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縫合新世界
九州世界。
雲夢澤。中心區域。
還陽池的核心區域,忽地出現了一個奇特的重疊空間。
這多出來的重疊空間,有點像是掛靠在九州世界上的小世界,但契合度又遠超小世界,幾乎和主世界完全相融——若將九州世界看做一張紙,在這片區域就有一塊薄紙緊貼其上。
這個重疊空間,與還陽池之間並沒有明顯的分界過度,與還陽池緊密相連,與整個雲夢澤、整個九州世界,都緊密相連。
看似隻多了一個重疊空間,可實質確實,若將九州世界比作人體,那麽,這一刻,九州世界“體內”多了一套覆蓋全世界的全新循環系統。
某種力量在通過這種玄妙的連接從全世界循環流轉,富集到這片小小空間之中。
一道道間於有無之間的幽影不知從何處出現在其中,被包裹在一個個氣泡之內。
當這一切完善之後,那點屬於九州之主的氣息正要一點點散去,卻在最後一刻刹住了腳步,在這方面特殊空間的虛空之上,出現了一個亭子,其仿佛舟船一般漂浮在空中。
亭子內,有一張石桌、一個石凳。
而在亭子入口處,趴著隻馱碑巨龜,背上寫著兩行六字。
【飛升池】
【登記處】
空間閃爍,一個身影仿佛被某種無形巨力強拽一般從空間通道內拖了出來。
“又抓我壯丁啊?”那身影徒勞的頑抗掙扎,嘴裡不滿的叫嚷道。
這人正是九州道宮之主,章羽彤。
她被拽來此地,嘴裡叫嚷著,可心底的好奇心還是讓她仔細打量起周遭情形。
四周打量了一圈,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碑文上。
輕聲念道:“飛升池登記處……”
她反覆琢磨了即便,嘟噥道:“我覺得……把登記處刪掉更好些。”
不刪。
這樣挺好。
章羽彤無奈,道:“那您把我拽過來幹什麽……讓我安排人到此處坐鎮值守?有什麽具體章程嗎,再就是,飛升到底是怎麽回事?從現世拉人過來嗎?”
……
阿赫魯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特殊。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有一個明顯的從模糊到清晰的變化過程。
而當他徹底的再次感覺到完整的自我之後,他發現,自己身在一個水泡之內,水泡之內,充斥著孕育生命的力量,而水泡本身,則安靜的懸浮在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漆黑靜謐的遼闊水域之中,而在這片水域之中,無盡的生機充斥其間。
而返視自身,只是一團半透明的、間於有無之間的幽影。
而隨著被那充滿生機的液體持續的浸潤著,他感覺到,間於有無之間,只是一團幽影的自己正在一點點凝聚出“真實”。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就如一枚在羊水之中孕育的小小受精卵。
如蛛網般密布的毛細血管、神經網絡、髒腑骨骼的輪廓……一層一層的覆蓋疊加,他發現自己正在一點點的變成一具內外通透、身體所有部分都在一點點又虛到實變化的完整輪廓。
而隨著這輪廓越來越清晰,那些獨屬於他的成就,種種顯著特征,就一點點的再次清晰起來。
魁梧健壯、宛如神話巨人般的身軀,三頭六臂……身體的狀態和他巔峰之時一模一樣,若非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從無到有”的整個過程,他都要懷疑這就是自己的原裝之軀。
而想到原身,他便想到了在那恐怖的天箭,還有那無可挽回、無法逃避的死亡。
我當時真的死了嗎?
我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態?
這又是什麽地方?
到底是誰在背後操弄?
……
他的心中充斥著一個個問號。
當身體完整成型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視角”猛然巨變,那種可以通視內外,連氣泡之外都能查知的狀態忽地消失,自己的一切感知都被這身體吸納、鎮壓、封鎖,這具身體本身成為了枷鎖。
身體之外的一切視野全部消失,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囚在身體之內。
身體變得完整,但一切並沒有停止,源源不斷的生機在注入體內,隨著這些生機入體,他感覺身體正在快速擁有力量。
就像一個空空的容器,正有流水在迅速注入。
而隨著體內力量迅速充盈,漸漸地,他感覺到一種沉重。
這是以往的他從來都沒體驗到的一種感覺,仿佛身體本身變成了一座高山,鎮壓在他心頭。
這給他一種錯覺,就仿佛以前生活在一個輕盈而飄忽的世界,而現在身在這方天地,卻極其厚重深邃。
就像是久在海上生活的人,當雙腳踏上堅凝厚重的大地之時會感覺很不適應一樣,他需要適應這個新世界。
“我到底在哪裡?”
他心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他努力想要睜開雙眼,卻隻覺眼皮沉重如山嶽,他整個人都陷入沉睡之中。
……
在與蔡淵、薑泰二人交流之後,有關飛升的細節得到更進一步的完善。
薑不苦便一邊與二人交流,一邊指揮神性側的自己對九州世界進行改造,新造了飛升池,專門用來對接從各個世界飛升過來的人。
因為不同世界之間存在太多根本性的不同,所有飛升者,從原世界來到九州世界,不管原來是個什麽狀態,無論是有身體還是沒身體,最好都回爐重造一次,完全“九州世界化”,這樣他們才能百分百屬於九州世界,雖然每塑造這樣一個飛升者,都耗費不小,哪怕對九州世界而言,也是個不小的負擔,但肉爛了也都在鍋裡,多一筆負擔就多一筆負擔吧。
而為了驗證飛升池的功能,加上薑泰最後惋惜的感慨給了他啟發,他便嘗試著從第二藍星的信息海洋中提煉、逆向推衍了一些信息,將那些在第二藍星本來已經死去的存在重新在飛升池中復活過來。
驗證結果,也是很樂觀的。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就是復活。
不過,這種復活只能針對在第二藍星,或者其他類似新世界的生命,而無法用在現世藍星或者九州世界,雖都被冠之以“世界”之名,但其中的位格差距實在是太大。
現在的他,根本無法想象,要如何才能將現世藍星或九州世界徹底死亡的生靈復活過來。
收益極大的聊天之後,薑不苦辭別二人,從第二藍星離開,再次找到炎夏神龍。
“我需要閉關一段時間,而九州世界那邊情況緊急,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暴雷了,你這有沒有什麽好去處推薦?……主要是梳理自身,對外界靈氣並無需求。”
下一刻,薑不苦就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新世界。
當他與這世界的天道核心連上線,他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還真是敢想敢試啊!”
這個世界,依然是對已經發生過的歷史的完全摹刻,沒有一絲杜撰的成分。
可是,最終呈現出的效果,卻演變出了一個光怪陸離世界。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縫合怪啊。”他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這個世界的天道核心中,將三個不同時段的信息做了有機的拚湊縫合。
首先,是關於這個世界的大小、形貌、山石草木等物種,是從第二藍星複製過來的。
然後,這個世界的人文演變卻是炎夏神龍提供的、從漫長的炎夏史中截取而來。
最後,植入了有關靈氣複蘇、炎夏龍氣等信息。
……
京城。
一家平民茶樓。
樓上樓下,擠滿了人。
樓上坐著的都是佩劍帶刀的江湖豪客。
樓下則擠滿了苦力漢子,在扛包拉車之余,頂著一身臭汗,捧著碗用最廉價的茶葉梗子衝出來的茶湯,聽說書先生掰扯一段故事,就是辛苦忙碌之於,最愜意的享受。
“啪!”山羊胡的消瘦老者一拍醒目,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抓了過去。
“話說龍有逆鱗,觸之必怒,何況我泱泱炎夏,數千年氣運加身,豈是區區胡虜可以消磨?
所謂物極必反,在我炎夏最危險的時刻,我炎夏數千年氣運卻也如山洪決堤般爆發,天命落到了我朝太祖身上,以真正的布衣草莽之身,北逐胡虜,重立我炎夏河山,這才有了洪武永樂之盛。
……
隨著三寶太監率領無敵艦隊巡遊歸來,我天朝神威已遍布寰宇,諸夷震服,萬國來朝,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可外族蠻夷,歷來都是畏威而不懷德,我炎夏現今不過稍稍顯露疲態,那些曾經匍匐在我們腳下,比狗都還要恭順的海外諸蠻,立刻化作了鬣狗一般,成群結隊的出現,擾我海疆,掠我財貨,屠戮我炎夏子民,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到這裡,山羊胡老者仿佛真已經怒發衝冠,“啪”的一聲巨響,再次猛拍醒木,道:
“不過,他們也猖狂不了幾時,現在,道君皇帝陛下動了真怒,命戚將軍坐鎮東南……戚將軍都知道吧,那可是頂頂好男兒,現正在編練新軍,廣招豪傑義士,一起……”
“啊呀!”
老者正說著,樓上一個江湖漢子拿起一顆炒花生忽地扔了出去,正正的打在說書老者眉心,雖然他已經收了幾分力,卻也讓老者立刻陽面倒地,嘴中發出慘叫之聲。
那漢子還不住手,罵道:
“好你個老兒,都說你說書一絕,我們哥幾個專門跑來聽你說書,沒想到也是個骨頭軟的,專捧朝廷臭腳的。
道君皇帝陛下?我呸!
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天下就是被這老兒搞壞的!
他為了自個兒修煉長生,重用奸臣,迫害忠良,把整個天下都搞得民不聊生,若非如此,我堂堂炎夏豈會被區區幾個毛賊如此羞辱?
……”
隨著他這喝罵,原本熱鬧的茶樓,樓上樓下,都早已噤聲,樓下那些苦力漢子有知機的更是準備開溜,不敢在這聽他胡話。
正在這時,樓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原本就準備腳底抹油開溜的茶客迅速從各個方向朝外面衝去。
二樓窗外,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翻身入內,來到正罵得起勁的粗豪漢子旁邊,急忙稟道:“大哥,錦衣衛嗅著味衝我們這邊來了。”
他沒有絲毫留聲,所以,整棟樓都聽見了他的聲音。
這聲音傳到一樓那些本來就在向外奔跑的苦力漢子耳中,就像給他們施了個群體加速術,雙腳幾乎輪成了一個車輪。
而二樓一眾原本還頗為鎮定的江湖客也相顧駭然,看向招禍的一群人目光不善。
粗豪漢子怡然不懼,反而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粗布包裹。
有暗紅的鮮血從中滲出。
再看包裹大小,刀口舔血的眾江湖客心中就已經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測。
粗豪漢子解開包裹,一顆人頭被他拎在了手上,卻是一個相貌英俊,可哪怕是死了,雙目緊閉,也給人一種邪異之感的青年。
他哈哈笑道:
“這是奸相之子!
我勸你們可別心存僥幸,以奸相的為人,今天凡是在這裡出現過的江湖客,一個都別想逃!”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駭然色變,一雙雙眼睛恨不能將他生吞活剝。
他卻道:“所以,你們都老老實實與我一起把這群嗅味追過來的鷹犬乾掉,然後咱們一起殺出京城!”
大家心中將這群人的八輩祖宗問候完了,更想把他們全都剁成臊子。
可混江湖的人都知道,此時此刻如何做才對他們最有利。
只能與這群狂徒並肩作戰!
心中恨不得對方立刻去死,卻又不得不與之並肩作戰,世上還有比這更令人憋屈的事情嗎?
“瘋子,瘋子,你他瑪就是個瘋子!”
很快,一群身穿飛魚服,手執雁翎刀,目光或冰冷或犀利的朝廷鷹犬從幾個方向衝了進來,整個茶樓迅速變成殺場。
鮮血和慘叫迅速裝滿了整棟茶樓。
剛才那被一粒花生米砸倒在地的說書老者卻已經顫顫巍巍的爬到了桌底,牙關緊咬的他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朝廷的錢果然不是好賺的,以後,死都不能接這種活了,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