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起來啦——”
陽光下,如願以償的小妘姒學著小鳥的動作,咯咯笑,興奮地揮動著手臂,像是在飛一樣。
飛啊飛,飛啊飛,她喜歡飛。
有風吹過,吹過她明媚燦爛的笑臉,吹過她漂亮的裙衫,在那一刻,一切好似都在變得黯然失色了起來。
陽光不及她的笑容半分,樹上的桃花在她的笑聲中悄然綻放,露了春色。
花瓣繽紛,枝芽萌生,她在笑,世界仿佛也在跟著笑。
靜靜地,注視著她,用無形的大手,垂憐而又溫柔地觸摸著她,輕輕。
那段時光,似夢一樣。
……
……
……
只是,好景不長,小公主又生病了。
在她將要七歲,馬上就能過生辰了的時候——突如其來的惡疾,叫她病倒,再也下不了床。
高熱糾纏著她,日日不退。
她開始咳嗽,每日都咳,而且咳得越來越嚴重,臉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
醫官日夜守在她的床邊,寸步不離。
藥一日日地不間斷地送進去,但她的臉色——卻一日比一日白。
她愈發沒精神了,飯吃不下去,藥常常也是一喝就吐。
最嚴重時,她甚至連說話都說不出來了,沒有力氣。
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薄如紙片,只有那不時傳來的,低弱的咳嗽聲能證明著——她還在活著,還有氣息。
交替守床的醫官走出來時,個個都是搖著頭,表示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為首的,醫術最為精湛的醫官,甚至用了委婉的語氣,說:“原諒臣的無能,陛下,娘娘,殿下她……要做好後事準備了。”
一句話,等同於給小公主判了死刑——毫無余地的死刑。
話落的那一瞬間,王后哭到暈厥了過去,妘黎妘央一下就紅了眼,妘央甚至哭出了聲:“不,不會的。”
他一把抓住醫官的領袖,哭吼出聲:“你給我救她!不管用什麽藥——我不管——”
“殿下……”
“救她!你必須救她!”妘央紅著眼睛,慌亂地抹著眼淚,“不管用什麽藥,你說,要用到什麽,我去找,龍骨,雪蓮,山參,你說,要什麽,我去找——”
一同等在門口的王沉著臉,一言不發,忽地轉身,拂袖大步離去。
“爹——”妘黎站在原地,看看妘央,又看看暈了的娘,眼眶紅紅,不知所措。
“央弟……”
妘央一把推開醫官,衝進妘姒的房間。
妘姒的房間緊閉著窗,四處都緊閉著,不透一絲風,沉悶的中藥味重得叫人僅僅只是呼吸一口都要作嘔。
妘央跑到妘姒的床前,跪下,趴在她的床邊,抓住她的手——冰涼又纖瘦,軟得仿佛要融化掉的手。
“姒姒……”他不停地擦著眼淚,眼淚卻怎麽也抑製不住。
他想要喚她,發出的聲音卻無比哽塞,艱難,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死,於他來說,還是太過陌生了。
那分明——只是書上的一個字。
要變成現實時,他根本不能想象,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