始猶豫。
“想說什麽就說。”
“我說了……姐姐你別生氣啊。”黃衣少女小心翼翼的說道。
阿青捏了捏少女的臉,用動作告訴她了答案。
“是這樣的。”黃衣少女揉了揉臉,小聲的說道:“姐姐……姐姐你不是小青蛇嗎,她們都說,蛇愛吃葡萄,這才給你準備。”
阿青:“……”
?
她只是半妖,又不是蛇妖,更不是真的小青蛇。
這群妮子怎麽開始以蛇的習性來看她了?
阿青一頭黑線,這種對於姑娘們‘天真無知’的無奈讓她不僅沒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感覺很好笑。
“青姐姐,你說了不會生氣的。”黃衣少女縮著腦袋:“她們也是好意。”
“我沒生氣。”阿青看著面前的青葡,嗔道:“倒是你,哪來的這種奇怪的想法。”
“欸?”黃衣少女眨眨眼。
“誰告訴你蛇喜歡吃葡萄的?”阿青又捏了捏小丫頭的鼻子。
“我不是布娃娃,青姐姐別總是捏我的臉。”黃衣少女扭了扭身子,隨後說道:“她們都這麽說,而且咱們城裡的葡萄架下頭,不是總能看見長……蛇嗎?”
她本想說長蟲,但是看著阿青就沒敢這麽說。
“就連姐姐你養的那隻小青,它喜歡在葡萄架下盤著,我路過幾次都差點踩著它。”黃衣少女點點頭:“所以,大家才以為你會喜歡吃這個。”
“……”阿青眼角輕輕抽了抽。
該怎麽說呢。
面對普通姑娘的無奈,也是她在花月樓的樂趣之一。
阿青解釋道:“待在葡萄架下頭只是乘涼……”
與身子暖暖的姑娘不同,蛇是不能調節身體溫度的,一旦溫度過高,它的器官就會出現問題,比如高溫的損壞和低溫僵硬。
而夏日時,葡萄架下相對來說十分涼爽,蛇就在下面乘涼,也更有可能是抓壁虎老鼠等食物。
可不是它愛吃葡萄。
隨著阿青開始解釋,黃衣少女逐漸明白了她的意思,紅著臉:“所以,姐姐不喜歡吃葡萄呀。”
該說青姐姐不愧是青蛇的半妖呢,對於蛇就是了解。
“長蟲吃老鼠,你怎麽不給我弄幾個來?”阿青問。
“那東西都讓狸花吃了。”黃衣少女說道。
“……你還真去找了?”阿青眼睛睜大。
“開玩笑的。”
黃衣少女吐了吐舌頭。
她再沒腦子,也不會真的去找老鼠的。
“你這妮子……”
阿青言語卡著,說不出什麽來。
“總之,姑姑讓你多讀書,你平日裡不聽,這時候鬧了笑話,記得小青在架子低下不是吃葡萄就行了。”阿青歎氣。
“就是姑姑先說……你可能喜歡吃葡萄的。”黃衣少女嘀咕著。
姑姑自己都沒念過幾年書。
阿青:“……”
她坐在那兒,看著少女小聲的腹誹管規矩的姑姑,頭腦一陣隱隱作痛。
養著一個妹妹,就是這樣的感覺?
天底下的姐姐,對於妹妹都是這般無奈的?
她沒有做過姐姐,所以不太清楚,可是就她偶爾對著李知白投去的視線,便覺得也許是這樣。
說不定,她和李知白會意外的有話題?
“好啦,姐姐別不高興了,我喂你吃蝦。”黃衣少女討好的貼上來,給阿青剝了一個蝦尾,沾了料子後喂到阿青口中,堵住了她想要說教的嘴。
姐姐的嘴巴長得這麽好看,用來教訓她可是浪費了。
“姐姐吃,啊~”
隨著一個個蝦尾入口。
耳邊是好聽的琴聲,身邊是低著頭的少女,阿青很快就放松下來,她左手慵懶地撐著側臉,瞧了一眼高台上。
雖然不知曉公子做的食物味道是如何的,可她認為妮子給自己剝的蝦尾,應當也不差。
歪著頭看著仔細處理食材的少女,阿青問道:“你這丫頭真是好耐性,這麽多蝦,挨個的去撕線,若是我……早就煩了。”
“其實,咱們花月樓的海蝦乾淨,不去線能吃,但是我家裡窮,以往吃自己摸的河蝦,也去的習慣啦。”黃衣少女笑著:“算是窮出來的毛病,厭煩說不上,給好看的姐姐喂東西吃,誰會煩呢。”
這是相對的。
被喂的高興,喂的也高興。
“你這是在說我好看?”阿青問。
黃衣少女驚愕:“青姐姐,你覺得自己不好看?”
“我的年歲可不小了。”阿青忽然說道。
“姐姐二十多都不小了,那平娘算什麽?老女人?”黃衣少女搖搖頭,她的青姐姐可不是什麽老姑娘。
她說著,將手中處理好的蝦尾裹上醬料團在餅中,旋即身子前傾:“青姐姐,啊~”
阿青還想要說什麽,微微一怔後,蝦餅就送到了面前。
她一口將蝦尾吃下,隨後看著黃衣少女又開始剝新的食物,嚼動的速度快了許多。
咽下食物,阿青帶著幾分好奇的問:“以前生活的很不好?”
“還行吧……”黃衣少女眨眨眼,露出幾分懷念的神色:“家裡有一個兄長,兩個弟弟,遇了妖禍就只能把我賣了換銀子。”
黃衣少女笑著露出一小截虎牙:“正常的,畢竟家裡的小子不能頓頓吃雜食,長身體總是要吃肉的。”
“你不是最愛哭的姑娘?現在說的倒是輕松。”阿青攔住少女送過來的手,將這個蝦尾塞進她的口中。
“我愛哭,也分事情的。”吃著蝦尾,黃衣少女搖搖頭:“若是因為不重要的人就掉眼淚,那太沒用了。”
阿青沒有說話。
意思是,曾經的父母、兄長、弟弟也好,於她而言都已經是不重要的人了。
提起父母都不會有感覺,卻因為自己沒有叫醒睡著的她,‘背’著她帶溫梨換衣裳而哭紅了眼?
阿青認真了一些。
她忽然發現,也許這個妮子,比她以為的還要喜歡她。
“心裡可恨你的爹娘?”阿青問。
“姐姐總是問我這些做什麽。”黃衣少女很奇怪。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值得問的,無非是被賣了。
青姐姐可是半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比起青姐姐,她這種都可以說是活的幸福,畢竟也算是有過爹娘。
不過她還是說道。
“不恨,花月樓不好嗎?”
黃衣少女取出手帕,輕輕擦拭去阿青嘴角沾染的醬料,她抬起頭:“留下去,無非就是小子要娶親的時拿我去換,或是以後我出落的還算能看,想法子籌一筆娉財。”
哪裡比得上如今的花月樓。
“姐姐能吃辣嗎?能我就調辣一些,吃蝦,換個醬料就能換個味道。”
她摩拳擦掌的,顯然是喂阿青吃東西喂的上癮了。
“能吃。”阿青回應了一句,然後無奈的說道:“花月樓有這麽好嗎?”
“當然好啦,我最喜歡青姐姐,然後就是平娘了。”黃衣少女笑吟吟的:“花月樓若是不好,姐姐留這兒做什麽?”
阿青:“……”
嘶。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捅了一刀。
還真的沒有辦法反駁。
如果花月樓不好,她為什麽要留在這裡?
“姐姐也覺得平娘好,對吧。”黃衣少女止不住的笑。
青姐姐是半妖,要是說阿青離開了花月樓就沒法活了……她才不信呢。
如今的姐妹們也沒有一個人認為阿青真的就是看上去的那樣人畜無害的。
身為半妖,能夠安然無恙的活到這個歲數,已經不需要什麽證據了。
眼看著面前的少女喜滋滋的給自己準備吃食,阿青低著頭,她有些心疼這個懂事的過分的丫頭,但是又沒有立場去這麽做。
“想過修煉嗎?”阿青問。
“修煉,是說和青蘿姐姐一樣嗎?”黃衣少女擺擺手:“想過,可這個要看平娘呀。”
平娘給她,她就修行。
平娘不給,便是她不適合修煉,安心的呆著就好啦。
“這樣。”阿青若有所思。
花月樓裡的姑娘有許多,而所謂姑娘家,就是要像是一塊塊機關木似得……在莫名地方有著菱角,而若是遇到了另一塊合適的機關木,便能夠完美的對在一起。
文雅的說,大抵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似是在花月樓,身份變成了不重要的東西……性格、內在和靈魂才成了是否能夠成為友人、閨蜜的唯一標準。
所以,在花月樓裡能夠看到一些莫名其妙、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姑娘膩歪在一起,成為了好友。
就如同某個教主和面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少女。
“那……你喜歡我嗎?”阿青問。
“喜歡!”黃衣少女眼睛一亮。
“可我喜歡上面的那兩位。”阿青指了指高台。
“……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