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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第1040章 1040:崔氏父女【求月票】
  畫得不好?

  祈元良這廝居然有臉問出來?

  顧池面部神經因為隱忍克制而不自然扭曲,從牙縫擠出一點冷笑:“祈元良,你畫的都是什麽?主上下發書信為何夾在中間?”

  不僅夾在中間,還是夾在二十多張龍陽避火圖中間。天曉得他當著一眾同僚的面打開那玩意兒,吳賢那張經過美化的、青年時期的臉蛋和肉體猝不及防闖入視線,對他的精神、名譽乃至身體,產生了多大的暴擊傷害!

  顧池當時掐死祈元良的心都有了!

  匹夫一怒,血濺三尺!
  今日便要踐諾!

  祈善道:“主上順手放的。”

  顧池:“……”

  一句話就把顧池乾沉默了。

  半抬起的劍,舉起不是,放下也不是。

  這事兒,祈善也很無奈啊。

  顧池這廝都不想被同僚知道他寫小黃文,難道祈善就很想被同僚知道他畫小黃圖?
  不少同僚都知道【五行缺德】是顧池,但極少有人知道家中珍藏的避火圖有可能出自他祈善之手。他上岸多少年了?如今功成名就,康國中書令加封太師,再加上眾神會這個錢包,他根本不用像少時那樣畫避火圖掙外快。

  要不是顧池相邀,他會冒險下海?
  不僅重操舊業了,還被主上抓了個正著。

  誰能想象那個畫面?

  康國國主童心大發,想突擊嚇唬祈善,結果跟祈中書大眼瞪小眼。二人隔著一張桌案,桌上攤開等待烘烤晾乾墨跡的作品,起居郎正陰暗穿梭在任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祈善不僅想掐死顧池。

  還暗搓搓想著殺人滅口。

  感受落在身上的視線,起居郎提筆的手頓在半空,額角冷汗直冒,暗道吾命休矣。

  一息過後,他堅定落下筆鋒。

  口中喃喃:【……善好丹青……】

  聲音不大但足以被祈善聽見。

  沈棠半晌憋出:【……6。】

  起居郎有撒謊嗎?
  他沒有,如實寫了。

  但起居郎寫實話了嗎?
  他也沒有,忽略了細節。

  丹青是丹青,就是丹青內容不太正經。

  沈棠表示不服氣。

  憑什麽祈善眼神掃過去能讓起居郎退讓一小步,自己作為國主連看一下起居注還會被起居郎拒絕,甚至將拒絕過程寫進起居注?
  這河狸嗎?

  起居郎其實也很為難。

  他家祖上幾代史官,或許是因為家傳影響,連帶著沒入仕的族人也熱衷記錄,記下那些曇花一現的國家以及風流人物。這個世道政權更替太快,戰爭頻繁,一代人沒了,後人便很難知道這個時期發生了什麽。他們記錄這些,不過是想讓後人知道先輩的故事。

  起居郎在這樣的氛圍長大。

  官史和野史他都有接觸。

  慢慢的也體會到族人們的良苦用心。

  當然,裡面也不乏一些過於離譜和獵奇的內容,他一貫當做笑談看待。只是萬萬沒想到,他短短五六載官場經歷,見識到的內容比野史還離譜。一國中書令,私下居然喜歡畫龍陽避火圖,這讓他怎麽寫?寫了讓後世子孫怎麽看?他明明是正經的起居郎啊!
  起居郎猶豫了一息,避重就輕。

  對得起良心和職業操守,也保住了清名。

  中書令畫龍陽避火圖還被國主撞破,這段內容寫進起居注,他這份起居注的可信度都要大打折扣!起居郎繼續當隱形人,祈善也沒為難他,相較於起居郎,主上更棘手。

  沈棠:【元良不是很久不畫這個了?】

  起居郎暗中支長了耳朵。

  祈善冷笑,反手賣掉罪魁禍首。

  【這是顧望潮要的。】

  丟人是吧?

  要丟人就一起丟人!
  起居郎記錄的筆又停頓下來。

  一個會畫龍陽避火圖的中書令,一個搜藏龍陽避火圖的禦史大夫……呵、呵呵,康國朝堂真是臥虎藏龍。隨著主上和祈中書對話繼續,跟著爆出了更大的瓜:【望潮要這種玩意兒?嘖嘖,真看不出來。平日也不見他跟哪個男性屬官走得近,他這身體……】

  避火圖這玩意兒自然是為了學習和助興。

  沈棠不介意帳下僚屬喜好是男是女,只要能保持身體健康,不吃虧不傷身不影響平日工作,她都可以接受。但,顧池這體格……

  更別說龍陽避火圖那張臉很眼熟。

  【畫上的男人……怎麽像是吳昭德?】

  沈棠這話將起居郎再度乾沉默了。

  所以——

  這是禦史大夫暗中愛慕鄰國國主顏色?

  兩國交戰,倘若高國戰敗……

  起居郎真怕起居注會出現“國主賢,風韻猶存,其子X,花容月貌”之類的言論,他寫的起居注真就比野史還要狂野了……很顯然,沒有最勁爆,只有更勁爆。當祈善說出畫吳賢避火圖的真相,起居郎的心情完成從震驚、暴怒、憤怒以及拍手稱好的轉化。

  吳賢如此無恥,己方回擊也不算過分。

  但——

  誰家回擊是寫人小黃文,畫人小黃圖的?
  【……望潮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他難道不該是當軍師,統帥千軍萬馬踏平高國生擒吳賢,用陰謀陽謀明說暗奪的摸?】沈棠說出了起居郎的心聲,【……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啊,望潮作為小說家,額,我充分尊重他的創作自由,寫寫同人文也沒啥。】

  就是怕他身體太虛,遭不住。

  祈善:【……】

  自家主上的話,他勉強聽懂七七八八。

  總結起來就是給顧池撐腰。

  寫,放心大膽地寫。

  沈棠沒有追責,但有個問題她很想知道答案:【明明都這麽忙了,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還能抽出時間,一個寫文,一個畫圖?】

  祈善:【……】

  起居注:【……】

  一個會畫龍陽避火圖的中書令,一個搜藏龍陽避火圖的禦史大夫,一個會興致勃勃給中書令提供姿勢知識的國主——起居郎對熱愛的職業,頭一次有了強烈的抗拒情緒。

  這怕是他一生之恥。

  慶幸沈棠並未逗留太久。

  她跟祈善借筆墨,寫了一封書信。

  【捎帶著給望潮送去,省一筆通訊費。】

  祈善小心眼兒將沈棠書信夾在龍陽避火圖中間,本意是想捉弄顧池,卻不想將人惹毛。祈善二話不說將主上拉出來當擋箭牌。他也學著起居郎,承認,但又沒完全承認。

  顧池幾個深呼吸壓下情緒。

  一番心理建設,這才將佩劍收回劍鞘。

  “元良,你千萬別讓我抓到把柄。”

  不然一定將祈元良往死裡整!
  祈元良喜笑盈腮。
    顧池這才注意到祈善還帶了一張陌生面孔過來,觀對方周身氣息,顯然是普通人。

  “這位女君是元良眷屬?”

  此話一出,反應最大的卻是崔孝。

  他沉聲問道:“什麽眷屬?”

  三人齊刷刷看向他。

  這才注意到在場還有第四人。

  祈善笑容漸濃,眼底湧動著看戲的光彩,拉長調子:“原來是善孝,別來無恙。”

  崔徽一眼便認出了崔孝的真實身份。

  無他,歲月太偏心這些能修煉的文心文士,崔孝這張臉仍維持著她最熟悉的樣子。

  相較於崔孝,她的變化大太多。

  跟崔孝站在一起,比他還年長許多。

  她衝崔孝行禮:“見過阿父。”

  崔孝驚喜地猝然睜大雙眼,眉眼間是抑製不住的激動,他想上前但又畏懼,因為崔徽神情平淡。他太熟悉這個女兒,僅一眼便知道她仍抗拒自己,同時心中也有了疑惑。

  看女兒的反應,她不意外會遇見自己。

  這是不是能說明,她衝自己來的?

  顧池視線在父女二人之間切換。二人心聲都未透露關鍵情報,他只能從崔徽這邊聽到零星幾個重複詞匯,這對父女關系不太好。

  “……克五怎會與祈中書同行?”

  崔徽道:“來尋阿父。”

  崔孝身軀一震,腦中浮現一個揪心猜測:“你、你終於肯來見為父,莫不是你娘……”

  他還記得夫妻決裂合離的場景。

  妻子直言此生都不想再見他。

  女兒和兒子最親近母親,也跟著走了。依照孩子的性格,若無必要不會來見自己。

  “不,不是因為阿娘,來見你是我自願的。”崔徽看著崔孝那張比自己還年輕許多的臉,實在是找不回當年孺慕親昵的狀態,語氣也生硬,“來見你是為了點正事。”

  崔孝剛落地的心又吊起來。

  這個事兒不會跟祈中書有關吧?
  女兒跟他一起來見自己,莫非有情況?
  他頷首:“嗯,那到我那邊說吧。”

  不止崔徽跟上來,顧池和祈善也來了。崔孝想要趕人送客,崔徽卻說此事與祈善有關,他要在場,顧池純粹是來湊熱鬧。崔孝是他禦史台的人,自己可不能讓崔孝吃虧。

  崔孝剛坐下,崔徽便開口,甚至不給他時間準備招待茶水:“阿父可還記得曲譚?”

  崔孝神情僵硬:“記得。”

  這麽多年都想著將曲譚剝皮做人鼓!

  崔徽指著祈善道:“他就是!”

  崔孝蹭得站起,望向祈善,瞳孔劇烈抖動,連手中刀扇脫手也不知:“你——”

  還不待崔孝憤怒攀升至頂點,崔徽冷聲打斷他的情緒:“阿父,你難道以為罪魁禍首真是曲譚?如果是他,為何阿娘恨的是你而不是他?女兒也不覺得沒了曲譚,咱們一家就能高枕無憂。您別忘了,阿翁是悍匪,阿娘是悍匪之女,祖上犯的大案可不少。且不說那位藩王早就被盯上,即便沒有被盯上,在你籌劃下走上那個位置,你得了從龍之功,咱們家這個根基又能安穩多久?阿娘阿翁乃至你的身份,哪一樣不被政敵攻訐?世家高門哪個瞧得起咱們?阿娘隻想粗茶淡飯一世,不甘心的從始至終只有你。你恨曲譚破壞你算盤,但沒有曲譚,也會有這個譚,那個譚!”

  “不瞞說,女兒從未真正恨過他。”

  一連串的話將崔孝砸得眼冒金星。

  他支吾著想說什麽:“不是……”

  “阿娘也沒恨過曲譚。”

  崔孝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崔徽乾脆利落道:“各為其主,生死由命,阿父應該比女兒更明白這個道理。這一切的源頭在誰身上,這麽多年還想不明白?”

  崔孝被徹底駁斥和否定。

  他神色頹然坐了回去。

  連指甲何時在掌心留下月牙印記也不知。

  良久,他歎氣道:“克五專程來見為父這一眼,便只是說這些誅心殺人的話嗎?”

  崔徽道:“只是想讓阿父不要再錯。”

  這一句讓崔孝情緒再也壓製不住!

  他指著祈善厲聲道:“他哪裡無辜!倘若不是他,你的夫婿,我的徒弟怎會死?全寨上下的人怎會死?你阿娘怎會與我義絕?是,為父罪不可赦,他難道就清清白白?”

  一夕之間,他什麽都沒了。

  甚至連原先的名字都放棄了。

  這麽多年孤孑一身!
  看到別人團圓,他怎能不羨慕不懊悔?

  崔徽道:“阿父,我後來再嫁了。”

  崔孝怔住。

  崔徽:“我走出來了,婚後有了二子一女,阿弟也成家立業,阿娘這些年含飴弄孫……因為有了新的親人,愈發覺得如今這一切難能可貴,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人。但這天底下又不止我們有血脈至親,芸芸眾生都有。今日來見阿父便是想消弭這樁舊怨。”

  崔孝險些吐出一口老血。

  崔徽歎氣道:“阿娘這些年一直虔誠禮佛靜修,希望能替自己和逝者贖罪,為孫輩積福。阿父既已入仕,效力康國,理當為國為民為君……莫要為了私仇而誤了大局。”

  她說完,話鋒又一轉,苦笑著道:“真要說苦主,阿娘與女兒才是最大的苦主。”

  崔孝不是主犯也是從犯。

  苦主才有資格討債。

  崔孝被這番話懟得心臟病都要氣出來了。

  偏偏他又理虧,不能發作。

  他指祈善:“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祈善坐在一旁安靜乖巧。

  純潔無瑕似一朵出水芙蓉。

  崔徽的火力凶猛,自己開口反而壞事。

  崔孝氣得眼淚都要冒出來,聲音竟有一絲絲哭腔:“……你、你真要氣死為父。”

  這下輪到祈善和顧池慌張了。

  崔徽見狀沉默,倒是見怪不怪。

  她阿父的年紀比阿娘小,幼時又長得一張乖巧可欺的臉蛋,性格內向粘人,經常會被風風火火的阿娘弄哭。哪怕修煉之後有本事了,也經常哭,倒不是他愛哭,而是天生就這樣,情緒激動就容易掉眼淚,不受控制。

  為人父後,為了面子,他學會收斂情緒,只是在阿娘跟前不太奏效,她見得多了。

  ︿( ̄︶ ̄)︿

  初一,吃了烤全羊。

  那地方真的都是車啊,只有在節假日才能感受到人,真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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