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無奈悲乎
  灰寂之地，渾噩血土高原。

  古往今來，有無盡神魔伏屍於此，潺潺之血，將每一寸土地侵染，刺目殷紅望不見邊際。

  此時，原本的血土經過一場彼岸之戰的洗禮，已變得枯寂蒼白。帶著神性，本質極高的土壤，遭遇了來自信息源頭之上的肆虐，存在形式被篡改。

  無垠蒼穹被余波震裂，巨大的漆黑裂縫好似一條條無底深淵，如蛛網亂麻，接天連地，與氣息詭異的蒼白高原混融不清，再加上被斬斷的時空長河混雜其中，交織成了一副奇詭的抽象繪圖。

  “咳咳，古舍老魔，你好狠啊！”

  一身形枯槁，隻留下半截殘軀的老者，躺著蒼白地面之上，氣息在瘋狂跌落，永恆本質消弭成空。

  這些只是肉眼可見的傷勢罷了，真正的致命傷來自於信息源頭之上，一團墨綠煙霧已快要將其存在信息徹底吞噬。

  “狠？”

  古舍眉眼輕抬，卻是看也不看一旁的將死之人，目光注視著手中的純白光球，欲望，癲狂，種種激蕩情緒不斷閃過。

  擊殺一位彼岸，哪怕是乘人之危，是無恥的偷襲，但他也受創極重，沒有幾個大衍紀是難以恢復如初了，可比起收獲，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吾行吾心，唯有超脫，些許犧牲又算得了什麽？所謂的同道情義，不要也罷！”

  “哈哈哈！”

  “古舍老賊，好一個偽君子，憑你也想成就超脫？做夢！”

  老者彌留之際，仿佛聽見了世間最大的笑話，枯寂的臉龐竟浮現一絲嫣紅，大笑不止。

  他們一行五人，皆為永恆彼岸，在第二凶地中冒死取得了疑似超脫者所留之機緣，其中兩人永遠的留在了凶地之中，行至渾噩血土高原時，卻不成想這古舍老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老家夥，一路走好，待吾成就超脫之時，會記上你一功。”

  古舍神色淡淡，收好純白光球，便要轉身離去，剛邁開步子，卻突然身影一滯，猛的仰頭望天。

  “嗯！？這是……”

  轟隆隆！
  哢嚓——

  本來遍布亂麻裂縫，脆弱不堪的蒼穹，此時在一陣恐怖的巨鳴中，轟然破碎，天塌陷了。

  一塊塊縱橫百萬光年的時空碎片，如雨點墜落，在莫名偉力的牽引之下，匯聚成一個激烈轉動的無垠漩渦。

  有無邊長河從中奔湧而出。

  有暗紅巨城之影矗立其上。

  繁雜，森然，陰冷可怖的氣息，浩浩蕩蕩，瞬息之間橫掃天地。

  古舍被此等浩瀚的氣息震懾在原地，瞳孔縮小為針芒，未來時空已經被攪成一團亂麻，看不真切，但一股壓抑至極的危機，已縈繞心神之上，濃鬱粘稠，難以消散。

  “不好！！”

  他短短時間內，先後經歷了第二凶地，渾噩血土高原，兩場大戰，本就受創極重，實力只剩下七成，如今可無法抵抗這突兀而來的敵意。

  大驚失色之下，古舍沒有猶豫，便要立即逃遁，念頭還未落下，眼中就閃過一絲慘然，凝滯在原地的身軀如破碎的瓷娃娃般，開始浮現密集裂紋。

  一道猩紅目光，從漩渦之上的暗紅古城中射出，定住了古舍的信息源頭。

  一隻纏繞著蒼白火焰的漆黑骨爪，豎起劍指，直接洞穿了無法逃遁的信息源頭，幽冷白炎，以極快的速度磨滅著古舍的存在信息。

  “不——”

  不甘，惶恐，聲嘶力竭，古舍在死亡陰影籠罩之下，彼岸儀態盡失。

  “哈哈哈！好！好啊——”

  “古舍老狗，沒想到伱會先老夫一步寂滅，痛快！！哈—”

  俯臥在動的殘屍，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酣暢的大笑之聲戛然而止，一隻赤紅腳掌從漩渦中踏來，將奄奄一息的老者，連同渾噩血土高原一並踩成虛無。

  古舍要死了，生命消散之際，體內本源宇宙亦開始崩塌瓦解。

  ……

  舍利空大千宇宙，廣闊無量，時空縱橫九真念（一真念為一萬萬億光年）。

  宇宙的最中心，聳立著一座巍峨神山，高不知幾何，隻知有不計其數的星系團縈繞其上，似裝飾點綴。

  在神山之巔，群殿圍繞的廣場上，密集人影林立，皆一臉恭敬虔誠，用最真摯的目光注視著高台上盤膝而坐的人影。

  “意識，乃生靈之本，肉身神魂皆是軀殼……”

  “自我冥冥，幽晦靈明，以清明之心……”

  “超我無態，無形，無質，於無有之間，尋永恆真諦！”

  道音陣陣，潺潺流淌，地湧金蓮，天花亂墜。

  能站在此地聆聽大道的生靈，至少都是十境，震懾一方的宇宙霸主，此時卻以最謙卑的模樣，竭盡所能的銘記老者的教誨。

  “一億年一次的舍利衍道，到此為止，諸位請回吧。”

  道音消弭，老者緩緩睜開雙眼，清明無垢。

  “吾等，謝空無老祖傳道解惑之恩！”

  眾人從悟道中回過神來，一臉意猶未盡，雖不舍，但也只能躬身行禮告退。

  “不——”

  突然，一道恐怖怒喝，響徹大千，將廣場上欲要離去的眾人震懾於當場。

  轟！哢嚓！

  下一刻，無盡時空裂縫，從宇宙的中心浮現，向四面八方瘋狂蔓延。

  舍利空大千宇宙以不及掩耳之勢，坍塌，瓦解崩潰。

  “這，這是……”

  高台上的講道的老者倏然起身，一臉惶恐之色，無盡複雜情緒在眼中閃過，最後化作慘然無奈，哀然灰寂。

  “吾主，古舍創世神主，隕落了！！”

  哢嚓！

  廣場中諸多十境，以及浩瀚宇宙時空中的無量量生靈，與舍利空大千宇宙一同寂滅，徹底歸墟。

  老者作為此界最強大的十一境，雖然已超脫大千，但作為古舍體內世界孕育而出的本源生靈，生命與古舍捆綁，依然難逃一死，只不過是比尋常生靈多堅持了瞬息而已。

  存在源點與時空同滅，身軀破碎，體內本源宇宙開始崩塌瓦解。

  舍利空大千宇宙，是古舍的本源宇宙，除此之外，還有數百萬規模略小的體內大千，亦同時歸墟。

  ……

  無沔大千宇宙，略具規模的大千世界，縱橫不過一百五十萬億光年。

  神浩學宮，此界最巔峰的勢力，漫長歲月中走出了不計其數的強者，散播於宇宙各地，皆主宰著一方方浩瀚星域。

  今日，又是學宮百年一次的晉升武試，次元層層疊疊的擂台之上，有諸多青年俊傑酣然交戰，看台上人影幢幢，看得津津有味。

  “咦？那個人是誰？實力不錯嘛！”

  “他你都不認識？最近的風雲人物，短短兩年時間連跳幾級，今日更是揚言要登頂高級學員了！”

  “喲呵！這麽叼？他叫什麽？”

  “龍傲天！”

  龍傲天神色傲然，手中利劍神光熠熠，法則之力縈繞其上，以風雷怒焰之勢，斬破了對手的防禦盾，一掌將其拍下擂台。

  “哼！不堪一擊！”

  “你——”

  龍傲天仰著頭，看也不看一眼台下氣急敗壞的手下敗將，雙眼微眯，享受著熱烈的歡呼。

  我！實在是太強了！

  區區神浩學宮，不過是我龍傲天無敵道路上的起點罷了，萬般榮耀不足掛齒。

  轟！！

  一聲炸雷，突然響徹寰宇，偌大的學宮頓時陷入沉寂，諸多氣息恐怖的身影踏上虛空，璀璨目光中有惶恐蔓延。

  “吾主，古舍創世神主，隕落了！！”

  哢嚓——

  滾滾雷音，傳遍大千，下一刻，宇宙開始迅猛崩塌瓦解。

  “我，我這是怎麽了？”

  龍傲天神色茫然，看著自己如琉璃破碎的身軀，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系統！系統！發生什麽事了？！我，我這是要死了嗎？”

  龍傲天語氣急切，不斷呼喚腦海中的系統，他感覺非常不妙，恐怖的死意在心間肆意蔓延。

  ‘滴——’

  ‘宿主，吾的製造者，空無老祖隕落了，此界與蒼生萬靈，都源自於他，亦都將隨他歸於寂滅。’

  ‘抱歉宿主，吾無法幫你，吾的存在即將消散……’

  我，要死了？
  隨著最後一個念頭落下，龍傲天的無敵之路，還沒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了。

  ……

  古舍死了，死在灰寂暴亂之初，萬族之劫的余波之下。

  每一位彼岸的隕落，平靜的表面之下，都是諸多大千宇宙的寂滅，無量量本源生靈的無聲消弭。

  他們，皆是智慧生靈，有七情六欲，愛恨情仇，無數糾纏不休。

  可，這就是本源生靈的宿命，生與死，皆寄托與他人之手，或是真我唯一，或是永恆彼岸……

  無奈，悲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