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要是透露了名字,會引來很多麻煩……
她不想給他帶來麻煩——畢竟,這可是她交的第一個朋友。
至於小家夥們的擔心……
她躺下來,摸摸它們,親昵貼貼。
“放心啦,我又不是笨蛋,不會被人騙的啦。”
好歹她也是活了好幾百年的妖怪,對人該有的戒心還是有的。
接近她的人是不是心懷惡意,另有企圖,她還是能稍稍辨清的。
就算辨不清……
雲姒想了想,實在有些想象不出來——她新交的朋友對她能有什麽企圖。
她什麽都沒有,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妖怪,什麽也給不了他。
除非……
他也想抓她來煉藥,然後把她給吃了。
雲姒噌地一下坐起身。
……
……
……
閻羅殿。
此刻,一片冷寂。
氣氛凝滯,冷得不像話。
閻羅神跪伏在案堂中央,顫顫巍巍,胡子發抖,緊張到大氣不敢出一聲。
烏紗帽歪了一半,也不曾察覺,他低垂著腦袋,沒有了往日的官威,面對著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恭恭敬敬,聲線有些發抖:“大……大人,下官不知大人蒞臨到此,有失遠迎,是下官唐突,還請大人恕罪。”
“大……大人此番前來……”
主位上的男人沒有言語,垂眸,素白長指拿過案台上堆放著的帳目書簿,翻開,目光淡淡掃過。
厚重的帳本,輕薄的紙張,每翻一頁,輕飄飄的翻頁聲,就像是在閻羅身上判下一記重刑般,身體越發沉重,脊背冷汗直冒。
殿內過分的沉默冷寂,陰嗖嗖的風,還有那無形之下的壓迫——像是把他串在火上烤般,簡直是酷刑,難以忍受的酷刑。
跪在地上的閻羅,此刻恨不得狠揍下面人一頓,平時廢物無能也就罷了,關鍵時候竟然——
“大人,方……方才鬼市發生的事……是……是下官的失職,沒有管好底下的人,讓他們忘了規矩,一通胡來,驚擾冒犯了大人,實在是罪過,是下官的罪過,還請大人息怒……”
說著說著,閻羅的頭越發低了,恨不得要整個埋到地裡面去,再也抬不出來。
這一陣子,好死不死,剛好就要到閻羅殿清算,他攜帳回神宮述職的重要日子。
本來他早已準備了大量帳簿,預計回去述職之日,好好誇一誇自己,向上頭討賞一番,不曾想——
一切都要泡湯了。
完蛋,都完蛋。
準備的說辭再好聽,各類帳簿政績呈現得再好看,也都完蛋。
大人親臨,僅僅只是去鬼市走了一圈,就遇到了麻煩。
鬼市在他的管轄下已多年,居然輕易發生了這樣訛詐人的惡劣現象,這還只是隨意走了一圈。
不難想象,平常時——鬼市得有多亂,他的管理得有多糟糕。
不要說討賞升官了,他現在連自己死後埋哪兒都想好了。
冷汗浸濕了背後的衣衫,他顫顫乞求:“大人,此番衝撞唐突了大人,實在是下官……是下官……”
他一度有些說不下去。
事實擺在眼前,解釋得再多也隻顯得蒼白無力。
“還請大人降罪。”他內心哇哇流眼淚,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