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 那麽大的家沒了(加更)
美美的一覺睡至第二天太陽出山,略微寒冷的江風從長江北面而至,湯皖卻是十分歡喜,忍不住張開雙手擁抱著天氣,猛吸一口迎面而來的家鄉氣息。
隔壁房間的大牛卻已是早早醒來,聽見湯皖房內有動靜,便在門外稍作等待。這個是一家開在碼頭邊的賓館,生意極好,樓下的用餐區已經坐滿了人,大多都是來鳩茲做大米生意的。
自從李氏把鎮江的米市遷居至鳩茲,憑借著得天獨厚的優勢,鳩茲米氏一躍位於全國四大米市之首,沿長江而下可至滬市,往南可至海東,往北可至平津。其境內有青弋江,水陽江,裕溪河等交錯縱橫的發達水系,可輕易的將長江上遊的武昌等地,江北居巢,江南鳩茲一帶的稻米運送至鳩茲米氏,然後再運至全國各地。
湯皖見店賓館大堂已經沒空地方,於是便尋了賓館門外的一處空桌子。百米外就是碼頭,各路商船皆在此下貨上貨,雖然這時太陽才剛出來,但碼頭上卻是已經一片火熱場面。
工人們卷起褲腳,上身隻穿一件背心,脖子圍著一條擦汗毛巾,裸露雙臂,在船前排隊等著抗米袋子。
船上站著卸貨的大漢,張口大喊道:
“兄弟們,加把勁,去滬市的船要開了!”
抗米漢子大喝一聲:
“再加一袋!”
兩麻袋的大米疊加起來至少200來斤,抗米漢子弓著腰,一步一步走向那邊的滬市的大船,初升的太陽光照在這些抗米漢子的身上,胳膊上的肌肉黃的發亮,皆咬牙前行,若遇汗水模糊眼睛,就用脖子上的毛巾蹭一下,以保持眼前的清醒。
湯皖看著熱火朝天的碼頭,竟一時失了神,忍不住張望過去,就想看的仔細些,這些抗米漢子個個能吃苦,只要不是實在累的動不了,就一定會咬著牙根,扛起麻袋。
大牛端來了早餐,兩碗清粥,幾根油條和一疊醃黃瓜,湯皖貪婪的一口吸掉粥上面的一層湯汁,頓時滿意極了。
吃完早餐,順著賓館前的大石板路往裡城走去,漸漸的人流量多了起來,隨處可見的老百姓挑著一擔擔稻米來此處售賣,再往裡走就是各家賣米的商鋪。
找了一輛人力拉車,去往另一處客運碼頭至江北,大牛依舊不緊不慢的跟在車後,警惕的盯著四周。
去往居巢的客船一個小時一班,來的早的就只能再江邊等,十一月初的日子,江水沒有那麽滿,碼頭下面的基石都露出來了,左右是沒有開發的岸灘,江水一輪接著一輪的拍在岸灘的礁石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慢慢的碼頭上行人越來越多,講的基本都是家鄉話,湯皖聽的入神,甚是欣慰。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江中心出現了一條船,湯皖眯眼望去,看到船頭站著不少人,應該是客船無誤,趕緊使喚大牛先去前頭佔個好位置。
坐著小船搖搖晃晃到了江北,幸好湯皖和大牛都是從小在水邊長大的,若是不識水性的北方漢子初來乍到,怕是要暈船的。
在江北碼頭找了輛人力車,師傅用·家鄉話問:
“到那塊子去哦?”
湯皖也用家鄉話答道:
“我要到無為縣!”
車夫一聽還是正宗的本地話,不禁來了興趣,一路上邊走邊聊天道:
“你是從那塊來的啊?”
湯皖此刻心情放松,隨口答道:
“我從首都來,回家探親的!”
“首都啊,乖乖,大地方蠻,個看到皇上的?”
“哈哈哈哈.”
湯皖聽到此處,突然笑出了聲,耐心解釋道:
“皇上哪是想看就能看到的,他一般都在皇宮裡蹲著。”
車夫就像個好奇的貓一樣,又問道:
“那你是坐大火車嘎(回)來的啊?”
“是的!車頭冒黑煙,老長了!”
無論車夫問什麽,湯皖都是盡可能的回答,行程快到一半的時候,車夫累了便在路邊休息,湯皖問道:
“家裡幾個子女?”
車夫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一下臉,笑嘻嘻的說道:
“三個哦,老大,老二在縣裡幫人乾事情,老三還在念書!”
“老三念書,家裡能負擔的起麽?”
“負擔不起哦,老大老二還沒討老婆,但是負擔不起也要讓他念書,念書才有出路,以後不要像我和他兩個哥哥一樣吃賣力氣活!”
車夫談到家境雖略顯落魄,但是談到三兒子卻是眼神裡放出光芒,湯皖隨即問道:
“老三成績怎麽樣?”
“成績好得很,他說以後要首都上大學哦!”
湯皖也與之同欣慰,中國老百姓家庭最能有盼頭的事情就是家中子女能讀書出人頭地,這條定律往後推一百年同樣有效,高考依舊是寒門子弟改變命運的康莊大道。
等到了縣城,湯皖付給車夫一塊大洋,可是車夫說什麽也不要,無奈只能把大洋扔到車裡面,轉身就走。
無為這時候只是一個小縣城,名字取自於“思天下安於無事,無為而治”之意,辭別了車夫,循著記憶,往長江邊走去。
這個時候的路還沒有形成,只是有人經常走,土壤被踩的硬了,久而久之就變成了路,由於不記得具體方位,只能順著護城河向南走,一直走到傍晚才至江邊。
一片茫茫的蘆葦蕩,周圍一戶人家,風一吹,蘆葦蕩就像波浪一樣翻湧,這個時節的蘆葦已經變得枯黃,只剩一根杆子立著。只看見有人用鐮刀收割蘆葦,然後就地編織成蘆葦席。
湯皖坐在大堤上,看著眼前的蘆葦蕩什麽話也不想說,大牛就站在身後,滿腦子裡都是問號:
“不是回老家麽?家呢?”
似乎感覺到湯皖情緒不對勁,大牛也不敢問,就緊張的盯著四周,看好包袱。
雖然已經有了心裡準備,這裡會是一片蘆葦蕩,但是真看到了,心裡卻是另一番滋味,無語凝噎,心裡止不住的傻傻問道:
“我家呢?我辣麽大的一個家哪去了?我才剛結婚就沒了?我好端端的為啥要到這個時代來?”
湯皖是不打算走了,買了幾床蘆葦席就在大堤上席地而坐,江面上的風一面而來,就這麽傻傻的看著眼前的蘆葦蕩發呆!
嘴裡喃喃道: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或許此刻只有這跨越百年的歌聲能帶來些許心裡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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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