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離去與歸來

  破曉1328年。

  信仰空間。

  封棋盤膝坐於空間中心。

  與千余年前剛完成精神超脫時相比，這時候的他顯得無比虛弱。

  身體不再是純粹的金色，更沒有籠罩周身的閃爍金光，半透明的精神意識體好似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會熄滅。

  支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這些年他除了小幽沒有再與外界有任何的聯系，這與精神意識的過度消耗分不開關系。

  抬頭望向前方。

  經過千余年的建設，信仰空間裡出現了一條縱橫交錯的金色管道，軌道終點與天賦軌道相連，但起始點卻不可見，連接的是信仰空間之外的世界。

  這條金色管道封棋將其取名為：信仰連接軌道。

  意識到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步衰弱減少，自己不可能永遠堅持下去，他便有了打造信仰連接軌道的構想。

  他將這個任務交給了猩紅研究院去執行。

  打造信仰連接軌道的材料正是信仰空間裡積攢的信仰之力。

  在這條信仰連接軌道構建成功後，也就不需要他這個引路人將自己的意識分裂成萬千引路光點來牽引進入信仰空間的信徒了。

  即使沒有他的引導，人族信徒也不會在信仰空間內迷失自我。

  視線轉向另一邊，除了信仰連接軌道外，信仰空間裡還多一座龐大的信仰數據庫。

  此數據庫同樣是以信仰之力為材料打造而成，內部存儲了人族發展至今的所有重要資料內容。

  沒有獲得無限記憶能力，始終是封棋內心的一大遺憾。

  但世界如此龐大，即使真的存在這種能力，想要去獲得卻如同大海撈針，難以尋得。

  人族的發展還得繼續，就必須得想辦法解決信息存儲方面的問題。

  這座以聖靈意識庫為參考打造的信仰數據庫，便是他現在能夠想到的唯一解決方案。

  人族千余年的發展積攢了龐大的知識量，而這座信仰數據庫經過猩紅研究院千余年的建設足以承載所有的資料內容，往後也可以使用信仰之力進一步擴建。

  信仰數據庫打造完成的那一刻，封棋內心無比欣慰。

  他知道即使自己無法獲得無限記憶的能力，但往後的每一條時間線人族都不會是原地踏步，必然能夠通過之前時間線積攢的底蘊快速得到發展。

  這條時間線的發展歷程他親眼見證，也曾為這條時間線的發展布置了諸多暗棋。

  有許多歷史人傑的誕生，都是他親手規劃與安排。

  例如被稱為歷史鬼才的林故淵就是他親手安排誕生的。

  林故淵誕生的時間點太晚了，而這條時間線前期的變化會對未來產生翻天覆地的影響，林故淵大概率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不會再出現。

  所以他提前設計好了一條誕生線。

  姻緣部看似是紀河當年為了計劃生育而設立，其實姻緣部一直都存在，只是在紀河之前以另一種方式隱藏在星城。

  所以林故淵的誕生並非巧合。

  早在之前的時間線得知有人族鬼才林故淵後，他就提前查看了林故淵的族譜。

  有了這份族譜，如何安排林故淵的誕生也就順理成章了。

  但那時候他的內心有一個無法解答的疑惑。

  雖然可以通過林故淵的族譜安排林故淵在既定的時間點誕生，但歷史畢竟已經發生了改變，或許被安排誕生的林故淵不一定會是他在之前時間線裡了解到的林故淵。

  或許這條時間線的林故淵是個傻子也說不定。

  畢竟姻緣的安排能夠解決血脈誕生線，但生活中的細節不可能發生改變。

  林故淵的某位老祖宗的吃喝住行都會因為歷史發生改變，或許因為某個祖宗吃了一種靈性食物，導致自身血脈潛力發生變化，就可能導致後代在某些天賦上發生改變。

  所以當時安排林故淵誕生線時，他的內心也沒有底。

  對於這個問題，蔚薇當時給出了另一番解讀。

  蔚薇在了解林故淵的相關資料後覺得林故淵的天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限制，這或許與血脈中潛藏的力量有關。

  所以安排林故淵誕生也是一次實驗。

  事實證明林故淵的天賦與解鎖他血脈中潛藏的力量有關。

  安排的每一次配對誕下林故淵的老祖宗，就像是一次血脈延續交融的解鎖，到了林故淵誕生時血脈中潛藏的力量就會激發。

  舉例來說，林故淵的A先祖與B先祖結合，誕生下C先祖，C先祖再與D先祖結合，誕下E先祖，這條線在之前的歷史線裡無比清晰。林故淵先祖的每一次既定結合或許就是開啟血脈枷鎖的一種密碼輸入，讓血脈中潛藏的力量得以逐漸展露。

  所以到了林故淵這一代，他天生就具有超越普通人的特殊潛能。

  這與他當初從慕暚口中得知的柱神鎖的概念十分貼合。

  歷史中存在著誕生之初就有著絕佳天賦的歷史人傑，他們身上或許也有著與林故淵相似的情況。

  只需要按照既定血脈軌跡去安排，這位人族鬼才的性格或許會被改變，但誕生時的天賦必然存在。

  除了既定的人傑外，他還特地培養了許多為人族開辟新體系的時代人傑，就例如當初為了提升人族鍛造學水平而培養的左天選就是其中之一。

  他始終隱藏在幕後，為人族的發展出謀劃策。

  人族的發展歷程在他眼裡是一篇波瀾壯闊的崛起史，既有辛酸苦楚，也有慷慨激昂時。

  親眼見證遠比之前時間線上翻閱歷史來得震撼。

  許多不曾被記錄在歷史篇章中的小人物也能給他帶去強烈的心靈悸動。

  他為人族崛起而心喜，也時常為人族陷入危機而揪心。

  只是到了現在，他自知無法再堅持下去了。

  這些年見證人族的崛起時，曾有許多讓他印象深刻的歷史畫面。

  他清楚記得有一次，一名小男孩在母親的陪伴下來到他的雕像前，當時小男孩望向他的雕像眼中充滿了疑惑，隨後轉身詢問母親這麽一句話：

  “媽媽，為什麽每一座封棋英雄雕像都這麽高大？難道封棋就長這麽高嗎？”

  小男孩眨巴著眼睛，問出了一個讓身邊路人哭笑不得的提問。

  但母親的回答卻讓身邊人肅然起敬。

  “雕像讓封棋看起來很高大，這是後人對封棋的信仰方式，但真正的意義是當有災難與苦難從天而降時，他會為我們抵擋一切，先我們一步去直面災難，所以封棋雕像當然要比我們普通人高了。”

  母親揉著小男孩的腦袋柔聲說出這番話，小男孩的眨巴著眼睛，一顆種子就此埋下。

  歷史中讓他印象深刻的事還有很多。

  無數歷史事件交織，讓他看到了自己努力換來的成果，也看到了努力的意義所在。

  但正如之前的時間線那般，這條時間線上的他也已經到了即將離開的時刻。

  現在信仰連接軌道已經搭建完成，他終於可以出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了。

  其實這些年猩紅研究院嘗試過許多為他補充精神力量的辦法，但這些辦法都失敗了，他的意識消散的原因與當初的莫羽十分相似，自己的意識被分割成無數縷，即使有了精神力補充也難以恢復。

  如果將現在的意識比作血肉之軀，身體上已經出現了無數個孔洞，即使有營養補充攝入，仍會順著這些裂隙孔洞快速流失，根本無法再支撐他繼續堅持下去。

  所以即使信仰連接軌道打造成功，他能夠去外面攝取精神力，但這種補充只能短暫的延續他的精神意識存活的時間，終究還是會走向意識泯滅。

  感慨過後，他的意識飄至信仰連接軌道的終點處。

  虛弱的精神意識體在此刻順著信仰連接軌道飄向另一個世界。

  許久後，封棋的精神意識體從星城中央公園的那座最大雕像處來到世間。

  夜色深沉，他的目光掃過燈火輝煌的星城夜景，眼中浮現懷念之色。

  雖然星城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卻仍是他眼裡的家。

  飛向高空，他靜靜注視著星城夜景，在內心深處與這座城市告別。

  “老大，老大，你終於出來咯。”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轉頭望去只見裹著厚實衣服的小幽正揮舞著雙手，表情興奮地朝他快速飛來。

  無奈搖頭的同時，封棋凝實自己的精神意識體接住了小幽。

  一頭撞進他懷裡的小幽就像是許久沒見到主人的小奶貓，用腦袋一個勁地蹭他的肚子，雙手雙腳像是八爪魚的吸盤，吸附在他的懷裡。

  伸手揉了揉小幽的腦袋，他決定生命的最後時刻陪伴小幽度過。

  決定離開信仰空間前，他提前與小幽聯系過，也告知了小幽自己將會離去數百年的時間，只需要在星城等待自己到來即可。

  雖然不舍，但小幽相比較以前成熟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的離去不可避免，只是嚎啕大哭了幾天，最後還是選擇接受了事實。

  安撫了小幽的情緒後，他跟隨小幽來到了她在星城行政總樓頂層的房間。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外面的景色盡收眼底。

  可當視線轉向房間裡，封棋的眼中浮現一抹無奈：
  “小幽，告訴你多少次了，吃完零食記得順手丟了，不要到處亂扔。”

  面對他的斥責，小幽表情認真地點頭，躺在沙發上繼續抱著零食啃，根本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老大，這個零食很好吃。”

  就在封棋忍不住想要繼續說教時，小幽忽然舉起自己手裡紅色的零食包裝袋，一臉雀躍道。

  封棋：……

  許久後，面對小幽的熱情推薦，封棋只能選擇接受。

  開始試吃小幽喜歡的各種零食。

  “老大，你現在還有味覺嗎？”

  咀嚼著零食，小幽忽然好奇轉頭望向他詢問道。

  “沒有，但可以通過精神意識的感知來模擬味覺，所以我還是能嘗出味道。”

  “那就好……對了，木靈果片也很好吃。”

  聽到封棋肯定地回答，小幽長舒了一口氣，隨後風風火火地從櫃子裡掏出新的零食，與他分享。

  看到這一幕的封棋沒有再說什麽。

  小幽表達感情的方式很簡單，分享自己最愛的食物就是其中一種方式。

  離開前，他想要盡可能的滿足小幽。

  陪伴中時間流逝，精神意識愈發稀薄，小幽吃著零食，嘴裡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在老大看不到的時候有多麽努力成長。

  說到激動時，小幽放下零食，開始掰手指：

  “每天都要有好多個俯臥撐訓練，還有原地跳高訓練，還有在房間裡往返跑，可真是累壞小幽了。”

  最後小幽掀起右臂衣袖，拱起了自己平坦的二頭肌，表情驕傲道。

  “老大，肌肉都訓練出來了。”

  望著一臉認真的小幽，封棋啞然失笑。

  小幽還是他熟悉的味道，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給他帶來快樂。

  陪著小幽吃零食，聽著她在耳邊念叨，這種感覺很溫暖。

  意識正在逐步消散，這時候如果躲入信仰空間還能多維持數天的意識存活時間，但他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

  最後的時間，他打算陪伴小幽度過。

  時間流逝，落地窗外的天色逐漸明亮，一輪太陽從地平線的盡頭緩緩升起，金色光芒揮灑四方。

  打開窗，清涼的風吹拂意識體臉頰。

  “日出真美，真想多活幾天再走。”

  轉頭望向小幽，他發現小幽已經紅了眼眶，雖然嘴裡還滿不在乎地講述著自己的成長經歷，但身體卻已經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被壓抑的情緒好似隨時都會噴湧而出。

  “小幽，想哭就哭吧。”

  “不哭……哇。”

  剛開口說出不哭二字，可情緒卻如潮水般洶湧，小幽終於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丟下零食站起身一頭撲在封棋的懷裡嚎啕大哭：
  “我不想老大走，我想老大永遠留在我身邊。”

  揉著小幽的腦袋，封棋眼神溫柔，不斷用言語安撫小幽悲傷的情緒。

  知道自己的意識已經存活不了多久，他低頭望向小幽鄭重開口道：

  “小幽，等我回來……。”

  話音落下，他的意識體變得透明，逐漸消散於天地間。

  意識徹底消散前，他聽到了小幽的哭嚎聲：

  “老大，小幽會一直等你。”

  ……

  視線逐漸被黑暗籠罩。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當封棋從黑暗中蘇醒，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

  他下意識抬頭望向天空，看到的並非是猩紅的血月，而是一輪明亮的太陽高懸天際。

  就在這時，一個賤兮兮熟悉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叮咚，您的宇宙無敵霸主崛起系統已激活，正在罵罵咧咧起床中，請稍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