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最聰明的人
  不是每一次重新開始，都會以勝利預示美好的未來。

  1995-96賽季，湖人與尼克斯的揭幕戰，在主場經過四節苦戰，洛杉磯人以11分的分差落敗。

  最讓人矚目的是，湖人今晚的失誤高達24次。

  而且，大半都是因為傳導球出現了差錯。

  像尼克斯這種以防守立足聯盟的隊伍，只要抓住對手失誤，那就是一次快速反擊。

  尼克斯光是用快速反擊就得到了20分。

  “雖然湖人輸了11分，但在失誤如此之多的情況下，我會說他們擁有光明的未來。”胡比·布朗亂吹一氣，“如果他們能把失誤減少一半，以他們今晚的投籃命中率，不是沒有贏球的機會。”

  紐約人不想聽這話。

  但這是事實，湖人今天手感滾燙，尤其是艾利斯和劉雨晴。

  這兩個射手在外線下起了三分雨，雖然在最後一節因為尼克斯的高強度防守，命中率有所下降，但其他人表現也不賴。

  悲劇師復出後的首秀以替補身份拿下了11分7籃板6助攻，但有6次失誤。

  今晚，湖人使用了12次“流星”戰術，全部由悲劇師操刀。

  如悲劇師的失誤數字所示，他們有6次直接失誤，剩下的6次，有4次最終轉化成了得分。

  從戰術順利完成後的投籃命中率來說，“流星”戰術是只要打出來就有超高得分概率的戰術。

  可是，路易一點都不滿意。

  雖然有6次成功跑完了戰術，但那也只是跑完了戰術，期間錯誤眾多。

  只是戰術本身太過複雜，且是以多線程的形式形成威脅，所以盡管有人出錯，卻依然能完成戰術。

  這可以說是“流星”戰術的基本價值，但遠遠不夠。

  一晚上沒有完美地打出一次“流星”戰術，是路易無法接受的。

  路易沉著臉和湯姆賈諾維奇握手。

  魯迪問道：“你又在搞甚麽大動作？”

  “完成了再告訴你。”路易沒有閑聊的心思，與魯迪告別，直接走到記者面前。

  記者縱然再愚鈍，也能看出路易滿臉都寫著“你最好別他媽問蠢問題”，所以他只是提了幾件無關痛癢的事。

  路易也草率地給了回答，現場采訪就算結束了。

  路易帶著一肚子的火準備在更衣室裡找個人發泄出來。

  他知道“流星”不僅是高難度的戰術，也是具有高球商的球員才能完成的戰術。

  但一群NBA球員，集訓苦練了半個月，在正式比賽裡打了十二次戰術，不說打出一次是完美的戰術，確保有一次不出錯地跑完戰術很難嗎？

  這他媽每一次都有人犯錯也太離譜了！
  路易就像一顆炸彈，即將投入到更衣室裡。

  當他臉色陰沉地走進更衣室的時候，只見威爾遜狠狠地將橘味佳得樂砸到了地上。

  “這他媽簡直不可原諒！”威爾遜咆哮道，“我們辛辛苦苦練習了大半個月，在比賽裡卻一次戰術都打不好，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麽？”

  特萊特不夠了解威爾遜，否則他絕對不會為了緩和更衣室的氛圍而說：“戰術太難了唄。”

  “太難了？”威爾遜冷笑連連，“我不是說我們要在半個月內掌握一套全新戰術，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一群職業球員，我們為了打這套新戰術已經練習了大半個月，結果我們在比賽裡卻做不到正確並完整地打完一次戰術？你他媽跟我說這是因為戰術太難了嗎？你他媽是想說我們都是白癡嗎？”

  “Benj……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想問問其他人，你們到底有沒有用心去跑戰術？你們打球到底動不動腦子？”威爾遜如同暴君逐個噴過去，“茉莉，所有人都看不起高中生是有原因的，你他媽根本不知道怎麽打籃球！埃爾文，如果你每天晚上都這麽打，那還不如不要復出！克裡斯…”

  “好了……”

  進入更衣室之前，路易沒想過他會扮演這樣的角色。

  他竟然要負責平息Benj的怒火，讓隊員們真切地感受到他們雖然身處地獄，但閻羅王是有愛的。

  如果有Benj代替自己當這個惡人，路易能更好地掌控球隊。

  不管Benj是不是故意的，路易都應該出聲勸止。

  “Benj，不要這麽苛責你的隊友，你也有失誤，就像他們一樣，我們正在學習的是一個從未出現過的新戰術，要想讓它發揮作用，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比之前更加努力地練習，還要用心去感受，用自己全部的籃球智商去理解。”

  路易成功地變成了隊員們的守護天使。

  “各位，我希望你們記住，只靠死記硬背不僅打不好‘流星’戰術，也打不好常規戰術，這就像生孩子一樣。我們每次都要浪費上億*子，才能換來一個新生命。為了讓‘流星’奏效，我們還要付出更多。”

  就像路易所說，威爾遜確實也有失誤。

  但他從頭到尾隻發生了一次失誤，而且是很隱蔽的失誤。

  相比其他人，威爾遜算是最有資格發火的人了。

  路易勸住了Benj後，他主動向隊友承認了錯誤。

  “我也有很多的失誤，或許我根本沒有資格批評你們，但是我需要讓你們明白我有多麽重視這件事。”威爾遜以退為進，“我希望我們更加努力，以前所未有的努力來讓‘流星’早日落地。”

  然後，更衣室裡的交流就結束了。

  路易帶著威爾遜參加新聞發布會。

  在路上，他們就像沒事人一樣交流“流星”戰術。

  威爾遜仿佛忘了他不久前還像甲亢發作一樣咒罵隊友。

  他不停地問：“教練，到底怎麽做才能使五個人步調一致，形成完美的‘芝華塔尼歐路徑’？”

  “Benj，你見過哪個嬰兒還沒學會走路就開始跑了？”

  威爾遜只能繼續摸索了。

  新聞發布會結束後，路易帶著趙遠征和湯姆賈諾維奇一起在論壇俱樂部小聚。

  直到凌晨兩點，路易才回到家裡。

  家人都已睡著，路易卻半點睡意都沒有。

  他帶回了今晚比賽的錄像帶，準備複盤。

  光靠球員自己找問題太浪費時間了。

  何況教練組的作用就是指導球員打出正確的戰術。

  路易預計要對錄像帶複盤三遍。

  第一遍記錄球員犯下的錯誤。

  第二遍則通過錄像帶來思考，犯錯的原因和避免犯錯的方法和思路。

  第三遍就是查漏補缺了。

  看看有什麽需要補充的，並不像前兩遍那麽仔細。

  三遍複盤下來，天已經亮了。

  路易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當時他還是凱爾特人的小球探，無論走到哪都帶著紙筆。

  現在他的精力已經大不如前，偶爾認真一下，功力仍然不減當年。

  所有在昨晚參與了“流星”戰術的球員，幾乎都犯下了十幾頁的錯誤。

  唯獨一個人例外。

  劉雨晴——路易特意為了找他的失誤用快進複盤了第四遍錄像。

  結果出乎意料，劉雨晴參與了8個“流星”戰術回合，無一失誤。

  並且，有他參與的“流星”戰術回合成功了5次。

  而沒有劉雨晴參與的“流星”戰術回合隻成功了一次（4次）。

  這似乎證明了，劉雨晴是湖人隊內對“流星”掌握得最好的球員。

  路易仔細觀看劉雨晴的跑位，的確能看出和其他人的不同。

  其他人，包括威爾遜在內，他們的戰術思想指導是平日裡死記硬背的戰術路徑。

  光靠背的，只會對戰術路徑形成依賴。

  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出錯，那麽必然會出現跑位重疊，而這些依賴戰術路徑的人對於出現在自己路徑上的隊友是沒有準備的。

  一旦發生這種事，那麽發生重疊的兩人的戰術路徑所代表的進攻線程基本就斷絕了。

  劉雨晴不一樣，他不依賴路徑。

  他本能地知道該如何跑位。

  其他人跑位都是腦袋先動——看準方向然後開跑，很不協調。

  劉雨晴則是正常的無球跑動，比賽思維和四肢沒有任何不協調的地方，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冷靜而正確的。

  路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就好像……他看見了陣地上的“鯨落之地”。

  在隊內其他人都還處於暈頭轉向，頻頻出錯的階段，劉雨晴對戰術的領悟似乎已經越過了認識“流星”的階段，直指第二階段的“鯨落”。

  他是全隊最聰明的人嗎？
  路易抓著手裡的筆記本，取出了錄像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