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薩日朗

  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蒼茫北陸，一名身穿氈衣皮襖，暗金色的發辮扎成了麻花辮的少女，騎著金雕，飛越崇山峻嶺。

  這少女從懷裡摸出張羊皮，對照圖畫的地形，估計大約是到了地方，於是高舉起用皮筋綁在左手手腕上的鬼面血玉玉墜，瞬間一道紅光照耀，遍灑群山，指引著金雕盤旋，落到一處孤峰山頂。

  順著那道紅光接引，少女最後找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地。

  只見一道血面鬼影，被紅光照射到那山峰中的石牆上，鬼面雙眼空洞洞得，張牙舞爪，仿佛要破冰而出，將打擾自己清淨的人吞噬。

  於是那少女清清嗓子，“打開！”

  光潔如鏡面的冰層立時化開，封禁解除，露出個深藏於山頂的岩窟。

  少女舉著發光的血玉照明，小心得探頭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不過還好洞窟內並沒布置什麽陷阱，於是少女得以直入岩窟深處，找到了藏於此地的寶箱。

  這是個字面意義上，望而知之的‘寶箱’。

  整個箱子是光潔無比的金屬製成，絕非天然所生之物，常人看著也知道是天外精金，而且周身還點綴著大片水晶寶石！隨著少女走近，這些寶石居然緩緩發亮！光這些寶石都價值連城了吧！
  也不知是什麽人，暴殄天物，這樣的珍材不去打造神兵，反而要製成箱子？簡直叫人扼腕！
  不過少女卻知道的很清楚，有本事冶煉星流神鐵的人，這世間就沒有幾個，絕對沒有哪個是缺心眼的二百五。舍得將那麽多天材地寶製成寶箱，那麽只能說明，藏在櫝中之珠，更加珍貴啊！
  “打開！”

  少女這麽說道，然後周圍一片寂靜，寶箱全無反應。

  “……打開！”少女舉起手中血玉，對著寶箱，好像拿給箱子看似的，“我乃神教聖女！我命令你打開！”

  箱子依舊不吊她。

  尷尬的寂靜之中，突然，‘噗嗤’一聲輕笑從少女身後傳來。

  少女如受驚的貓兒一般翻身倒躥起來，一個鷂子翻身，踩著冰面岩窟，跳躍到岩窟角落，左手的血玉紅光瞬間熄滅，換成一把彎月腰刀攥著，橫在面前，右手扣住岩壁穩住身形，雙目來回掃視，快速搜索洞窟，尋找剛才藏在身後的人。

  對方也沒藏著，直接走入寶箱的光亮之中，卻是個看上去和少女差不多年齡的中土少年人。他一身白色道衣，皮膚瑩瑩如玉，一雙眼睛卻是深黑的墨色，仿佛是從寒風中走出來似的，踏過冰面雪道，不留半點痕跡。身上更沒有一絲一毫的‘人味’，仿佛是虛空走出來的鬼魂。

  不錯，正是用窮奇分身到此的李凡！
  其實來拿軍團藥劑這種小事情，壓根犯不著李凡本尊親臨的，不過說白了，李凡在李清月的本體，是真的蹲不下去了。

  秦南心也不知道是怎回事，明明前腳剛說‘我覺得咱們進展太快了應該緩一緩’，後腳就表現得‘你居然背著我養狐狸精’！形象呢！格調呢！清風冷月一心問道的設定到哪裡去了啊！？
  當然秦南心也沒明說‘老娘要和你怎麽樣怎麽樣’，她冷靜下來之後，也不動刀動槍的了，還主動輔導李凡的算術五藝，一齊推演道法，協助指點弟子修行，仿佛還想修補自己的人設。但總是時不時就忍不住氣似的，要和狐狸姐妹頂牛諷刺上兩句。搞得李家莊的氛圍相當緊張。

  而嚴家姐妹也不消停，反正狐狸精可是宮鬥專家了，當然不會給李凡和秦南心獨處，推進個人劇情增加好感度的機會，姐妹組成了攻守同盟，輪番上陣。

  妹妹就直白一點，綠茶一點，又是端茶遞水喂葡萄，又是扇風捶腿捏後背，怎麽惡心秦南心怎麽來，一點都不放過表現的機會。姐姐就段位稍微高一點，比如端茶倒水的時候，會給秦南心也倒一杯。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總之這三個鬥得簡直就是不可開交，說起話來夾槍帶棒的，整得李凡簡直坐立不安，無可奈何啊。

  那個段燁就更無話可說了，一時李凡沒空搭理她，這家夥居然拉攏了李湯圓和林香，把這兩個智商堪憂的笨蛋越帶越偏了！

  平常什麽女孩子不能依靠男人，應該依靠自己的力量行走江湖，於是整天帶著兩小屁孩舞刀弄槍，摸魚捉蝦，追雞攆狗也就罷了。好歹是在修煉霸體功，秦南心的文化課上久了，補兩節體育課活動一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倒也沒啥不好的。

  可這貨體育課也不老老實實得上！動不動就爆衣亮出大寶石！整天大汗淋漓波濤洶湧的！李凡忍不住看一眼，就會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盯得他汗毛直豎，亞歷山大啊！

  這樣白天要算術習武指點弟子協助，晚上就修煉修煉修煉，伱別管修煉個啥，總之哪邊都不好冷落！時不時還得去洞天秘境協助系統和玄天那邊的課題，雷澤逛一圈確認墨竹山外門的修行進度。搞得李凡真是身心俱疲，三花都要謝了……

  當然實話說，這樣熬了一個月的功夫，李凡正在飛速消化這些年的積累，並且大量修煉魔神太素變化，雖然沒有過劫，實力也在飛速增長之中。

  但這整天一點自由都沒有！到處都被鶯鶯燕燕圍在身邊，搞得李凡實在是吃不消了啊！！
  哎，不是矯情，可這男人吧，每天至少得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獨處，才能維持身心的健康啊！一天到晚泡在風月場裡誰受得了！何況這壓根就不是風月場，是特麽的修羅場啊啊！
  於是好不容易熬到分身那邊，把元嬰機器人編完程，李凡立刻就偷溜過來，搶佔了窮奇的分身道體。

  李凡直接安排機器人們駕馭仙宮，自動尋路，從平流層飛回墨竹山去。他自己就不上趕著送口鍋回來受苦了，就操縱分身閑逛，偷得浮生半日閑啊。

  “你們神教到底有多少聖女啊？怎麽隨便找個人都可以做聖女的嗎？”

  李凡也懶得搭理左一個右一個聖女了，悠閑走到攝像頭前，做了一個人臉識別，身份認證通過後，軍團章魚頭軍曹給他留的冰櫃自動解鎖，取出保存在其中的注射器到時候和黑鍋一起帶給系統。

  “……這是什麽東西？”

  這神教聖女居然也不害怕，還從牆壁上跳躍下來，湊近了敲那針管似的東西。

  “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還來偷？”李凡斜了她一眼。

  “什麽叫偷！我是神教的聖女！神教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

  麻花辮聖女一副理所當然得胖虎口吻，還把左腕的神主玉拿出來，對著李凡面前晃悠了一下，然後連珠炮似得說道，
  “你不是我神教護法？你也不是來殺我的？你好像也不是個人？你是妖怪還是魔神？莫非是我神教召喚你出來的？連我都不知道此處的神教法壇是什麽人布置，可是有別處的護法在和你聯絡？居然不和我打招呼，太過分了！這匣中之寶莫非是那邊用來招攬你的？這麽看來，你也有心加入神教是不是？

  那你來做我護法如何！不管其他人開什麽價！我翻倍供奉！我可是北方聖女，從本聖女護法做起，可好過一般教眾，十心弟子做起啊！不如你告訴我這是啥？我找找庫存裡說不定也有哦！”

  李凡呵呵一笑，根本懶得搭理她忽悠，扭頭就走。

  他是出來散心的，不是出來做任務的，何況墨竹山的聖女都一大堆了，湊一堆是要召喚神龍還是怎麽的，還嫌不夠煩麽……

  “喂喂喂，不要這麽冷淡啊！我可是聖女耶！反正以後大家都是教友，說不定什麽時候你也需要我幫忙呢？人類的世界很複雜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對了我叫薩日朗，你叫啥？”

  “……”李凡一時沒忍住，停下腳步，皺眉瞧著跟在身後的少女，“薩日朗？你怎取這麽個傻……怪名字？”

  薩日朗一臉莫名，“薩日朗怎麽了？草原上最美的花，這名字不好聽嗎？那你也可以叫我的中原名字，義父幫我起的，張焉支。”

  李凡刷得轉過身瞪著她，“你姓張？”

  張焉支於是和他解釋，“我本是被從中原擄來的奴隸，哪還有什麽姓氏，義父說姓啥就姓啥嘍，不過焉支還挺好聽的，焉支花？山丹花？薩日朗？你懂嗎？”

  “你義父是誰？”

  “哼哼！”張焉支，或者薩日朗叉著腰道，“我義父乃是前任神教大力法王！王庭大單於！怎麽樣！怕了吧！”

  “……”李凡看了看這傻子似的，“你不知道你義父已經死了？”

  誰知道張焉支卻搖頭晃腦得道，“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神教中人，難道連生死這些還參不透嗎？神教法王這麽高風險的職業，大單於也是刀頭舔血，我早有心理準備了。

  不過不要緊，歷代大力法王都是我們北庭聖女一系的最高監護人，而且義父已經把他的錢都留給我了！北方執法尊者也是我靠山！做我的護法不會吃虧的！”

  李凡一時好奇，“北庭一系？你們到底也幾個聖女啊？”

  張焉支點頭，“很多啊，大些的部落王爺們都會送自己女兒給法王做候補聖女。不僅我們北庭系的，還有天山系，昆侖系，聽說以前還有中州系的，不過大都給玄門殺光了。你要加入我神教，可得選好門路哦，要不然好多競爭者獎勵都不夠分，絕無出頭之日的！
  我就不一樣了！我已經金丹境界了！雖然義父不在了，但北方尊者支持我！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北方聖女哦！話說我都報了名號，你還不自我介紹一下嗎？”

  李凡想了想，“我若加入神教，你能給我個壇主什麽的做做不？”

  “壇主？”張焉支連連搖頭，“護法也就罷了，不過是個待遇的問題，壇主要對我教中兄弟負責的，只能由各分壇兄弟票選，不過如果你能為我教立下大功，我認識不少人，可以幫你拉票。”

  “那這玩意你能給我搞來一塊不？”李凡指指對方的神主玉，他還有一大堆仙絲存在神教庫裡呢。

  張焉支依舊搖頭，“這是神主玉，要完成了十絕尊主的任務才能賞賜，我只是候補聖女，暫時還不算數的。

  不過我可以介紹執法尊者給你認識啊！我們北庭正在用人之際，只要尊駕願意投效，做我神教護法神獸，尊者定不會虧待你的！”

  誰特麽要做你家護法神獸啊……而且是不是神教的聖女都這麽不靠譜啊……

  李凡斜眼瞧著她，突然有所感應，扭頭望望外邊，掐算了一下，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大單於一死，你們北庭一系的勢力大減，有些涉及教中隱秘的任務，一般人放不下心，還得你聖女親自出馬是不是。

  而按理說來，聖女身邊該有聖女護法的，但你卻一個人來此，還開口就招攬我，可見你身邊沒人可以了吧？
  你說那什麽北方執法尊者支持你？呵呵，你靠山死了，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他還安排你獨自來此？

  我想眼紅這什麽北方聖女之位的人，應該不少吧？說了半天執法尊者，現任大力法王對你又是什麽態度呢？對了，你是從中原擄來的奴隸，你做聖女，大概其他汗王和他們的郡主們，不會太滿意吧？
  這樣看來，外頭那些人，大概也是衝著你來的吧。

  我明白了，你，不，我們兩個，都被設計了呢。”

  張焉支一愣，還來不及反應這魔物怎麽還能掐會算的，突然被他說的話點醒，神色劇變，再也來不及和李凡搭訕，飛奔衝出山洞，取出個哨子吹響，召喚金雕。

  然而只有一隻死雕從天上墜落下來，砸在雪地裡化作一攤血肉死泥。

  孤峰上，三隻禿鷲盤旋，三名散修打扮的刺客，雖然都只是金丹境界的血傀，但這聖女也不過是區區的金丹境罷了。正常情況三打一還是很難被反殺的啊。

  “喂，軍曹，這不是白送給我的東西嗎，你鬧這出是什麽意思？”

  李凡也掂著手裡的注射器走出來看戲。

  禿鷲上的血傀道，“尊敬的魔君，您誤會了，我們抱著合作的心態，將北方的聖女送給你享用，怎麽，不吃嗎？鄙人聽說聖女的轉世之身，對魔君來說很補的哦。”

  還真是，李凡聞到味就流口水了，大概要是窮奇自己來的，肯定不在乎也毒沒毒，把送上門的小點心一口吃了。

  李凡笑道，“吃了她，你們神教的不來找我拚命？”

  血傀搖頭道，“聖女養著，就是用來做這個的，我教召喚魔神，都會獻祭一個，這可是慣例啊。候補聖女可不少呢，您不用客氣。”

  看來確實是慣例了，張焉支一言不發，隻咬著嘴唇，渾身發抖，攥著彎刀，指關節發白。大概她也明白了，她能落到這陷阱裡來，就說明北方執法尊者已經不再保護自己，她的義父張大力一死，她就是個被舍棄的棋子了。

  李凡笑了笑，走到張焉支身邊，撿起她的辮子聞了聞，“我現在不餓，留著她慢慢吃可不可以？”

  張焉支渾身一抖。

  那血傀也笑道，“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的道理，魔君想怎麽處置都行的，您就算放了她鄙人也不在意的。”

  李凡眯起眼，“軍曹你想讓我做什麽，有話直說吧。”

  血傀點頭道，“魔君英明，正如您所說，其實最近有許多從天而降的隕鐵，墜落到我神教境內，四面八方的修士都入境搜集，我們也頗有些人手不足。如果您能幫我們搜集一兩件，就最好不過了。”

  李凡哈哈一笑，“這事簡單，就這麽約定了。”

  那血傀也呵呵一笑，“那麽，就讓北方的聖女為您帶路，為我神教搜集至寶吧。”

  於是三隻禿鷲乾脆利落掉頭飛走，壓根不停留。

  李凡瞧瞧少女，“不是生亦何歡死亦何苦麽。”

  張焉支擦掉眼淚，一聲不吭。

  李凡聳聳肩，身形一晃，變成背生雙翅的巨虎，“走吧，我載你一程，送你去中原，找個安穩的地方過日子吧。”

  張焉支看了李凡一眼，翻身騎到虎背上，“那你還不如現在吃了我痛快一點，這世上已經沒有安穩的地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