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真降都被當成詐降
蔡瑁送走張松後,思前想後,覺得還是立刻做兩手準備,先想方設法給東吳那邊送個信,讓他們暗暗調兵準備起來。
雖然科舉常科還沒考、結果還沒出來,看不出荊州世家大族的利益在今年的考試中會實際被李素損害多少,也無法預估其他世家大族有多少決心跟著蔡瑁一起反叛。
但蔡瑁很清楚,因為這個時間窗口期總共就只有二十多天,等到十月初五之後、常科形勢漸漸明朗,他再聯絡東吳、東吳再開始動員兵力集結人馬準備戰船輜重,再打過來,那肯定趕不上十月底這個窗口期。
到時候李素把賓功科的事兒也都料理好了,也不閉關謝客了,以李素的智商和手腕,但凡他把主要精力重新投放回錢糧軍務方面,蔡瑁就是想勾結外敵動手,都沒機會了。
所以,他決定在先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偷偷派人跟東吳示個好。
東吳那邊得到消息後,也不用立刻做出什麽承諾或者越境的反應,只要把住夏口城、封鎖好江面,不讓長江下遊和中遊商旅往來信息流通,然後在夏口下遊暗暗集結部隊,這樣也不會提前得罪劉備陣營。
要是後面真有機會,孫策就出動。要是沒機會或者發現不靠譜,再偷偷把部隊遣散回原駐地,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也不會得罪劉備,最多只是損耗一筆集結部隊的糧草罷了。
反正這一世的荊州世家跟孫策完全無冤無仇,孫堅也不是死在荊州的,所以雙方完全是有合作可能的嘛。
明面上大家都知道孫策和劉備雖然暫時講和了,孫策就想趁劉備和袁紹血拚這幾年,慢慢發展自己的領土、多抓一些山越人歸化、把山越的土地開墾成漢人定居的熟地。
但是,誰都知道這只是一個互相的緩兵之計,只要孫策承認的皇帝還是劉和,哪天袁紹被收拾得元氣大傷之後,劉備遲早會調轉槍口的。要是現在就有機會對荊州腹心之地來一下狠的、一把攫取足夠多的好處,孫策周瑜還是很大概率會動心的。
懷著這個心思,九月二十七這天,蔡瑁在宜城城東的漢水碼頭上,送別了自己的外甥張允,讓張允搭乘一艘小型快船,混在一隊蔡家附庸的商船隊裡,順流而下去豫章郡柴桑做生意。
劉備陣營的水師,當然會在長江和漢水口的位置設卡巡查、攔截臨檢過往商船,看看有沒有私運、細作或者別的什麽犯禁。不過荊州世家大族跟下遊淪陷區的生意往來,始終是掐不斷的。
尤其現在孫策和劉備陣營事實上保持著和平,也不好做得太過以免讓局勢變緊張。
再加上豫章現在是黃祖的地盤,而江夏原本也是黃祖的地盤。劉備軍如今新築的前哨城池漢陽縣,也是從原本江夏郡的地盤上割出來的。所以當地百姓和豪強大族有各種各樣的黃祖舊部,蔡瑁跟黃祖保持生意往來,有的是辦法繞過監管。
送張允上路之前,蔡瑁在碼頭上親自最後關照幾句:“如今李素安排在漢陽縣的守將,是以水戰和擅守著稱的周泰。聽說此人雖然不讀書不知兵法,但還算勤謹。
真遇到公事公辦的盤查,你注意掩飾身份,千萬別暴露自己的官職,大不了認了販私貨逃稅,多賠點錢財,避重就輕就行。
我這次之所以派你從宜城走,而不是從江陵走,為的就是走漢水而避開長江——如果從江陵順著長江往下,得經過雲夢湖口的巴丘。
李素最近也不知在安排些什麽,又把之前參加北伐的甘寧調回巴丘鎮守了,但願沒什麽陰謀。不管怎麽說,那甘寧巡江截私商的手段可比周泰狠辣多了。
而且聽說甘寧截江多年,就沒有一支商旅能從他眼皮子底下偷過去的。我們後續與東吳的聯絡,都要確保繞開甘寧的防區。甘寧負責哪兒我們就選另一條路。”
這一世的蔡家因為沒跟劉表聯姻,所以並沒有爬到荊州軍職的最頂層。但蔡家的底蘊擺在那兒,蔡瑁也算頗有水戰之才,所以七年下來好歹還是混到了“南郡都尉”之職。
而張允是他麾下的別部司馬。他家其他的親戚,諸如蔡勳等人,也有一些司馬級的軍職在身,而蔡中蔡和那些垃圾就只能是曲軍侯級的嘍囉了。
張允拱手表示理解:“舅父放心,我知道如何應付。只要不遇到甘寧,這漢水長江之上,還不是任我來去。”
然後,張允的船隊就載著一批作為掩飾的貨物,包括蜀錦、棉布、蜀地生產的水錘鍛造熟鐵鍋,甚至還有幾十壇四十度左右的蒸餾白酒,從宜城往下遊航行而去。
從宜城到夏口,直線距離其實只有四百裡。不過因為漢水下遊蜿蜒曲折,所以實際航程要翻一倍,達八百裡。
好在是順流而下,船開得本來就比較快,加上張允和蔡家的水手都是世居漢水之濱,對航道太熟悉了,閉著眼都能開船,所以晝夜兼程不用停、水手兩班倒,短短兩天半就抵達了夏口。半路上偶然遇到盤查,也都是拿錢開道,送些貨給守軍糊弄過去。
抵達的夏口江面的時候,是九月二十九的半夜。漢水匯入長江的位置江面極為寬闊,張允的船隊規模不大,又熟悉水文不用舉火行船,加之船隊靠著北岸東吳勢力范圍一側航行,位於漢南江北的漢陽城裡的周泰自然是沒有察覺,就這麽被張允混了過去。
不過,躲避南岸巡查,就意味著更容易被北岸的巡查發現。張允剛過漢陽城不久,就被孫策軍的夏口都尉鄧當截獲了。
鄧當是孫策抵達江東後才來投的豪強,資歷不算深,主要的功勞都是在孫策在揚州建立起統治後、往南征繳擄掠山越的階段建立的。
這人打硬仗沒什麽建樹,但抓奴隸非常在行,最近兩三年內,每年能給孫策從贛南或者浙南山區的山越領地抓回來好幾萬奴隸、歸化為民,累計抓了十幾萬人。就靠著這手抓奴隸,升到了夏口都尉,鎮守這座邊關要津。
不過,就在今年入冬的時候,鄧當風寒漸重,又染了別的病,暫時臥床不起,所以今晚抓住張允的,也不是鄧當本人,而是他麾下的別部司馬、也是他的小舅子呂蒙。
如今的呂蒙剛剛二十出頭,已經跟著姐夫打山越抓了三四年奴隸了,還是一個半文盲,幾乎沒讀過書。歷史上他折節向學的事兒還得幾年之後,而且是孫權當政時期。
這一世因為孫策沒死,東吳高層普遍沒有崇尚讀書的風氣,自然不會有人來勸呂蒙讀書,所以他現在就是一個純粹的粗夯匹夫。
“來者何人!竟敢夜渡夏口,全部綁了!不許抵抗,否則亂箭射殺!”粗鄙狀態的呂蒙,當然不會跟張允廢話,所以上來就是用蠻。
“可是鄧都尉當面?我乃南郡蔡都尉密使,是有要事來密告吳侯,別無惡意。”張允解釋了一番,暫時安撫住呂蒙。
呂蒙盤問了幾句後,知道自己級別太低,就帶張允先去見鄧當。也不知跟鄧當聊了些什麽,然後鄧當就把呂蒙叫進去。
“姐夫,有何吩咐?”呂蒙大大咧咧也不稱軍職,可見粗鄙無文。
鄧當喘息了幾口:“蔡都尉要商量的事兒似乎不小,不是我能過問的。他們想要面見吳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也來不及。不過,我已經和他說了,先去柴桑見周都督。
周都督跟主公情同兄弟,應該可以決斷了。你帶幾條船,帶著我的符傳,護送他們去柴桑。”
張允似乎也接受了這個條件,畢竟孫策本人在丹陽呢,那得特麽多遠,他還急著回去複命,也耽誤不得那麽多天。周瑜在柴桑就近得多了。
這兩者之間的距離差距,前者就相當於後世從武漢到南京,而後者只是武漢到九江。
一行人就在呂蒙的護衛下又走了兩天,十月初一抵達柴桑,見到了周瑜。
周瑜先聽了呂蒙的匯報,大致了解了來意,然後把張允帶上來,問明情況。
張允稟報說:“啟稟周都督,我主南郡蔡都尉上告吳侯:自劉備倡導科舉、並任命李素總督荊交滇州諸軍事以來,對我荊襄士人壓迫日趨慘烈。
科舉之法,在北地本就削弱了望族與德名素著士子的做官門路,好在北地還允許州郡圍舉,勉強苟延殘喘。誰知那李素狼子野心,到了襄陽主持南場之後,似乎愈發變本加厲。
之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通過廷尉正法正暗中許給世家的好處,都沒有足額兌現,還百般鼓動窮鄙無信之輩敗壞世風、無所不用其極鑽營官位。
周都督若是不信,今日已是十月初一,想必在襄陽,劉備今年的秋闈南場常科已經開考了。將來究竟有多少世家子弟成功被舉為官,多少官位被貪鄙小人巧取豪奪,都督自己看一看就一目了然了。”
周瑜故作高深地也不表態,靜靜地看著張允表演,等他把這些話都說完,才好整以暇地端起天青瓷茶碗喝了一口紅糖奶茶:
“蔡瑁好算計,就憑這幾句,想引誘咱主動背盟,給李素製造借口、侵我揚州。自古強間弱以偽書,弱間強以詐降。今劉備強而江東弱,居然還來詐降,也太小看我周瑜了。來人,把這個詐降鼠輩推出去斬了,把首級送到李素那兒,讓他有苦難言。”
左右武士立刻就衝出來,把張允按倒在地。張允掙扎求饒:“周都督且慢!我家蔡都尉也沒讓您立刻出兵啊,您擔心什麽被李素逮住背盟借口?此次蔡都尉派我來,只是請你們先集結兵馬,等待後續時機,以免時機來了你們尚未準備接應不及,我冤枉啊!”
周瑜甩了一下發冠上的飄帶,冷聲質問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如果真有機會,蔡瑁有什麽本事接應我們?他是能幫我們殺了漢陽守將周泰,還是做更多?就憑他的實力,我很難相信他能納出一個足夠誠意的投名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