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出差錯
微風拂過,手表分針指向第三格,時間十一點十五分,那條小路沒有人影出現。
魏嵐秀眉微蹙,心裡暗暗安慰自己:
一定是顧朝身上有負重,所以才……再等五分鍾!
然而,五分鍾過去,遠處依舊沒有人煙。
預料之中啊。
這裡距離大食堂有些距離,雖然還想等等看,但是時間不允許。
魏嵐拍拍臉頰,長舒一口氣拋開負面情緒,擺手招呼兩小隻,“好了,收拾收拾回家了!”
“噢!回家咯!”
“右蘭,等等我呀!”
兩小隻一個抱著鋤頭,一個手提裝野菜的背簍,順著山坡往下跑。
孩童稚嫩無憂無慮的笑聲感染魏嵐,她十指插入烏黑發間,隨意挽起一個隨意的馬尾,也跟隨其後飛速向山下跑去。
“當心點……看著點腳下!”
“知道了!嵐姐姐!哈哈哈哈……風遙,我跑的比你快!”
“右蘭,嵐姐姐說了,要當心點,你跑慢點別摔著了……”
“放心好了!我看著腳下了!”
一路瘋跑到大隊,右蘭臉頰紅撲撲的牽著風遙,黝黑靈動的小鹿眸一眨一眨,“嵐姐姐,阿婆說中午煮雞蛋,到時候我給你送過來!”
“好,在外面玩一會兒就回去吧!”魏嵐笑眯眯點頭,手在右蘭和紀風遙腦袋上各自摸了摸。
目送兩小隻跑去田埂挖野菜,魏嵐轉身抄近路小跑往大食堂的方向去。
才到大食堂附近的巷子轉角,巷口那頭一個人影躥了出來,魏嵐沒能及時刹住腳步,和那人撞了個滿懷。
剛開春還沒到春耕的時候,大隊上活少也輕,按道理來說,現在還是農閑,魏嵐沒看清人影是誰,隻聞到一股令人不適的汗酸味,很濃。
味道一傳入鼻息,魏嵐下意識屏住呼吸,身體搖搖晃晃,最終及時撐住巷子相比才避免摔倒。
前陣子下了雨,加上這條巷子少有日光照射進來,牆壁上結了一層薄薄綠意星星點點的青苔,手按上去,除了冰涼還有一股黏膩感。
魏嵐後背雞皮疙瘩立起,站穩後迅速收回手,也正是如此,才讓她看清和她撞到一起的人是誰。
“二嬸子?”魏嵐桃花眸微微睜大,不可置信的望著摔倒在地的劉二嬸。
劉二嬸不如魏嵐那麽幸運,剛才一股腦扎進巷子裡,壓根就沒想到會撞上人,這一跤摔得不輕,半天沒爬起來。
劉二嬸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猶如翻面的烏龜,手腿揮舞掙扎要起身。
聽見聲音,劉二嬸愣了一下,掙扎的動作停頓一瞬,她翻身坐在地上抬頭看魏嵐,神色訕訕,“哎、哎喲……是魏知青啊!怎麽樣?沒撞到你哪裡吧?”
說罷,她爬起身想靠近魏嵐查看,許是摔得重了,剛走一步整個人就歪倒在巷子牆壁上,“哎、哎喲喂我的腳……”
劉二嬸的性子魏嵐是清楚的,見不得別人好,為了定點蠅頭小利都能跟人白開架勢吵個三天三夜。
生怕劉二嬸要碰瓷,魏嵐一步跳開,桃花眸瞪圓防備的看著劉二嬸,“我沒事,倒是二嬸子,別是摔到哪兒了吧?要不要我叫人來,攙你去衛生所瞧瞧?”
“不、不用,我沒得事!”一聽魏嵐要叫人來,劉二嬸手擺出花來,連忙拒絕。
可能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劉二嬸收回手,臉上露出微有些猙獰的笑容,“我這沒得什麽大事……魏知青不是還要給大家夥兒做飯嗎?差不多也到點兒了吧?快、快去忙吧!別耽誤了!”
“哦……”魏嵐桃花眸微眯,輕輕頷首,“既然二嬸子說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魏嵐側身繞過劉二嬸。
剛走出兩步,魏嵐猛地轉身,原以為劉二嬸會舉起大木混子在背後給她一下,卻發現,劉二嬸在原地沒有動彈,只是一雙三角眼還盯著她。
見她突然轉身,甚至“友好”的點頭微笑。
反常,太反常了。
魏嵐先前和劉二嬸交過幾次手,不說完全了解劉二嬸,那也了解了個大概,兩個人已經埋下矛盾的根基,怎麽說劉二嬸也不會這麽友善、好說話才對。
難道……
魏嵐站在巷子外面,轉頭看了一眼巷子裡拖著腿蹣跚前行的劉二嬸,像是想到什麽一眼,把腿就往大食堂的方向跑。
魏嵐跑的一臉通紅,“啪”的一聲推開大食堂的院門,院裡兩個正在忙碌的倏忽抬頭。
薑麗華呆愣過後,一臉狐疑,“怎啦?”
魏嵐抿抿乾澀的唇,喘氣搖頭,“沒、沒什麽。”
趴在門上狠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換過來一些,魏嵐再度開口,“剛才有人來過食堂這邊嗎?”
李桑桑點點頭,“隊上的嬸子來過,送了一箢子菜苔。有些空心了,挑一挑也能炒出一海碗來,夠食堂對付一頓了。”
魏嵐無暇討論菜苔多少,夠不夠的問題,接著追問:“都是哪幾位嬸子?二嬸子在其中嗎?”
見薑麗華和李桑桑滿臉呆愣,魏嵐跺了跺腳,“就是上回大食堂的事鬧得最歡的那個劉二嬸,她來沒來過?”
魏嵐一臉焦急的模樣,薑麗華不由正視起來。
“來過的。”薑麗華放下正洗的紅薯,站起身走了過來,“出什麽事了?”
一聽劉二嬸來過,結合剛才路上看到劉二嬸那樣反常的行徑,魏嵐一個心就安不下來。
“出沒出事還不知道,先跟我說說,她來了以後都做什麽了?食堂裡都去了什麽地兒?”魏嵐拉著薑麗華,正視她的眼睛追問。
薑麗華努力回想,最後隻回答了一句:“就在院裡轉了轉,接著就走了,也沒乾其他的。”
魏嵐擰眉追問:“確定嗎?”
薑麗華本來是確定的,被魏嵐一再追問,反而有些不確定的,她轉頭看李桑桑,“是的吧?我剛就在院裡打水洗紅薯,那幾位嬸子進來轉了轉,誇了幾句敞亮就走了。”
李桑桑也點頭,“魏嵐,麗華姐說得沒錯,剛才我也在呢。”
“好吧……”魏嵐放開薑麗華,後退一步稍稍拉開距離,她轉身站在院裡環視一圈。
大食堂院門的鑰匙是李桑桑掌管,因為每天要先挑滿水,李桑桑和親哥李建黨會早到一些。
這會兒院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院裡中央擺了一個大木盆,裡面泡著紅薯,水很渾濁。
一切看起來都可平時差不多,沒什麽怪異的地方,但是魏嵐就是放不下心來。
魏嵐還在打量院內細節,薑麗華和李桑桑卻是忍不住了,一邊一個拉住她的手左右搖晃,“到底怎麽回事?一驚一乍的,怪嚇人的!”
“是啊,你倒是說說啊?省的我們瞎猜擔心。”
關乎人名聲的事,魏嵐不好瞎說,但是眼前這兩個人都是能信得過的。
魏嵐嘴唇抿了抿,斟酌片刻,還是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給兩人聽。
“什麽?那這可要好好查查!”薑麗華怎怎呼呼,滿臉恍然,生怕大食堂出什麽問題,到時候大隊把責任算在她們身上。
相反,李桑桑小手拍著胸口,要坦然得多,“我看這事根本不用擔心。事關大隊呢,要是真出什麽問題,擔責任的可不止咱們三個,大隊裡下至社員,上至大隊長,誰都跑不了。”
李桑桑胸有成竹,“只要不是個傻的,基本都希望咱們大隊能在這回葵籽工程裡拔尖兒。”
話是這個理兒不錯,可是,就怕遇到一個拎不清的。
李桑桑心裡集體榮譽感很強,根本不相信會有人從中破壞,鬧出么蛾子。
“嗯……”魏嵐輕輕點頭,烏黑彎眉擔憂皺起,怕說深了會讓李桑桑反感,輕輕吸了一口氣把話都壓在心裡,只在後面忙活的時候,格外留意。
這一留意,到蒸糙米飯環節,打水淘米的時候還真發現了一些問題。
“今天的水怎麽這麽混?”
大水缸就在院裡牆角邊,平時挑回來的水都是清澈見底,今天缸裡的水就像是有人在裡面搓開了一把泥,水泛黃且渾濁不堪。
魏嵐一手抱盆,另一隻手拿半邊葫蘆瓢在水缸裡攪了攪,末了舀起一瓢湊近跟前聞了聞。
沒有什麽特殊、奇怪味道。
“今天的水是從哪兒挑的?小港?還是大隊長家的水井?”
“是從大隊長家挑的,早上我跟我哥一塊兒去的。”李桑桑道。
早上李桑桑跟她哥李建黨去挑水的時候看的真真切切,水清著呢。
聽魏嵐說,李桑桑還不信,湊近一看缸裡的水,李桑桑瞪大眼睛,“娘咧!這是怎麽回事?別是家雀兒拉屎在裡頭了吧?”
魏嵐以為她想的泥巴已經夠過分了,李桑桑直接整出一坨屎……
缸裡的水簡直沒法直視了好嗎?
魏嵐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應該來得急。
她把盆往李桑桑懷裡一推,隨手提起木桶就往外走,“行了,總之缸裡的水先不要用了,你先去掐菜苔,我去隊長家打桶水一會兒就回來。”
“還是我去吧!”李桑桑小心把盆擱在地上,生怕撒出一粒米,放穩後追上魏嵐奪過桶。
李桑桑邊跑邊回頭調侃魏嵐,“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奮力打回來也就半桶水,用得了誰?”
“看腳下吧你!”魏嵐氣鼓鼓瞪她。
李桑桑拎著水桶,嘻嘻哈哈很快跑的不見人影。
千防萬防,中午下地的人回來,上桌吃飯時還是出現的狀況。
大長桌上一海碗的清灼菜苔,一大盆蛋花湯。
一群大小夥子笑嘻嘻呼呼喝著湯,嘴裡卻衝裡屋三個姑娘叫嚷:
“哎!我說桑棗兒,前幾天那個黃鱔還有沒有?怎麽不給做了?我們還沒吃夠呢!”
黃鱔不是正經肉,往年他們也都吃過,一股子泥腥味能把肚子裡的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也不知道大食堂的三個姑娘怎麽做的,一點腥味沒有不說,那又軟又嫩的肉裹著湯汁一口咬下去,幸福的眉毛都要飛走了。
“是啊,是不是你們不會抓?要是不會,回頭我們抽空自己抓,到時候你們做,成不成?”
話還真被他們說中了,顧朝走了以後,家裡的那些黃鱔又做了兩回,雖然還剩下一些,但不足以炒大盤供所有人吃,魏嵐索性沒折騰了,隻讓右蘭每天挖些蚯蚓丟進去,暫時養著。
家裡魚簍到是有現成的五個,魏嵐有一回裝好餌料起了個大早,奔到小港下遊放魚簍的地方,做了幾次心裡建設都沒能把腳踩進水裡。
早上溫度本來就低,水裡更冷。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顧朝每次是什麽樣的心態下水的。
他也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不是鐵打的啊。
魏嵐輕“嘖”了一聲,秀眉心疼擰起,腦海裡忽然閃現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的,那種漁民捕魚時穿的有點像背帶褲形式膠鞋,從腳一路連到胸口,只要水位不到胸口,就不會打濕衣服。
這個年代,不知道有沒有賣的。
魏嵐被身邊薑麗華輕推了一把,驀地回神,張嘴正要回答,外頭突然一陣喧嘩叫罵:
“黑蛋兒你行不行了?大家都還在吃飯呢,你這讓大家還怎麽吃的下去?”
“對、對不住了!你們先吃,先吃,不用管我!”
一陣急促腳步聲跑過,屋裡聲音沒有停下,“別人正吃著呢,他突然要蹲茅廁,這還怎麽吃?”
“就是就是,哎、哎喲……怎、怎麽……我的、我的肚子也疼!”
“哎呀,我也是,不行了,黑蛋兒,等等的,等等我,我也去!”
“我、我也去!”
眨眼的功夫,剛才還鬧哄哄的長桌人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三五個相互大眼瞪小眼,隨即如出一轍的長腿一蹬,擠開椅子和桌子拉開距離,手裡的紅薯、飯碗都推得老遠。
一個人拉肚子不能說明問題,三個、五個十個的都拉肚子,那就足以說明是大問題,為了自己以及工程的安全,大家一個個的,都十分小心。
魏嵐和薑麗華三人聽著動靜出來,一見空了大半的堂屋也有些傻眼,“怎、怎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