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修複
  看著面前這有趣的一幕楚冬小聲嘀咕道：“或許在這個絕望的世界裡，還有許多我未曾發現的溫情，只可惜現在的我感受不到了。”

  理智上楚冬當然是希望這些小東西全部去死，以此來拯救自己，畢竟他現在感受不到任何溫暖與同情，可自己如果真的那麽做了，老泥匠能真心為自己修複神像嗎？暗中使點絆子，他完全察覺不了。

  在老泥匠痛苦的時候，他身上的那些信仰絲線都在變細，這說明這些小東西在盡可能的不影響他，而在這個過程中它們也在不可避免的發生一些變化，變得不再可愛，愈發猙獰。

  楚冬走到床邊，那些小東西一哄而散，楚冬也沒在意，這些小玩意太弱了，對人類也談不上什麽危害。

  他伸出手試著觸碰那些絲線，理論上來說現實與虛無本不可能發生接觸，可這次楚冬還真就摸到了，大量的殘碎信息衝入他的腦海。

  這條線屬於瓜牛神，一隻長著人的腦袋、甲殼蟲身體的弱小祟神，它的職責就是在夜深人靜之時吞食莊稼裡的一切害蟲，這是農民對它殷切的期望，瓜牛每天都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可是它太弱了，所以經常沒法全部吃掉，於是他便被百姓嫌棄，最終被拋棄。

  通過這條線，楚冬知道了瓜牛的一切，也理解了瓜牛的怨恨，然後他一把將那條線扯了下來，系到了自己的身上，一陣陣微弱怨恨在心頭湧現，這點東西跟他那洶湧的負面情緒相比，不值一提。

  楚冬開始將纏繞在老泥匠身上所有的絲線全部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信息直接被他扔在腦後完全屏蔽。

  聚沙成海，數千條怨恨匯聚之下，楚冬終於感受到了痛苦，而這種外來的痛苦剛好能壓製他本身的負面情緒，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反倒是好事，讓他輕松了不少。

  失去了這些怨恨絲線的老泥匠生命力開始越來越微弱，似乎即將逝去，楚冬又開始給他灌入不要錢的精氣，並利用腎陰帶動他體內循環吸收，即便如此他依然像個破了洞的氣球，漏的比衝的快，千余年的生命他都得補回來。

  楚冬這邊精氣畢竟無限，一直給他吊了半小時的命，老泥匠這才緩緩恢復，最後被楚冬給強行恢復到了四十多歲的中年狀態。

  老泥匠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周圍的一切，他本以為楚冬把那些小神都抹除了，結果卻發現它們都在，自己還恢復了年輕。

  楚冬滿不在乎的說道：“小事而已，你何必繞這麽多彎子，這些小東西的未來，我便作為報酬許給你，你也可以獲得久違的安寧，而伱只需要幫我修複一些神像。”

  老泥匠張開嘴巴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可能是過於激動一時間忘了怎麽說話。

  許久之後他才用渾厚的嗓音回答道：“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可能也沒有什麽拒絕的理由了，那些神像您帶來了嗎？”

  楚冬搖頭否定，“它們不能動，你得隨我去。”

  老泥匠略有激動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我若是離開匠神宮，神怨便會沸騰，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被神怨之物夷為平地。”

  楚冬滿不在乎的說道：“只要你願意幫我，這些都是小事，所謂神怨不過是一些垃圾神的自怨自艾罷了，將死未死還想拉上人墊背，我會幫你把它們全清理掉。”

  老泥匠盡可能委婉的說道：“這些神怨是千百年的積累，絕非是那麽簡單可以消除掉的，雖然您很強大，但還請放棄這種不可能完成的想法吧。”

  楚冬輕笑一聲轉身離去，邊走邊說道：“既然不信，便跟我上來看看好了。”

  與此同時，在巨坑邊緣的一百座神宮蓄勢待發，他們將能量轉化為神力，並確定特殊頻譜，令其可以與黑霧進行中和，其實就是智腦對於那些香氣進行分析之後的結果，那些香氣說到底就是一種特殊的香火罷了。

  百余座神宮聯手清理，黑霧的消散速度是肉眼可見的，畢竟在楚冬這這香火是不需要人就能獲得的，只要楚冬把這些黑霧都中和掉，那神怨也掀不起什麽風浪。

  時至傍晚，百余座神宮已經自由的在大坑內自由移動，黑霧早已稀薄到凝聚不出黑色水滴的程度了，相信再過一夜，這裡就會徹底恢復清明，畢竟這可是一百座神宮，地表最強武器，還是裝載了超級核心的改良版神宮，其處理功率是第一代的十幾倍。

  只要給它們時間，就算是大海都能抽乾，再改良幾版，成為零號製造的那種行星裂解器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可能。

  恢復年輕的老泥匠雖然樣貌大變，但衣服還是之前那套，而且他的五官和氣質依稀能看出之前的影子，所以匠神宮的人並沒有認錯，見到楚冬和老泥匠在門口站著隻敢遠遠的看著，不敢多問。

  這一晚是老泥匠和整個匠神宮之人認知被顛覆的一晚，那些他們一直恐懼的東西竟然要開始消失了。

  楚冬在等待神宮清理黑霧的這段時間也在不斷的了解著這裡，老泥匠最初就是一個普通的泥匠，最早之時他靠著自己的手藝遊走各處為神明塑像，塑像這也是技術活，塑的不好神不認可，祭祀便無法繼續，像老泥匠這種高手非常吃香，所以他對那個瘋狂祭祀的年代非常了解，甚至可以說是見證人。

  後來塑像的活計越來越少，他也開始幫人修複神像，因為到處修複神像，讓他壽命遠超常人，那個時候的神普遍比較強，讓一個普通人延壽並不是什麽難事。

  之後的事情楚冬也便知道了，在言術的推動下，祭祀被廢止，神明被屠殺，實力強大的神聯合起來反抗，到處奔逃，也有山心的引導，很大一部分都活了下來，可那些連化形都困難的小神們只有死路一條，沒有神力儲備，沒有人幫助。

  廢棄的神像是一切禍亂的根源，人們對於神像的處理便是丟到一切人跡罕至之地。

  心生惻隱的他開始收集這些被廢棄的神像，還給它們修複，這也讓他獲得了近乎不死的能力，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修複這些被廢棄神像的代價到底是什麽。

  隨著被修複的神像越來越多，他的身體狀態也愈發的差，同時運氣也極差，隨便走兩步便可能遇上生命危險，甚至影響天氣，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和他作對，直至這種詛咒強度達到了某種程度，讓他寸步不能移，他隻得徹底放棄收集廢棄神像，因為他哪怕移動一步，身上的惡瘡便會爆發劇痛。

  不生不死，無需吃喝，忍受饑餓與孤獨，與廢棄神像為伴，這便是很長一段時間裡老泥匠的生活。

  天下諸般事宜皆有神，神明多如牛毛，老泥匠的收集杯水車薪，這些廢棄神像開始在天下作祟，成了難以解決的問題，就是在這種大背景下，老泥匠創立了匠神宮，他不能動，便讓其他人去找，他不在意天譴如何。

  利用香的煙氣發動攻擊，這就是老泥匠被神所信仰而獲得的能力，他可以將這種能力賜給匠神宮的人，前提是這些人得經由他的手捏出塑像來。

  香箭距離匠神宮越遠威力越低，所以匠神宮的人在外邊遠沒楚冬感受到的這麽強。

  因為收集的神像太多，早已超過了老泥匠的承受能力，所以匠神宮所處之地開始誕生了強大的神怨，好在神怨隻聚集在匠神宮附近，被老泥匠庇護的人也沒什麽危險，若不是老泥匠，這外界不僅要面對黑潮，還要面對那些心存怨恨的祟神。

  不論從什麽角度來說活，老泥匠都算一個比較有擔當的人。

  不過楚冬並不在意他過去做了什麽，高尚偉大亦或者自私懦弱，那都與他無關，楚冬只在乎他能不能修好那些神像，所以在展示了自己驅散黑霧的能力之後他便帶著老泥匠離開了匠神宮，直接通過傳送門來到了地獄，在這之前智腦便為了他的到來而對這裡進行了一系列的宜居改造，主要還是降溫降溫再降溫。

  地獄十三層空間依然算不得高，而且這裡本是封閉的，智腦鑽了很多天的孔才有了一條讓人進入的通路，這就像是一層電路板，本就沒想過還會進人。

  老泥匠看到十三層的神像之後眼睛瞪的像銅鈴，激動在它們周圍走來走去，仿佛看到了什麽絕世珍品，他驚歎道：“這都是、都是法身？”

  楚冬疑惑道：“法身又是什麽？”

  “神像分很多種，大部分神都擁有不止一尊神像，神最初誕生之時所棲身的神像便是法身，一般來說法身對於神就像是肉身對於人一般重要，但凡有些本事的神，都會把法身保護起來。

  這些神我竟一個都沒見過，而且看起來都是曾叱吒一方的神，你怎麽會收集到這麽多，這修複起來可要廢一番功夫。”

  聽到他說廢一番功夫楚冬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廢了這麽多心思老泥匠也修不了，正當他想問上兩句的惡時候突然發現老泥匠竟跪在了一尊神像面前。

  楚冬驚訝道：“你這是做什麽？”

  老泥匠閉著眼睛說道：“想修複神像首先得對一個神進行了解，可能是修複神像久了所以我有了些特別的能力，能在侍奉神的時候獲取他們的一些信息。

  只有深入了解，我才可能做到修複，這也是我的本事沒法傳承的原因，沒有人可以向我一樣，直接了解一位神的全部來歷。”

  楚冬嗯了一聲沒再多問，只在旁靜靜的看著。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老泥匠和他面前的神像之間出現了一條極其虛幻的線，由一些淡黃色的光點組成，非常不穩定。

  老泥匠心有所感，從隨身包袱裡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供香，做好手勢繼續閉上眼睛，香氣繚繞於神像周圍，讓那條虛無的線越來越凝實。

  突然，老泥匠拿起包裹裡的錘子直接砸上了神像的心口。

  楚冬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麽？”

  “別擔心，神像沒那麽容易壞，你看它的心口裡的東西。”

  楚冬抬頭一看，那裡邊竟嵌著一顆黑色的晶體，裡邊正封存著某種液體，看起來不像是神像本身就有的東西。

  老泥匠繼續說道：“這些神像都被壓製的很厲害，但它們都沒有死，你手裡的那東西似乎一直在供養著它們。”

  “你說這東西能提供香火？”

  【頻譜調整完成、該物體的確有原始香火氣息存在】

  【可能是為了協調陣法生效而存在的】

  【削弱神像的個性化、讓其安心作為零件而存在】

  【沒必要過於深究】

  哢！
  握著黑色晶石的楚冬突然顫了一下，好像有什麽電流在楚冬腦海內炸開，一些殘碎的片段出現在了楚冬的腦海裡，某個看不清五官的人被固定在金屬床上，然後一根二十公分長的粗針頭從天靈蓋刺入，抽出了一些透明的液體，液體被抽出後直接固化成了這顆晶體，做這些操作的並不是人，而是一條機械臂。

  是人！是人！是人！是人！是人！是人！！！！

  常規信息讀取完之後是一條簡短的、卻複雜到讓楚冬難以承受的信息，這很矛盾，明明很簡短卻讓楚冬都難以理解與承受，如今的他處理信息已經不再簡單的依靠大腦，而是在意識內就處理完成，信息處理能力堪比超級計算機，沒道理會因為知道一條簡單的，“是人”兩個字的信息便頭疼欲裂。

  劇痛持續了半分鍾之久，楚冬才平複下來，他看著手裡的晶體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最近這到底是怎麽了？
  從開始的讀取遠方微弱的聲音，到聽到他人心聲，後來又通過信仰絲線獲取那些神的一切，甚至能直接干涉那些虛無的信仰絲線，現在又能讀取物體上殘留的信息，他的能力在愈發趨近於小神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