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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卿》第18章 再生波瀾
  第18章 再生波瀾
  月輝透過輕紗格窗落在榻前,靠在枕上的少女秀發垂下,隻穿著鴨卵青寢衣,烏黑的散發映襯著少女的臉更加白皙,小巧的鼻上是一雙極好看的眸子,此刻靜靜地支手看著窗外那彎明月,看似是走了神。

  寂靜中,念奴自外走進來,欠身行下一禮。

  “郡主,人到了。”

  聽到聲音,李綏偏首整理了衣裙,平靜道:“請進來。”

  當念奴再入內,身後正跟著一個女子,身形清瘦,五官並非美人模樣,可看起來卻是令人分外舒適。

  “郡主——”

  眼前的女子恭謹地行下一禮,李綏唇畔微笑,抬手道:“請坐。”

  話方脫口,寂靜的屋內便響起了細微的衣裙聲,只見眼前的人驟然沉沉跪地,竟是恭敬地行下叩拜大禮。

  “雲岫謝郡主大恩。”

  李綏聞言,示意念奴扶起,然而這個清瘦的女子卻是堅定甚至是執著地跪在榻前,將額頭深深觸在地磚上,燭火下,女子的容顏忽明忽暗,身形微微顫抖,卻絲毫不顯柔弱。

  下一刻,女子努力抑製地哽咽聲自寂靜中傳來。

  “若非郡主為我脫去樂籍,送來良藥,如今我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又如何能救得弟弟的命,雲岫雖性命微賤,但定會傾盡全力以報郡主恩德,為我,也為弟弟,請郡主受我姐弟一拜。”

  “你的祖父我有幸見過,是這宮牆裡難得高義之人——”

  念奴聞言看了一眼李綏,不由沉默地收回手,下一刻,榻上少女緩緩走了下來,輕輕蹲下身,不在乎落在地上的裙尾,只是溫柔地伸出雙手扶起眼前的人,卻能明顯感受到手中那個人的手臂微微僵滯,似乎極力克制什麽。

  “他的後人自是清白出身,何來微賤之說。”

  當這句話傳入耳中,便如一纖纖玉指輕輕撥動了落滿浮塵的琴弦,浮塵繚繞,琴音清澈。

  這些年來在旁人的踐踏下,卑賤這兩個字她已聽得太多,未曾想不知不覺竟也會成為她自己的習慣對答。

  “在這亂世之中,女子便如浮萍,遇到世間不公,我們能做的,便是努力活下去,有尊嚴的替自己,替愛我們的人活下去。”

  李綏的聲音低而溫柔,卻是循序漸進,深入人心。

  當雲岫怔愣抬起頭,看著眼前明明比她還小上兩歲的嬌美娘子,此刻一雙美眸卻是含著難以言喻的溫柔和鼓勵,只見她輕輕用指尖拂去自己眼下的淚水,而那句“努力活下去”就那般鑽入耳畔,深深地觸動到了她的心。

  雲岫不由在想,曾幾何時她也是出身杏林世家,然而一夕之間,身處太醫署的祖父因為卷入宮廷爭鬥而被誅殺,她和家族便由此落敗。

  即便後來入了平康坊,因為容貌尋常,性子剛烈,她更是淪為了樂坊中最為下等的婢子,任人侮辱打罵。

  這些對於她而言,或許早已麻木了,可當她懷著一身醫術,看著重病將死的弟弟躺在濕冷無一物的床上,卻是無藥可醫的那一刻,那時她才真的覺得,自己如同滄海之中最不起眼的那一粟,隻待人輕輕一撚,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來過這世上一般。

  無助,甚至是無用。

  若無眼前的人李綏,他日這長安不過是多了她和弟弟的兩幅枯骨,半點也留不下什麽。

  “從前你和你幼弟的人生握在旁人手裡,今後她隻握在你們自己手裡。”

  感受到李綏手中輕柔的力道,雲岫隨著站起身來。說罷,在李綏的示意下,念奴從袖中取出兩張紙,雲岫隨之看去,只見那兩張輕飄飄的紙,竟是廣陵的一處房契,和一封前往白鹿書院就學的推薦信。

  在雲岫震驚的眸光中,李綏將兩樣東西遞到雲岫冰涼的手中。

  “你若願意,日後與你幼弟換上新身份,這些並上盤纏,足夠你的弟弟去往白鹿書院求學,將來也足夠你們姐弟安居廣陵,平安一生。”

  聽到這裡,雲岫幾乎是毫不猶豫,當即拒絕道:“郡主大恩已然無以為報,我們姐弟如何能再受郡主這般——”

  感受到面前的人想要推拒,李綏卻是倏然松開了手,雲岫詫異時,少女的聲音卻是堅定地落在了她的耳畔。

  “你當得起。”

  話語方盡,眼前的李綏緩緩退後兩步,在念奴都未反應之時,忽然伸出雙手至於前,一舉一動端正恭謹,竟攜著讓她也為之斂色的鄭重,隨之少女深深地弓腰行下一禮道:“李綏求先生救一人性命。”

  話語落盡,李綏身旁的念奴也連忙恭敬行下禮來,
  這一刻,
  窗外明月依舊,

  屋內燭火微搖,

  靜的只能聽到窗外的風聲,和那憊懶的蟲吟聲。

  雲岫面對眼前這一幕,不由怔楞了許久,
  許多年後,這一刻仍舊落在雲岫的腦海中,她不知道為何,明明只是初見,為何能教她為之觸動。

  後來又過了許久,久到她似乎恍然明白了。

  或許,是因為那句滿含篤定的“先生”。

  亦或許,是受盡世人冷眼,侮辱,經歷過最絕望的一切後。

  突然來了那樣美好的一個人,給予了她從未有過的尊重與信任。

  士為知己者死,許就是那般了吧。

  ……

  這廂,一女子行色匆匆朝蘭皋院走去,剛至楊延平日歇息的小院廊廡下,貼身侍奉楊延的長隨溪谷連忙迎上來。

  “都怪我們沒伺候好郎君,才耽擱姐姐今日回去探親了。”

  當走至燈下,溪谷便看出九歌應是倉促趕回來的,只見平日裡最注重儀態的她今日卻是跑的釵環微微掉出半截兒,鬢邊發絲也沒往日利落。

  “無妨,郎君現在怎麽樣了?”

  聽到九歌最為擔心的問話,溪谷頓時喪下臉來,也是頗為難過道:“想必剛剛派人請姐姐時,去的人已經跟您說了,自今日擊鞠場回來後,郎君便關在屋子裡連一粒米都不肯進,酒反倒是吩咐我們送了不少,咱們好不容易進去勸慰兩句,都無濟於事,只能請姐姐您了。”

  說到這兒,溪谷仿佛將所有希望都寄托於九歌身上道:“您知道的,我們挨罵倒無什麽,只是今夜這般樣子若是再讓太尉知道了,只怕郎君又得一番申飭,我們實在是不忍心——”

  “你先派人把醒酒湯熱著,再吩咐院裡的小廚房做點開胃的小食來。”

  說罷,九歌一邊快速整理儀容,一邊小心翼翼推開門走進去,待門再一次掩上,九歌幾乎能察覺到醉人的酒氣從燈火斑斕的裡屋傳出來,當她走至湘妃竹簾處,透過縫隙便能看到往日溫潤如玉,笑容和煦的男兒此刻頹然的坐在側門的台階上,對著那一輪明朗月色,獨自手執酒壺不要命的飲著。

  仿佛這般,便能衝淡心底壓抑堆積的愁緒與苦楚。

  “郎君——”

  九歌壓住心下的心疼與難過,努力揚起幾分安慰的笑,試探出聲。

  當話音落下,那個背影微微一怔,下一刻便見楊延側過頭來,看到自己時眸中瞬間化開溫柔,將她無聲包裹。

  “阿蠻——”

  九歌聞言背脊一僵,隻覺得一種道不出的情緒堵在胸口處,悶得慌,卻是咽不下半分。

  “阿蠻,你來了——”

  楊延眼眸微醺,步履搖晃而急促地站起身,幾步上前來一把將九歌牢牢攬入懷中,手中緊緊環住她的雙肩,欣喜的仿佛從前那個射中一雙大雁,被太尉欣慰讚賞的少年郎。

  “你終於來找我了,你知道的,今日我不是要與你爭吵的,我只是——”

  看著眼前的男子著急地解釋,九歌覺得險些要落下淚來,然而化在嘴邊卻是再溫柔不過的勸慰話語:“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聽到這句話,楊延似乎看到了久違的希望,眸中竟不由泛紅,將懷中人緊緊鎖住,話語纏繞著蒲桃酒纏綿的氣息吐在九歌耳邊。

  “阿蠻,我錯了——”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不要再如今日那樣像陌生人一般看著我好不好,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從我知道阿娘想將你嫁給我時,我高興了好久,好久,我知道,你那樣耀眼原該配得更好的男兒,可我卻是禁不住私心,我想把你留下來,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從前楊家嫡長子這個身份於我是枷鎖,是桎梏,可當這樣的身份可以讓我留住你時,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為這個身份感到慶幸,慶幸是我,不是長兄,也不是三弟,只能是我——”

  當聽到楊延近乎卑微的道歉,將這些她看到眼裡,卻從未聽到過的真心話都說的乾乾淨淨時,九歌如同被抽去了魂魄的紙人,此刻蒲桃酒獨有的酸澀清甜的味道,纏繞著屋內異常香膩的熏香將她死死裹挾,讓她感覺到無法喘息的窒迫。

  “郎君,我是九歌——”

  感受到懷抱自己的人微微一楞,九歌苦澀一笑,雙手緊了緊,努力抑製住回抱眼前人的動作,反輕輕將之推開,勉強笑出聲道:“奴婢這就去請郡主來——”

  說罷,九歌行下一禮,方要轉身離去,卻驟然被身後人從後死死環住。

  “不,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聽到男子仿佛要失去至寶般驚慌失措的聲音,九歌覺得一顆心仿佛正被人握在手裡揉碎,捏成灰燼。

  “我會娶你的——”

  當男子獨有的氣息曖昧地觸到自己的耳邊,臉頰時,九歌身子猛地一個戰栗,下一刻,她便被轉過身子,猝不及防地撞入那個溫柔如玉的眸子,眸中的愛惜和熱切仿佛一張網將她牢牢鎖住,讓她跌入其中,再難冷靜。

  “我會娶你的,阿蠻,我一定會娶你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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