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勝利會師
兩天之後,丹水以北的秦嶺山區中。
橋蕤一行隻帶了幾百親衛和家眷、三四天的隨身口糧和一些金銀細軟,別的什麽都沒帶,試圖輕裝往北翻越逃生。
農歷四月中旬的秦嶺山區,已經不太寒冷,但晚上過夜依然要挨凍。翻山不能帶帳篷,甚至連鋪蓋都扛不動,橋蕤就把軍中剩下的緞匹錦繡都發給士兵,一人兩匹既可以當財物,又可以暫時裹著晚上保暖,士卒苦不堪言,全靠賞賜撐著。
秦嶺在武關這一段,丹水北岸的那支余脈,又叫伏牛山——正是構成雒陽南部伊闕關、太谷關等防區的那個伏牛山。所以只要翻過去就有希望。
司隸的弘農郡與荊州的南陽郡、上庸郡之間的邊界,本來就是以武關道的丹水河谷為界的。能夠成為兩個州的自然邊界的地區,地形自然是崎嶇險峻,複雜異常。
橋蕤選擇往北爬山逃生,固然有進入段煨防區的風險,但他知道段煨一個月前已經投降了劉備,被封為銀川郡太守。段煨如今應該還在交接領地、動員部隊搬家回西北。
這種時候,劉備和段煨對弘農郡最南邊的秦嶺-伏牛山余脈山區的監視,肯定是空前薄弱,所以滲透通過的成功率應該還行。
橋蕤畢竟當了兩年的偽京兆尹,掌管京兆東南五個縣,對周邊地理也算熟悉了。他知道從他選的那個位置往北翻越近百裡的伏牛山區後,可以抵達洛水岸邊——就是流往京城雒陽的那條洛水。到了那兒之後,順著河谷走就輕松多了。
可惜,橋蕤身邊的士兵們可以翻山吃苦,文職幕僚和家眷就不行了。
他那個虛弱的文職從事步矯之前就染了肺癆,歷史上這一年就死了。這一世從藍田撤軍的時候,一路舟車勞頓就病情加重提前死在路上了,甚至都沒趕上這種翻山走野路的機會。
不過步矯那個才九歲的女兒,倒是比較堅強,或許是窮人家的孩子吃苦多吧,一路上只是讓人扶一把就能自己爬山。
不像橋蕤自己的女兒,長女十五歲了還算懂點事,加上聽父親說了落入敵手有可能被醜人羞辱,肯賣力爬山。但次女小橋才十三歲,還沒到會被禍害的年紀,爬得累了苦了就要驕縱,居然還要橋蕤親自拿絲絹綁在身上背著爬一段。
爬上最後一座山頂時,橋蕤忍不住焦躁訓斥女兒:“別叫苦了,再忍忍,下坡輕松一會兒自己走!到了洛水邊就好走了,我出發前讓士卒都棄了長槍,隻帶刀斧,到了山腳下洛水邊,砍伐些樹木扎筏順流而下。”
大橋心細,憂慮地問父親:“李叔會拖延足夠的時間麽?如果漢軍現在已經派出大軍漫山遍野搜索我們怎麽辦?”
橋蕤安撫了一下長女:“我跟李豐交代過,讓他盡量拖兩天再帶著全軍投降張飛。這樣就算張飛發現我們棄軍逃亡了,應該也追不及的。何況這秦嶺、伏牛山陡坡無數,他們怎麽知道我們翻哪一條。”
他這般鼓勵,才把一行人都安撫住,又過了幾個時辰,還真讓他爬到了洛水邊。所有人衝到河邊噸噸噸就掬著河水痛飲,然後趴著歇了會兒力,開始砍樹做木筏漂流,做筏休整花了整整一夜。
可惜,他們的幸運也就到此為止了。次日一早,木筏隊順著洛水而下,沒放出幾十裡,就遇到下遊有軍隊堵路迎擊,兩邊山上也早就瞭望查明了敵情,埋伏了無數弓弩手。
“橋蕤逆賊,別來無恙啊。你本來就機會起義,換個罷官抄家、留條性命。但你非要抗拒,那就是自尋死路了——再給你個機會,趁我們還沒放箭就放下兵器,算你投降,入左校勞役服刑。一旦開打,那就是被俘了,壓到長安棄市,明正典刑!”
原來,是尾隨追擊張勳的李素軍,帶著趙雲、周泰,兩天前已經與張飛回師了。李豐最終沒有為橋蕤拖夠時間,就被李素要求“急擊勿失”、攻心迫降了。
畢竟李素跟李豐說得也很明白:立刻投了算起義,拖時間談條件那就只是投降。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李豐聽說少拖時間能讓將士們得到更好的待遇,哪裡還管老上司有沒有足夠時間跑遠?
不過,若是只是少拖了一天時間,原本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若是張飛得到了這個情報,還截不住橋蕤,也不知道怎麽截。
但李素的智商太輕松了,他跟諸葛亮一合計,就知道不管橋蕤走那條路,截山道肯定是沒用的,但萬變不離其宗的地方在於,他可以沿著洛水堵截——
橋蕤不可能一直翻山越嶺走的,他還帶著女人呢,沒這個本事的。翻山的目的只是抵達最近的一條平行的河谷,最終目的還是要沿著河逃。
而且南邊的上庸是劉備軍經營多年的地盤,橋蕤肯定不會往南翻山找死,那就只剩往北翻伏牛山進入司隸。
所以李素留足余量,帶著周泰在洛水中遊找了個點截住、兩邊山上方警戒哨,以逸待勞就逮住了。
都這個狀態了,兩邊山上弓弩夾擊,擱演義裡那就等於是木門道羽扇一揮箭如雨下,還有什麽好反抗的?
就算還想談條件,也沒必要這時候僵持著談了,投了之後再慢慢哀求吧。
橋蕤一行全部被繳了武器五花大綁。
橋蕤被綁到李素面前,趁著這點時間差,該懵逼的也懵逼完了,已經緊急想了一些求饒立功減刑的備選方案,低聲下氣懇求道:
“右將軍,可否念在過去數年,末將對您還算有禮,給個機會,我去勸降嶢關守軍,讓漢中王免於傷亡攻關——我給他們下的令是我軍東撤後十日,放棄嶢關投降。如果我們敢急一些,或許還能早幾日光複嶢關,放漢中王大軍入南陽。”
李素翹著二郎腿搖著折扇,旁邊佔著典韋周泰,心裡很有安全感:“看你也不似死硬至極之人,既然料到有這一天,跑什麽?為何不跟著李豐一起投降。”
橋蕤丟人地歎息了一聲:“我這罪,就算立功了,也是抄家之罰。小女唯恐落入右將軍新招募的幕僚龐統之手,前日原本想自盡,讓我不再掛念可以起義。
可是被我攔下了,告訴她:她若是自盡了,還有妹妹活在世上呢。我總不能讓所有的女兒都落到自盡的下場。被抄家籍沒為奴婢已經夠慘了,再分給龐統,還不如全家一死。”
李素聞言愈發輕松恥笑:“哈,你太看得起你女兒了。龐統根本就沒見過她們,這不過是我讓阿亮教龐統的說辭,讓他取信於爾等。中計中到這種程度,真是可悲。”
橋蕤松了口氣,內心也是充滿屈辱,但忍者悲憤說:“我這就快馬兼程趕去嶢關,日行二百裡,爭取讓嶢關守軍兩日後就投誠漢中王。右將軍可派將士押送我等。罪將不敢祈求逃脫刑罰。”
李素點點頭:“好好服刑,至少得在左校勞作到袁術死,才有可能等到赦免。”
一般來說,等戰犯的總頭目掛了,都會有一波對下面戰犯的大赦。
……
第二天,橋蕤一行就被李素派騎兵快馬押送著去嶢關。
李素自己慢慢行軍,跟張飛帶著數千精兵,跟上去準備跟劉備會師。不過主力部隊並不用跟著走,畢竟到時候部隊還要回到南陽盆地,盡量搶佔地盤,武關道五六百裡長呢,往返山路行軍太遭罪。
所以張飛李素都派了副將,把大部隊重新往東緩緩行軍,往穰城、宛城靠攏。同時把收編的橋蕤、張勳、荀正累計兩萬多人的整編戰俘也押走,到了穰城後慢慢甄別改編。
適合繼續當兵的、沒有劣跡的,就收編進漢軍。素質實在低下,體弱的農兵,或者甄別後認為是兵PI有劣跡的,就全部勸退歸農或者服徭役。
另外,李素此番之所以親自去跟劉備會師,也是因為他畢竟在外雲遊、都督一方那麽久了。既然武關道打通,象征性跟劉備交還一下兵權,也是為臣之道,適當降低別人攻訐他跋扈自專的可能性。
反正後續強攻宛、雒和威懾劉表稱臣,已經沒多少需要李素用計的操作空間了。大部隊十幾萬人往南陽盆地一湧,後面都是硬碰硬的戰鬥。
同時,去年深秋南下的時候,蔡琰因為剛剛產育不久,身子不便沒法跟著走,李素跟妻子分別那麽久,也該把妻子從長安接走,將來就沒必要再分居兩地了。
而跟著李素雲遊的劉妙,去年之所以帶著,也是怕她留在華山,遇到潼關兵變時遭逢喪亂。現在橋蕤既然被徹底拔除,長安周邊已經非常安全,李素也沒有帶著劉妙一直雲遊的道理,趁著這次送她回華山繼續修行。
西行了三四天后,李素一行抵達嶢關時,果然看到橋蕤已經勸降了嶢關這邊的守軍,相當於整條武關道徹底打通了,袁術留在京兆地區的全部部隊,都幾乎兵不血刃投降了。
袁術稱帝導致的人心惶惶、恐懼叛離,可見一斑。
劉備親自來到藍田,給李素、張飛接風。而馬超等將領則帶著原本積壓在嶢關以北的關中主力漢軍,源源東進,抓緊擴大戰果。
“伯雅,翼德,辛苦了,打通了武關道,總算讓關中大軍得以盡數東出。袁術再守函谷關斷崤函道也沒有價值了,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函谷關也會被袁術徹底放棄的。這次回來,為兄好好給你們接風幾日。”
張飛性子急,他其實都沒乾多少事兒呢,急著跟馬超一起擴大戰果:“大哥你和伯雅多喝幾日,我明日就跟伯起東歸了,那麽多仗等著咱打。”
李素笑著勸說:“那你可能要錯過討論大事兒了,說不定只能等大王遙旨給你們封賞。”
到了這一刻,李素也不怕說話犯忌諱了。先帝都死一個半月了,天下無主,把袁術從宛雒地區趕走之後,隨時是有可能討論登基的事兒的。
劉備本人遲遲滯留長安不往東親征,只是派出各路大將,其實也是有這方面的考慮,他希望把登基大典放在長安舉行——
雒陽雖然有可能被劉備奪回,但看袁術軍之前如此大力死守函谷關的姿態,劉備軍也必須提防袁術絕望中撐不住了、跟袁紹有交易。
比如故意對袁紹那一側不設防,放袁紹佔領雒陽,換取袁紹默契在潁川許縣那邊讓出一條路,讓袁術逃亡到東部的兩淮地區。畢竟他們還是兄弟,這種事情只要沒有明面上的罪證,袁紹是有可能乾的。
就好比歷史上二戰末期,德軍因為跟露西亞軍仇恨更深,所以末期的時候東線死命抵抗、但西線幾乎形同放水放米軍進來多佔領一些地方。
袁術真的到了要放棄雒陽的那一步,故意放水給袁紹簡直太正常了。劉備不可能一開始就堅持在雒陽登基,必須留好後手備胎。
好在,長安也不算掉份兒,在長安也是可以舉辦登基大典,然後名正言順向東爭天下。
——
PS:大家不要急,雖然東線確實沒打完,但為了合理,會穿插一些政治戲。因為宛、雒易手後袁紹劉備雙方都會擁立稱帝和自己稱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