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精致的灰

  靈蛇一百四十二年，仲夏，念五。

  這兩天，師尊的音容面貌不斷在我腦海裡回蕩。

  還有死去的爹爹，還有那個小女孩臨死前對我喚的那一聲，“娘，我痛……”，還有……

  我好似陷入了魔怔。

  但是，我似乎有了答案。

  妖，雲夢是妖。

  這麽多年來，妖獸殺死了不計其數的族人。

  在師尊身隕之前，我曾經與師尊承諾，一定會帶族人走出三千大山。

  如今，我要為了與一隻妖獸的感情，而放棄師尊與我苦苦追求數百年的志向嗎？

  為了一隻妖獸的性命，讓我的族人繼續在三千大山承受這種苦嗎？

  靈蛇一百四十二年，仲夏，念七。

  想要讓雲夢自願犧牲性命，助我突破煉虛並不現實，我必須得另尋他法。

  雲夢既然掌握生機之力，那她的精血，必然蘊含無窮的生機。

  只需要抽取她的精血並且服下，就能起到作用

  靈蛇一百四十二年，暮夏，念七。

  今天回到了雲夢山，去見了雲夢。

  許久沒見，雲夢竟然是從四品進階到五品大妖了。

  該死，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

  那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了，一旦動手不成，雲夢對我的信任就會崩解。

  三千大山如此之大，到時我又如何能找到她？

  靈蛇一百四十二年，冬月，望三。

  雲夢消失了！

  我今天回雲夢山，但雲夢卻是遲遲沒有出現，這是在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是我的謀算被發現了嗎？

  靈蛇一百四十三年，始春，望三。

  在雲夢山等了數月，雲夢遲遲沒有現身，她真的消失了。

  或許這就是命吧

  靈蛇一百四十三年，暮春，念六。

  雲夢回來了！

  抱著最後一線希望，我又回到了雲夢山，這一次我終於見到了雲夢。

  而且，雲夢她竟然懷孕了！

  機會來了，當她分娩之時，必然會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虛弱之中。

  那時就是我的動手之機。

  我借著照顧雲夢的借口，留在了雲夢山，靜待她分娩的那一天。

  靈蛇一百四十四年，仲秋，望六。

  我失敗了，我隻考慮到了雲夢在分娩之時，會陷入虛弱之中，卻是忘記了，母性的力量。

  虛弱至極的雲夢，竟然是奮力一搏，從我的手中逃走了。

  當我對她動手的那一刻，雲夢的眼神很複雜很複雜。

  她流淚了。

  但是先前還猶豫至極的我，看見這一幕，心中卻是沒起半點波瀾。

  一切都是為了族人和……師尊。

  我雖然失敗了，但是我卻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我一路追尋雲夢逃跑的蹤跡，到了一座從未有人涉足過的山峰。

  在那裡，我竟然發現了一隻本體為桃樹的五品草木大妖。

  我隱匿氣息，不敢靠近，暗自觀察。

  卻是發現那株桃樹在盡力治療雲夢，而在他的樹心之處，有一塊靈玉在閃閃發光，散發著大道玄妙，符文翻騰，神霞輝映。

  那塊玉，那種景象，我在古籍中看過！

  那是本源靈胚，又名合道玉！

  若是有此玉，我即使不修煉厄難毒經，也有機會進階煉虛。

  桃樹之妖最終還是沒能救下雲夢，雲夢拚死生下了兩隻小鹿妖，並托付給了桃樹之妖。

  我怕被發現蹤跡，在桃樹大妖注意力還沒從雲夢身上脫離之時，就悄悄退去了。

  這隻桃樹妖所擁有的合道玉，便是我突破煉虛的契機。

  但是他是五品大妖，具體要如何動手，還需細細謀算。

  靈蛇一百四十七年，始春，念六。

  雲夢的孩子，竟然是離開了青丘。

  她的孩子，長得與她一模一樣，都是那般神異且好看。

  那隻小鹿，竟然是跑到了我靈蛇部下的白花蛇村，救下了身受劇毒的眾多村民，一如雲夢當年救我一樣，最後竟然是被烏梢巫師給逮住了。

  它可比雲夢蠢多了。

  不過，這似乎是個機會？

  我悄無聲息地將金線蛇藏匿在了那隻鹿妖的腦袋中。

  靜待事情發展。

  靈蛇一百四十七年，仲秋，念三。

  那隻草木大妖最終還是沒有離開那座山峰，但是卻是有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修士，出手救走了雲夢的孩子。

  為了讓他將潛伏有金線蛇的鹿妖帶回到桃樹大妖的身邊，我並沒有出手攔下他，看著他斬殺了烏梢巫師以及眾多村民後，揚長而去。

  我覺得他很可笑。

  不過也正常，年輕的時候，大多數人也都是這般，氣勢如虹希望持劍屠龍。

  但到了最後，屠龍的少年，終究也都將化身惡龍。

  這麽多年的潛伏與隱忍，是成是敗，要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候了。

  玉簡之中的內容，到這就已經是全部結束了。

  僅僅只是瞬息的時間，陸青山便是看完了金蛇婆婆的一生。

  從一個天真浪漫的小女孩到執掌五部的金蛇婆婆。

  她這一生的經歷可以說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功過難明。

  “陸青山，金蛇婆婆她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啊？”西鼠大王搞不明白，希望陸青山能給它一個答案。

  金蛇婆婆先是逼死瑤瑤與弭弭的母親，後又導致青丘山主元神俱散，在它眼裡，肯定是個大壞人，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

  可在看完玉簡之後，它又有些猶豫與迷糊了。

  聽到西鼠大王的這個問題，陸青山沉默了片刻。

  沒錯，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金蛇婆婆必然是十惡不赦的大反派。

  但若是站在五部聯盟的那些凡人角度看，金蛇婆婆為帶著他們走出三千大山，在外界安身立命，不惜奉以生命，承受毒物之苦，甚至就連與雲夢的百年感情都肯犧牲，置之不顧。

  金蛇婆婆，又何嘗不是他們的英雄呢？

  “人性，往往是難以用簡單的好壞來區分的，所以評判金蛇婆婆的善惡是一件沒有太大意義之事。”陸青山給出了他的答案。

  “世界從來都不是黑色的，更不是白色的，而是一抹精致的灰。”

  “我隻認一件事，”陸青山目光看向角落裡，那條正準備悄悄溜走的金色巨蛇，冷聲道：“誰要傷害我在意之人，那我持劍斬他便是了！”

  嗖！

  龍雀劍搖曳出熾紅的尾芒，如電般飛射向蛇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