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潘鳳的擔憂

  屋簷上的是弓弩手，巷子裡的是刀盾兵，背後城門又被人關閉，此時的王斐肝膽俱裂，面對提著馬槊殺來的高覽，隻勉強擋了兩下就被高覽一擊拍在胸口跌落馬下。

  落馬的王斐很快就被旁邊的士卒給製住了。

  他抬起頭，怒視李武。

  “狗賊！我出兵助你，你卻夥同他人害我！我勢殺你！”

  李武臉色有些難看，但沒有去理會王斐，而是神色恭敬地看向高覽。

  高覽收攏馬槊對著李武點點頭：“你破敵有功，將軍不會為難你的。”

  李武聞言連忙道謝。

  此時，剛剛進城的黃巾士卒已經全部投降，有幾個敢反抗的也被巷子裡的刀盾兵當場砍翻，至於城外還未入城的黃巾則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不等他們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見城樓上五花大綁的王斐被人押了上來，跟著一起上來的還有潘鳳高覽等人。

  望著下方茫然四顧的黃巾軍，潘鳳心裡不禁感歎，青州的官軍到底要弱到什麽程度才能被這樣的雜兵打得節節敗退。

  “城下的人聽著，我乃冀州潘鳳，在我身邊的這位便是你們的渠帥王斐，如今王斐被擒，城中部曲皆數投降，爾等若是想活，便放下兵器跪地投降，若是想死，明年的今日便是爾等的忌日！”

  見城下黃巾多有騷亂卻沒人投降，潘鳳眼神一冷。

  “還不速速投降！”

  一聲暴喝在‘聲若驚雷’的加成下直接嚇得不少黃巾丟掉了手中的兵器。

  見有人帶頭，其他黃巾也不再堅持，紛紛丟掉手中的兵器跪了下來。

  見此，潘鳳招呼眾人開啟城門，外出接收那些黃巾降卒，同時通知城外候著的張郃可以領軍回來了。

  當投降的黃巾看到遠處歸來的冀州騎兵時，所有人的心裡都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投降了，不然這群騎兵殺過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王斐帶過來的五萬黃巾加上潘鳳等人之前攻下城池後俘虜的三萬多黃巾，加起來總共有八萬多人，這些人的處置對潘鳳來講是個大問題。

  潘鳳本來還想像平昌城那樣殺一批留一批，但當統計出來的老弱人數有四萬多人時，潘鳳猶豫了。

  四萬多人，那比之前殺的六千人多太多了，多到潘鳳都有些心驚。

  他終究不是曹操那樣的鐵石心腸可以將一城的百姓全都屠戮，至少現在的潘鳳還下不了手殺那麽多人！

  平原府衙中。

  僅有潘鳳一人愁眉不展地思索著處置方法，其他將領都已經下去處理戰後工作了。

  這次的戰鬥不管是攻城戰還是後面的巷戰都讓潘鳳損失了一些人手，同樣的，也生出了更多的事情，這些事情潘鳳都交給了麾下的將領去做。

  正思索間，張郃完成工作回來匯報了。

  剛進府衙，他就看到潘鳳一臉愁容地在堂中踱步。

  “兄長，我已經安排好部曲了。”

  張郃的聲音你打斷了潘鳳的思緒。

  潘鳳點點頭，對著張郃招了招手：“儁乂，你走近些。”

  張郃老老實實來到潘鳳身邊。

  潘鳳將手中拿著的黃巾士卒人數的統計冊給了張郃。

  “此番我等接連破敵，斬獲頗多，但更多的還是那些俘虜。”

  “之前的平昌城我要殺那些老弱只因我等初來青州容不得半點差錯，所以必須要威懾住那些俘虜才能確保將士們沒有後顧之憂。”

  “如今我軍半月內連下兩城，大破黃巾十余萬人，此正是根基鋪展之際，若是再行那般殺戮，恐引起黃巾內部不安，甚至再度掀起叛亂。”

  “此外，這次投降的黃巾中老弱超過四萬，若是將他們全部誅殺也有違天和。”

  “此事困擾與我，令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儁乂啊，若是你收攏了這麽多的黃巾俘虜，你有何良策可以安排他們？”

  潘鳳現在多少有些後悔，在出兵青州的時候應該把田豐或者審配拉一個過來，這樣也好有人可以幫他安排內勤，就不用他這個主將勞神費思了。

  只可惜，現在兩人遠在冀州，這一路上想要過來需要花費很多時間，再則青州境內雖然有大批量的黃巾都被消滅了，但小股黃巾和山賊依舊肆虐不停，若是貿然過來，有可能會被黃巾殘部半路襲擊，到時候就危險了。

  至於派大軍護送，那顯然是不現實的，大軍出征所耗費的前兩可不比這四萬黃巾的命便宜！
  張郃聽到潘鳳的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稍稍沉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這才回話。

  “兄長，其實，這個問題完全不用兄長勞神苦思，兄長只需遣一匹快馬，送信前往冀州，讓主公親自定奪。”

  潘鳳看向張郃。

  這小子有點壞啊！
  雖說這件事情在情理上都說得過去，但幾萬人的生死問題直接從潘鳳手中轉移到了韓馥手中，到時候哪怕韓馥要殺光這群黃巾，那傷天和的也是韓馥而不是潘鳳！
  當然，韓馥如果有其他更好的安排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張郃的建議雖說有偏向潘鳳並給韓馥挖坑的嫌疑，但畢竟是為了潘鳳好，所以潘鳳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

  張郃見潘鳳不說話，便繼續說道：“此外，我軍也能趁著主公回復的這段時間，整理部曲，清剿平原郡與濟南國境內的黃巾殘部，將來主公真的派人來接手青州的土地，也能給主公省下不少時間。”

  “更重要的是，兄長可以趁機訓練一下那些收編的黃巾士卒，到時候再有爭鬥也不至於像之前攻城那樣虎頭蛇尾！”

  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相比於冀州精銳一個衝鋒就打下城牆的戰果，之前黃巾降卒損兵折將都沒能在牆上站穩腳跟的表現就太拉跨了。

  張郃說虎頭蛇尾已經是很給他們面子了，硬要潘鳳說，那就是菜雞互啄中的拖拉機。

  張郃的這番話終於得到了潘鳳的認可。

  “儁乂言之有理，我這就差人給主公送去急報！”

  潘鳳的急報很快就送到了韓馥的手中。

  當韓馥得知潘鳳進入青州地界後半個月連破兩城，共計擊敗十余萬黃巾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和得意怎麽也掩飾不住。

  此時此刻的韓馥似乎忘記了當初陳氏逼著他答應潘鳳出兵的事情。

  不過似乎從那時候開始，韓馥的心裡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現在的他總會時不時地惦念遠在青州的潘鳳，猜測他現在已經打下了多少城池，擊敗了多少敵人。

  現在好了，一份大大的捷報傳來，如何不讓韓馥心情愉悅？
  韓馥將信中的內容告訴在場的文武後，眾人也都是神色振奮，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潘將軍如此神勇，主公執掌青州指日可待啊！”有人開口說道。

  其他人聞言紛紛讚同，言語間都是誇潘鳳神勇韓馥英明的話。

  韓馥很開心，他對潘鳳的能力從未懷疑，不過眼下有個問題需要他來解決。

  “子和的能力自然是無人可及，不過他也給我丟了個難題過來，方才我也說了，子和這次俘虜了八萬多黃巾士卒，其中老弱有四萬多人，這些人子和讓我決定如何處理。”

  “諸位，你們覺得要如何處理？”

  韓馥環顧四周，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主公何須考量，黃巾軍乃是反賊，既然用他不到，直接殺了便是。”有個武將開口說道。

  “不可！”田豐站出來反駁。

  “哦？元皓可有妙計？”韓馥有些期待地看著田豐。

  從最開始的厭煩田豐，到現在的重用田豐，韓馥終於嘗到了模范員工能給他這個老板帶來的快樂。

  那是真的舒服！

  韓馥從來沒有想過管理一個州在不讓州中亂套的情況下他還能夠這樣舒服！
  要知道，以前郭圖辛評二人可是把很多事情都推給他去做的，美其名曰事關重大需主公決斷，現在才知道，這兩人不過是為了偷懶罷了！
  話說，郭圖辛評兩人自從被陳氏暴打一頓後，到現在還關在牢中，也不知道現在死沒死，反正韓馥已經很久沒去看過他們了。

  田豐的話自然是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他躬身一禮，朗聲回答：“主公，這批黃巾雖是老弱，但於主公大有益處！”

  “哦？此話怎講？”

  “主公，如今我冀州各處的發展已經逐漸趨於穩定，接下來只需讓州中官吏按部就班地進行便可，但主公若是拿下了青州，屆時經營起來必定會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

  “與其到時候主公到處征發民夫，不如將這群黃巾老弱暫且留下，讓他們先從潘將軍佔領的平原郡和濟南國開始建設廢墟，如此可以為主公剩下大量錢財，也能解決潘將軍的後顧之憂！”

  田豐的一席話讓眾人暗自點頭。

  不過轉念一想，不對啊，難道讓潘鳳帶去的軍隊都來監督那群老弱嗎？那不是大材小用了？

  “元皓之策可謂甚妙，但如今我在青州境內也只有子和的一支部曲，其余尚在城外大營訓練，那留下來的四萬多黃巾老弱難道讓子和分兵看守？”韓馥問道。

  田豐搖搖頭：“主公為何不把眼界放寬一些。”

  韓馥臉色一僵。

  “城外的士卒從招募到訓練也有一段時間了，為何不讓那些士卒前往青州監督黃巾，難道主公還想讓潘將軍打下青州後一直守在青州？”

  這話讓韓馥恍然大悟。

  對啊！

  潘鳳打完仗是肯定要回來的，到時候也是要派兵過去，與其到時候急急忙忙派兵，不如現在就送過去，這樣一來還能幫助潘鳳解決後續俘虜的問題，可謂是一舉兩得！
  “元皓此法甚好，諸位將軍誰願領兵前去青州協助潘鳳將軍？”

  韓馥話音落下，一名青年便站了出來。

  “兒臣願往！”

  眾人一看，發現正是二公子韓仁！
  韓仁作為韓馥的次子，在這段時間還是比較活躍的，尤其是冀州大營招募了兵馬後，他已經不止一次跟韓馥說想要進入營中鍛煉一番，但韓馥一直沒有答應下來，如今韓仁站出來，顯然還是想進入軍營帶兵打仗。

  韓馥眉頭皺了起來，眼睛看著韓仁。

  “仁兒，你能說說你的理由嗎？”

  因為韓仁站了出來，所以其他將領在韓馥拒絕韓仁之前是不可能再站出來的，而韓馥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便想聽聽韓仁這次的理由，若是理由合理，他也未嘗不能讓韓仁領兵前去。

  韓仁躬身行禮，神色誠懇。

  “父親，正如放在元皓先生說的那樣，潘將軍打下青州後總是會回來的，屆時父親勢必要派人去鎮守青州，兒臣能力有限，不能隨著潘鳳將軍一起為父親開疆拓土，但兒臣亦有為父親分擔的心思，如今只是看守黃巾降卒，兒臣自認是能夠做到的。”

  “等潘鳳將軍打下青州全境的時候，父親若是不放心兒臣的能力，只需再派一員大將與兒臣共同鎮守便可。”

  “兒臣為父親分憂之心，還請父親明鑒！”

  韓馥的眉頭松了下去。

  冀州是他的大本營，韓仁主動要去青州鎮守，顯然是有一些別的意味在裡面，這對韓馥來講是好事，對冀州來講也是好事！
  在一旁，長子韓德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眼中閃過異色。

  “既然你如此赤誠，為父又怎能辜負你的一片孝心，那就令你領軍四萬，後日出發，務必第一時間趕到青州地界！”

  韓仁的臉上閃過一抹隱晦的喜色。

  “兒臣領命！”

  潘鳳在得知韓馥派了韓仁率軍前來支援的時候，心裡多少有些感慨。

  其實吧，韓仁的心思潘鳳多少是有些猜出來了的，為此，潘鳳還特地嘗試接觸了韓德。

  最後以潘鳳自己的感覺來看，韓德對權勢的爭奪並沒有那麽激烈，畢竟他是家中嫡長子，在繼承上佔了太多的優勢，不過韓德不爭不代表不在意，韓仁的行為會不會引起韓德的不滿這一點潘鳳不敢確定。

  其實現在潘鳳最擔心的是韓馥百年後，韓仁與韓德像前世袁紹的幾個兒子那樣相互攻伐，最終毀掉韓馥的所有基業。

  相比於對外鬥爭，內鬥顯然更加損耗實力。

  歷史上袁紹在官渡雖然大敗，但對於掌控四州的他來講並未到燈枯油竭的地步，甚至戰敗的初期曹操依舊是處於劣勢地位。

  而真正使得曹操有能力反攻袁紹甚至最終佔領袁紹地盤的主要原因就是袁紹那幾個兒子在袁紹死後相互攻伐消耗內力。

  如今的韓仁狀態與歷史上袁紹的幾個兒子何其相像，潘鳳真怕韓仁韓德最後走上兵戎相見的地步，到時候他這個冀州上將該如何抉擇，也是一樁值得深思的難事。

  不過，現在談這些還有些早，韓仁的意圖也只是稍稍表露而已，至少他與韓德還沒有在公開場合相互爭論過，這一點還是不錯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倆從小一起在韓盈的折磨下長大，多少有點難兄難弟的情誼在那裡。

  “將軍，如今二公子已經率領部曲在來的路上了，不過要到達這裡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在此期間，我等還有何事能做？”顏良問道。

  為了鍛煉收編的黃巾降卒，也為了減輕城中糧草的壓力，潘鳳令顏良、高覽、麴義等人各自領著降卒隊伍在平原郡與濟南國境內四處掃蕩，直把兩處地方的黃巾賊全都趕到了安樂國和齊國境內這才作罷。

  此時，整個青州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潘鳳佔領的平原郡和濟南國了。

  “還想做事？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何天氣，將士們出征在外，到了這等天氣休息一下不為過吧。”沒好氣地說道。

  顏良一陣尷尬。

  確實，他們剛剛進入青州地界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了，現在有過了一個多月已經到了十二月下旬，眼看著天氣越來越冷，將士們的戰鬥意志也是越來越薄弱。

  冬天終究不是用兵的好時機。

  “將士們出門在外，衣物也得不到補充，你還是讓人多準備些柴火，好讓他們在炕上多舒服幾天吧。”

  這個時期已經有炕了，普通百姓在冬天之前一般會準備一些柴火，等到了天氣最冷的那些日子，便會用火炕來抵禦刺骨的嚴寒，否則，光靠百姓身上那些粗麻布料，一個冬天還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將軍放心，那群兔崽子砍柴火積極地很，如今城中已經積累了很多乾柴，想要度過這個冬天是完全沒問題的。”

  “如此甚好。”潘鳳點頭。

  寒冬酷暑一直都是普通老百姓眼中的噩夢，尤其是寒冬！

  酷暑時候尚且有陰涼處可以暫避一二，可寒冬的低溫若是沒有溫暖的屋子，沒有厚實的衣物，那是真的抗不太住！

  這種情況，在黃巾軍中尤為嚴重。

  黃巾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每到一處，攻城略地後，黃巾軍的數量都會不減反增，這就會造成一個巨大的問題。

  早加入的黃巾軍在首領和渠帥的剝削下勉強溫飽，新加入的黃巾軍在攻下下一座城池前連溫飽都難以保證，如果這時候再加上寒冬，那日子就更難過了。

  當然，黃巾軍想要熬過寒冬也是有一些辦法的，其中最常用的便是攻城！
  拿下城池，劫掠城中百姓存著過冬的糧食衣物，這個冬天自然就過去了！

  而這一次，黃巾軍把目光對準了富碩的北海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