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沒有稱讚就是反對
大牛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迷惑地走回了廚房,大概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湘靈小姐走了,先生不去尋回來。
或許此刻只有迅哥兒才能理解湯皖,並不是大多數人都認為對的事,它便是對的,湯皖從沒有如此這般過,有的只是對湘靈命運的惋惜與同情。
更多的,則是對湘靈以後,一人在異國他鄉生活的擔憂,那裡正在發生著,人類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戰爭,需時時小心謹慎。
隻願湘靈能平平安安的吧,湯皖如是的祝福著。
吃完飯後,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便躺在床上,窩在被子裡,這一夜雖有些牽掛不知身在何方的湘靈,但大體還是睡得很舒心的。
早晨起床的時候,渾身暢通,洗漱完畢,就著一碗清粥與一碟小菜,隨手翻開了今日的報紙,依然還是各路大佬們的針鋒相對,以及這對師兄弟的同門互戈。
不過今天卻是顧不得這些,因為是給難民發物資的日子,湯皖匆匆瀏覽完報紙,帶著大牛就去六爺的那個院子。
這裡已經是希望慈善基金會的總部所在地,六爺為人仗義,說是為難民做好事,租金硬是分文不收。
執拗不過六爺的意願,湯皖便暫時同意先用著,等以後希望慈善基金會走上了正規,便去重新租一個辦公地點,招幾個文職工作人員。
這幾天除了捐款現金的外,捐贈物品的更多,家裡沒用的,佔地方的物件,都被首都熱心市民送來。
單就整理分類,清理物件,破爛修補等就是一個大工程,幸虧六爺想了個主意,發動了周圍閑下來的婦女們,修補一件破衣物五分錢,這才加快了整理時間。
這個時節的清晨,一天比一天冷,起來趕早的人也越來越少,湯皖出門的時候,街上人也不多,大概都在為過冬提前排練吧。
而六爺的院子裡,從天蒙蒙亮開始,就已經是人來人往,熱火朝天了,六爺揮舞著手裡的拐杖,正在指揮者下面人乾活。
雖60多歲的老頭子,但是精神頭足的很,心裡始終掛著一件事,嘴裡大喊著:
“把50套小孩的衣服單獨裝箱子,男女衣服也不要搞混了,都單獨分開裝,小心點,別弄髒了。”
“好!!”工人們齊聲回復道。
六爺院裡轉轉,沒什麽問題了,就又跑到外面,對著拉三輛大車的人喊道:
“都檢查檢查,莫出了問題!”
“好!!”拉大車的車夫們回答後,就圍著大車開始檢查。
等湯皖來的時候,工人們已經幹了一早上的活了,正在吃早餐,有蹲在門口的,站在院裡的,小聲交談的
看到湯皖來了,都站起來點個頭,這些日子混下來,大夥對這位先生都比較熟悉,講話也隨意了很多,不像剛開始那般拘謹。
“先生來了啊?”有工人打招呼道。
“怕出亂子,就來看看。”湯皖答道。
“先生放寬心,我們做事,有譜子!”
正好六爺從裡屋出來,提著個茶壺,倒了兩杯茶。
六爺道:“來喝杯茶,歇一會,等他們吃好了,我們就是出發,這天一天比一天冷,耽誤不得!”
湯皖看著院裡院外,問道:“都準備好了?”
六爺道:“準備好了,天蒙蒙亮就搞到現在,等會裝了車就能走。”
等工人們一吃完,六爺就院裡大聲催促道:
“趕緊裝車,出發!”
打前頭的是三輛大車,後面跟著幾輛小車,一路上浩浩湯湯的往城外走,今天早上人少,沒有遇到堵著路的情況。
剛出城,沒過一小會,遠遠的就看到一幫穿著破爛的小孩跑過來,二話不說就扶著大車的四周,賣力的往前推。
車夫們就好心說道:
“都小心點,被傷著哪裡了!”
本來冷的打顫的孩子們,用上了力氣後,渾身都開始變熱,反而不冷了,等到大車停下後,又一窩蜂的往家趕,嘴裡大聲嚷嚷著:
“來咯!來咯!”
昨天來施粥的人就通知了,今天要來發衣服,所以這些娃娃們,天還沒亮都聚到一起,就在路上等著了。
路邊的乾草上落滿了一層白色的霜,孩子們赤腳踩在乾草上,發出沉悶的“嘎吱”聲,早上起了陣小風,吹得一個個臉色發青,嘴唇發紫。
於是,孩子們就在路邊找了一處低窪的地方,背靠著路基,一幫孩子縮成一個團,蹲在裡面,風吹不到,還能一起取暖。
雖然天氣冷得慌,但孩子們心裡都熱乎的得勁,一想到自己馬上有衣服穿,就什麽都顧不上了,眼巴巴的盯著路的遠方,乾等著!
聽到孩子們的嚷嚷聲,不一會兒,就從茅草房裡出來了好些人,紛紛上前給車隊幫忙,抬大木桶,抬其他東西的,能乾的活都想著乾一把。
湯皖看著這幫衣不蔽體,破破爛爛的孩子,說道:
“先發衣服吧,別凍壞了!”
這幫孩子,好點的,身上裹著破布片,差的就身上裹著稻草,纏著腰部,裸著大腿和赤著腳。
六爺朝著工人喊:
“把小衣裳拿出來。”
工人們抬著兩個大木箱子,讓孩子們過來,一人領一套,都是舊衣服,有的還是大人衣服改的,按照之前統計的孩子總數,一共湊了50套。
等發完衣服才發現,箱子裡還多了幾套,湯皖想到,大概是去了別的地方生活了,但願過得比現在好吧。
孩子們領到了衣服,個個都開心極了,一個勁的朝著身上筆劃,又擔心把衣服弄髒了,直吵著要家裡人給洗澡。
“娘,髒洗掉了,也不怕冷了,有衣服穿!”
“我要穿衣服,去城裡玩。”
“不冷了,再也不冷了。”
看著孩子們高興的樣子,湯皖自己看的也高興,今天人手多,一上午就發完了衣服和施完了粥,等回到東交民巷的時候,正是吃中飯的時候。
大牛在廚房做飯,湯皖給自己泡了一壺茶,躺在躺椅上,想到終於發完了衣服,難民不再受凍,就像是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渾身輕松。
還沒躺多久,錢玄就來了,問道:“上午來了幾次,都不在家,去哪裡了?”
湯皖舒著氣,說道:“去給難民發衣服了,怎的,找我什麽事?”
錢玄“哦”的一聲,卻是反應不大,面帶沮喪之情,止不住的唉聲歎氣,能讓錢玄有如此情況的時候可不多。
“剛從先生那裡回來,憋得慌,想找個人說說。”
湯皖想到應該是,這兩師兄弟鬧得事情太荒唐了,太炎先生通過報紙知道了,讓這倆人上午去了一趟,不過看錢玄這情形,怕是這裡面夾著什麽事情。
試探著問道:“凰坎教授也去了?”
錢玄端著杯茶,巴拉一口,幽怨道:“我都去了,他能不去麽?”
湯皖繼續道:“所以呢?先生說了什麽?”
“傳統非舊,舊非無用,白話非新,古來有之,可喚之為舊,大變革者,非急非緩,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錢玄把先生說的話,轉述一遍後,湯皖在心裡細細思索開來,大概的意思是:
文言文不是舊,即使是舊也不代表沒有用處。
白話也不是新的,自古以來就有,也可以稱之為舊。
當遇到大變革時期,不能急,也不能慢,應該要取文言與白話的精華,為用。
依著錢玄的性子,是不可能會被這番話擾亂心智的,錢玄是那種認定了方向,便會不留余地,一條道走到底的人。
所有湯皖認為,這裡面一定還有事情,是錢玄沒有講的,於是繼續問:
“先生可還說了別的?”
錢玄頗為不服氣的說道:“先生還讓你,盡快去把作業交了,要考你釋義。”
湯皖已經隱隱明白了什麽,忙問道:“沒了?”
錢玄捏著茶杯,一口飲完,“啪”的一聲放在桌上,憤憤不平,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湯皖站起身來,在院裡沉悶的走來走去,回想起和先生從相遇到相識的一幕幕場景,雖然認識時間不長,此刻也是心裡有些堵。
隨後又問道:
“那你和凰坎教授的恩怨,先生怎麽說?”
對於這件事,錢玄反而沒有那麽在意,只是說道:
“各打五十大板,以後隻談學識,不談私人!”
大牛看到德潛先生來了,就又多加了一個菜,這會剛做好,正往外端,倆人喝點酒,邊吃邊聊,倒是稍微開懷了些。
錢玄之所以這般,是因為先生的態度不明,但實際上,先生已經含蓄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沒有稱讚便是最好的反對。
但是文言與白話的爭論,經過這些天的發酵,已經成了全國的熱點話題,現在沒有任何一方會交槍投降,只有兩者取其一。
任何一位重量級大佬的傾斜,都會造成巨大的影響,特別像太炎先生這般,當前公認的學界第一人,他的態度會影響許多人的態度。
然後,實際上,除了湯皖心裡明白,在其他所有人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白話文其實已經提前了好幾年,默默地登上了歷史的舞台,正在發揮它的威力。
來點月票什麽的吧,一天都收不到幾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