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第六〇四章 嶽麓書院
時間進入七月份,董書恆進入三川轉悠了一圈,感受了一下天府之國的獨特魅力。
此時的三川非常大,因為川西包含了高原的東部地區。
滿清時期就已經是這麽設置了。滿清雖然有諸多的不好,但是在處理遊牧民族方面卻有著自己的獨到之處。
至少那些遊牧部落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這其中地域劃分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川西這塊地方是硬生生從高原割裂出來的。這裡一直也在改土歸流。通過川西這塊地方,讓三川成為了控制高原的橋頭堡。
董書恆一直走到了川西,看了一下這裡向高原修築的公路, 慰問了修路的工程兵。
這些人大都是複興軍在川西征募的,他們以前是農奴,但是成了工程兵之後,他們就脫離的原來的身份,成為了自由人。
不僅如此,他們還跟漢人的士兵一樣有餉銀拿, 他們的家人也分到了土地。
他們打心眼裡感激複興軍。即使是在修路的時候造成了很多損傷, 但是沒有一個逃兵。
現在就是讓他們上戰場作戰他們都不怕,更何況只是修路。
修路的死傷只是意外,能有多少?他們這些人都是土生土長的高原人,不存在高原反應。
要是用漢人來修這條路,那麽損傷更大。
董書恆的到來讓他們士氣大振。畢竟在他們看來,董書恆就像是皇帝,有些人甚至匍匐在地上,不敢直視董書恆。
不僅如此,董書恆還見了幾位當地的幾位活佛,談了談佛法。
在三川,他一呆就是將近一個月。這讓董書恆不得不加快接下來的行程。
回過頭來,董書恆還是沿著長江回返。這兩天複興軍做了一件大事兒就是疏通了長江三峽的水道。
得益於高性能的炸藥,以及大馬力的蒸汽輪船。複興軍炸毀礁石疏通水道的能力比以前有所進步。
即使有了鐵路,董書恆對這條連接東西的黃金水道依然十分重視。
世界上的河流很多,但是真正像長江這樣長且適合航行的河流並不多。
而且長江上下遊之間多有山脈阻隔。
長江靠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已經幫助我們劈開了這些天塹。
作為華夏子孫自然是要將上蒼的恩賜給利用好。
董書恆離開錦官城,回到長江流域,然後沿著航道順流而下,終於感受到了千裡江陵一日還的快捷體驗。
只是他到了洞庭湖口就停了下來, 沒有再繼續東返。
而是讓船隊進入了八百裡洞庭。然後船隊直接沿著湘江逆流而上來到了長沙府。
嶽麓書院,曾滌生依然在山長室中看書寫字。這是他除了講學之外主要的消遣活動。
自從放棄從政進入嶽麓書院開始,曾滌生就極少見外人,尤其是其以前的手下,更是從來都拒之門外。
除非是一些昔日的友人來訪問他,他才會接見一下。
現在曾滌生的弟弟曾老九被發配到了極北行省,成為了先遣隊的一名漢人軍官。
據說在那邊混的還不錯,手下有一幫子扶桑武士以及林中獵人。
在與沙俄獵人的暗中較量中,曾老九立功不少。按理說已經足夠贖罪回來了。
但是那家夥似乎非常喜歡那裡冰與火交雜的生活。
他竟然將自己的戶籍都轉過去了。甚至在那裡娶了偏房,開枝散葉了。
對此,曾滌生未多過問。他這個弟弟曾老九生性粗野,也許更加適合在那種苦寒之地打熬,適放內心的野性。
他的長子早夭,次子在理藩院中歷練,跟劉清北出國訪問了一趟,也還算是不錯。
家中還有一個幼子,時常陪在的身邊。曾滌生似乎是很享受這樣安逸的生活。
實際上只有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才知道,曾滌生對華夏的發展極為關心。
他每天早上吃過飯後第一件事情就是翻閱報紙。不管是官方辦的報紙,還是私人開辦的專門介紹國際實事的報紙,只要是跟政治搭邊的報紙,他幾乎都看。
他還有一個習慣就是每天都要寫日記,但是誰都看不到,實際上他是將自己對於時政的一些看法寫了進去。
“子謙啊,書院都準備好了嗎?”曾滌生手中依然拿著書,仿佛是滿不在意地問道。
被他詢問的男子名叫徐耕,字子謙,是曾國藩的得意門生,畢業之後留在書院任教,平時會協助曾滌生管理校務。
此人大概二十幾歲,長相白淨,留著漢人的發髻,穿著一身藍色的長衫,典型的讀書人打扮。
複興軍對普通人並不強製剪短發。但是隨著這幾年的宣傳,幾乎所有人都摒棄了辮子頭。
大部分人都是留著精神且方便的短發。因為董書恆本人也是短發,所有的官員和軍人也都是短發。
但是還是有些讀書中出現複古運動。這儼然成為了一個流派。
他們穿著古裝,還專門有人捅過古籍和古代的書畫作品去考究這些服飾。
但是也主要集中在一些讀書人的圈子中。
徐耕就是其中一員,曾滌生是桐城派的大儒,這一派推崇古文。
徐耕的做派就是跟他所研究的方向一般。
這個年輕人沉迷於古文,不求名利。
在政治氛圍較為濃重的嶽麓書院也算是一個異類。
“回山長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長沙府官衙派來了人手和總統府的人一起布置的。我們只要配合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做什麽準備。”徐耕說話的語氣裡還有些不服氣。
似乎是看不慣這種做派。
似乎在他的印象中,上位者下來就應該是那種微服私訪形式。這樣才算是親民。
殊不知,那些帝王的微服私訪不過是一些文人為了討好帝王杜撰出來的而已。
“子謙啊,我之前做湘南巡撫的時候,從來不敢自己單獨出去行走,生怕中了別人的暗箭,做大事的人總是會得罪人的,做大事的人也要惜命,要不然命都沒有了,還做什麽大事。”曾滌生抬頭看了一眼徐耕說道。
自己的這個學生,研究學問是一塊好料,但是不適合進入官場。
當初曾滌生將其留下來也是出於一片好心。
“學生明白了。”徐耕雖然想說一下古之賢王如何如何?但是還是忍住了。
嶽麓書院在湘江西岸,對著湘江邊上的一側有一個專用的碼頭,同時也是連接長沙府城的渡口。
董書恆從戰船上下來,放眼望去,只見前方的山上,樹木掩映下隱約能夠看到一些建築。
此時,岸邊已經擠滿了迎接的人群。
禁衛軍自動地在人群之中排成了一條隔離線。
實際上這些人也是挑出來的,大部分都是長沙各個官府的工作人員以及各個書院的學生代表。
董書恆對著人群揮手致意。他穿著一身單排扣立領的複興軍工作裝,白淨的臉上留著一道短須,雙目炯炯有神,顯得十分幹練。
湘南以及長沙府的主要官員走上前來,分別與他握手。
隨即,董書恆對著人群做了簡單的演講。然後開啟了他的訪賢之旅。
離開碼頭要進入嶽麓書院就只能步行前進。
因為書院依山而建,只有一條石板道能夠上去。
董書恆還沒有矯情到要人用肩輿抬著走。
他獨自一個人走在前方,後面跟著拎著包的魏玉祥。
今天是去找一位長者,帶著篤姬過去不大好,所以董書恆隻讓魏玉祥陪著。
剛好魏玉祥也是湘南人,是這裡的本地人。
穿過了蒼翠樹木掩映下的狹窄山道,董書恆終於來到了嶽麓書院的門口。
他看到了一個身形瘦削,背部微微有些佝僂,鼻梁上頂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的老者。
此人身邊的人都是很自覺地落後他一個身形。
董書恆自然已經猜出了這位是誰了。
歷史上對於此人的毀譽參半,董書恆倒是覺得脫離了當時的歷史現實去評價一個人就是耍流氓。
他用手拉了一下上衣的下擺,然後快步走上前去。
他的臉上始終帶著那種富有親和力的笑容。
站在山門前的曾滌生也在打量著這個年輕人。
這就是那個曾經打敗自己,打敗這整個帝國的年輕人。
這就是那個手握大權還不願意稱帝的獨特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長的倒是俊俏,但是怎麽看都沒有那種上位者的威嚴。
反倒是臉上的笑容非常有親和力,讓人忍不住想要與其親近。真不知道這樣一個年輕人是怎麽樣帶出那樣一支虎狼之師的。
“滌生公,看到您的身體這麽健朗,真是我今天最開心的事情。”董書恆的臉上依然掛著笑,他沒等曾滌生等人行禮,就搶先說道。
曾滌生聽了董書恆的話也是一愣,這年輕人打招呼的方式還真是跟常人不同。
原本準備好的參拜禮,一時也做不出來了。
“呃,多謝總統關心,老朽的這身骨頭雖老,但還算硬朗,還要感謝總統幫老朽延請名醫,醫治眼疾,還有這眼鏡真是一個妙物。要不然老夫早就已經成了睜眼瞎了。”曾滌生只能臨時更換台詞。
董書恆知道曾滌生身體不好,尤其是其眼疾嚴重,幾乎看不到東西。這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
當初曾老九跟彭玉麟去揚州,董書恆就送了一副眼鏡給曾滌生,但是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後來曾滌生投降之後,董書恆投桃報李,又派了幾個專門研究眼疾的醫生去為其看病。
要說醫療條件,複興軍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現在複興軍對醫生的待遇,可能在全世界都算是最好的了。
董書恆還為原本的郎中們量身定做了一套品級制度,與官府的官員品級是對應的。
這讓郎中們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但是現在大部分人都習慣稱郎中為醫生。
原本華夏從唐朝就有“醫生”一詞,意思是學醫的學生,也就是醫學生。
但是現在大家口中的醫生一詞就是大夫、郎中的意思。
因為董書恆為淮海醫學院題了一句話叫“醫者仁心,救死扶生。”所以大家現在習慣了用“醫生”這一稱呼。
原本這個時代,華夏的醫生儲備就是最為豐富的。
華夏的文人有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習慣。
也就是說讀書人多少都會去學點醫學,因為中醫是有完整醫書傳承的。這一點要比此時的歐羅巴發達的多。
讀書之後,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做官,做不了官的人很多會轉行從醫。
從淮海軍剛剛成立的時候,董書恆就命人四處搜羅好的郎中。
加上複興會中原本就有幾位名醫,所以董書恆很快就組建起了一支實力不菲的醫學團隊。
這些人以前是單獨行醫相互之間缺少交流。很多人在行醫方面有什麽好的經驗也不會跟別人說,都當成是自己家的傳家寶。
但是董書恆將這些人集合到一起之後,讓他們互相交流,一起研究,共同進步。
這時候,進步就立竿見影了。
醫學是一門非常依賴經驗的科學。大家去醫院都更願意相信那些年紀大的醫生,還都喜歡去大醫院。
還不就是因為大醫院病人多,在這裡工作老醫生看過的病人多,經驗足。
要是能夠將這些人的經驗集合到一起去,自然是能夠極大地促進醫學水平的進步。
這幾年時間,複興軍的醫學事業的發展突飛猛進。地方上在縣級以上行政單位建立了醫院,在鄉鎮建立了衛生所。
還建立了十所醫學院,培養的醫學生倒是還不多,但是培訓的赤腳醫生數量卻是非常驚人的。
“哈哈,應該的,您老身體康健還能為咱們國家培養更多的治國人才。”董書恆笑道。
“總統裡面請,老夫失禮了。”曾滌生被董書恆的聊天方式給整的一下子忘記了請董書恆進去,此時反應過來,連忙道歉。
兩人倒是在山門前聊了起來。
董書恆在曾滌生的引領下向山門中走去。
這是一座非常古樸的書院。沒有淮海書院那樣的高端大氣。
但是這裡的每一棟房子,每一棵樹木仿佛都蘊含著濃濃的歷史氣息。
董書恆深吸了一口氣,滿滿都是滄桑的味道。
他小心地避開腳下石板之間的青苔。在他看來這些青苔似乎是精心栽種的盆景一般。
將那些細小的青苔放大十倍,它們舒展的葉片就像是綠色的羽毛一般。
“滌生公,嶽麓書院是四大書院唯一還在世的書院了吧。”董書恆突然間問道。
“是的,中原大地,每次戰火洗禮,都是對文化傳承的一次巨大破壞。”曾滌生說道。
“是的,滌生公,一個文明要想一直傳承下去很難,但是要破壞起來卻很容易。秦始皇焚書坑儒,漢武帝獨尊儒術,異族的入侵更是這樣,我華夏文明經不起折騰了。”
“總統,您知道老夫最佩服您的是什麽嗎?就是您推翻滿清,並沒有帶來什麽樣的破壞。”
“還是漢臣們多是像滌生公這樣為了國家民族利益能夠放棄自己的小節。書恆可不敢鞠躬。還有我的老師一直致力於保護華夏文明的傳承,以複興華夏為己任。”
……
曾滌生帶著董書恆逛了一圈嶽麓書院。給他講述每一個地方的典故以及從書院出來的歷史名人。
一圈下來,曾滌生明顯有些喘。
“滌生公,可否去您的書房一敘。”董書恆似乎看出了曾滌生有些體力不支,故意用話頭打了個圓場。
董書恆這次來本來就是想要找曾滌生聊聊。
後世的人都說學做官就向這位學習。可見這位滌生公對官場研究得非常的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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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