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老糊塗

  聊齋世界，黑山城。

  聶小倩從閉關之所出來，就召集了手下。

  “最近局勢如何？”

  就有手下稟報，原本陽間的局勢是已經逐漸穩定的。

  因為地府陰兵四處圍剿各地妖魔鬼怪，那些原本封閉山門，自建陰地的門派，在昆侖派等大派被攻破剿滅後，紛紛很識時務的投降了。

  有了這些門派中那些轉修鬼道的修士加入，也暫時解決了地府人手不足的問題。

  所以才能夠大肆出動圍剿各地出現的妖魔鬼怪，讓中原大地逐漸恢復朗朗乾坤。

  當然，這只是中原大地內的妖鬼被基本清剿或趕走了，而作為中原王朝的大明，卻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

  因為就算聶小倩將大明崇帝召到了都城隍神地，敲打了一番，並承諾如果其退位讓賢，就讓其死後能夠進入地府成為陰神。

  但大明王朝早就千瘡百孔，腐敗不堪，就算是要改革，也不可能短時間做出什麽成果。

  在就是那些被地府趕出中原的妖魔鬼怪，都跑到了塞外，或者聯合起來，或者直接投靠塞外那些野蠻人部落，開始對大明發起進攻。

  大明軍隊剛開始節節敗退，因為蠻族部落中多了許多邪魔妖鬼。

  崇帝一看不對勁，派出了以燕赤霞為首的新成立的‘破邪司’。

  而隨著正道修士的不斷加入，‘破邪司’中的修士也越來越多。

  正邪雙發不斷在前線鬥法廝殺。

  幸好正道修士這邊有地府支持，只要邪道那邊出現了鬼仙境界的鬼修，就會出手將其剿滅或抓捕。

  沒有了厲害鬼修參戰，就變成了正邪修士之前的爭鬥。

  而大明和蠻族之間的戰爭，也已經不單單是人道王朝之爭，逐漸演變成了正邪之爭。

  短短一年時間裡，天下局勢風雲變幻，波譎雲詭。

  聶小倩問明了情況，道，“你們就只是幫助大明這邊對付鬼修麽？”

  手下親信魏勝道，“是的大人，我等聽從大人吩咐，只是對付鬼修，將其捉拿或剿滅，對於人道王朝之間的紛爭，和陽間修士的爭鬥，並無過多乾預……”

  這確實是聶小倩閉關之前吩咐的。

  因為那時她覺得地府作為天庭下屬機構，就算此時天庭不在了，還是應該遵守天規，不能過多參與凡人之事。

  地府剿滅各種妖魔鬼怪，是因為它們破壞了天規。

  對於人間王朝，甚至陽間修士之間的爭鬥，他們都不應該過多參與。

  天規森嚴，其實就是天道意志，就是天意。

  聶小倩先前之所以不讓手下破壞天規，就是怕惹得天道降下天罰。

  那些凡間修士以前之所以不願意參與凡人王朝之時，所謂的不惹凡塵因果，也是因為過多參與凡間之事，就會有心魔等劫難降臨，難以晉升不說，還有身死道消的危險。

  但聶小倩重建地府後，隱隱感應到了天道變化，也就提點燕赤霞，說這個時代，想要更進一步，突破仙境，就要撥亂反正，獲得氣運功德。

  一心隱居的燕赤霞被提點後，悟到了許多東西，自然也就加入了崇帝成立的‘破邪司’。

  就連原本一心隻想著四處行走江湖，逍遙自在的知秋一葉，也被燕赤霞找了回來，同意加入破邪司。

  而且越來越多的修士也意識到了問題，不再封閉山門，置身事外，選擇站出來，維護世間清明。

  獨善其身，已經不是這個時代修士的修行之道。

  燕赤霞則在加入破邪司，和那些邪修妖魔爭鬥後，修為突飛猛進，一年後終於突破到了人仙境界。

  於是天下修行界震動，因為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沒有修士突破仙境。

  他突破的可是正兒八經的人仙境界，而不是那些轉修鬼道的修士突破的鬼仙。

  就在大明這邊因為燕赤霞突破而士氣大振之時，蠻族邪魔那邊竟是也有邪修突破到了人仙境界。

  這一下，大家都意識到問題了。

  意識到，此時的紛爭，就是中原大明和塞外蠻族之間的正統王朝之爭。

  不管是幫助大明這邊，還是蠻族那邊，也不管你是正道修士，還是邪道修士，都能夠得到突破的氣運機緣。

  這更像是天道在甄選出下一個時代的天命之族，已經不是單純的改朝換代。

  是的，塞外蠻族那邊，因為和妖魔混血，其實已經不能算是正統人族。

  這就是人族和混血妖魔之間，誰能成為天道認可的正統之爭。

  而蠻族妖魔這邊也知道了地府的立場，那就是只要不是鬼道鬼修，地府就不會管。

  所以他們為了不得罪地府，也不再接納鬼道之人。

  甚至還派出了他們薩滿神教的修士，將鬼修捉給地府，以表示善意。

  總之蠻族的意思就是，這是改朝換代，地府就別摻和了。

  就算是我們奪得了天下，在供奉薩滿神教諸神的同時，也會供奉地府陰神，城隍土地廟照樣能夠遍布各地。

  地府陰神陰兵見狀，偏向大明這邊的借口也沒有了。

  沒有聶小倩的吩咐，他們自然也不敢違反天規，私自給大明提供幫助。

  而隨著雙方的爭鬥進入白炙化，原本逐漸恢復平靜的中原大地，又開始烽煙四起。

  大明原本就國力漸衰，大肆用兵後，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各地已經開始有叛亂的現象。

  內憂外患之下，大明差不多已經是強弩之末。

  聶小倩聽著手下的稟報，對目前的局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她也沒想到自己去了茶肆一趟，回來後又閉關穩固了一下修為境界，局勢就變得如此複雜，暗道，
  “原本我是想出關就打開鬼門關進入幽冥界去看看的，現在看來，恐怕要先處理一下陽間之事了……”

  她原本打不開鬼門關，是因為還沒突破到天仙境界，掌握法則之力，
  此時她可是已經玄仙大圓滿，不但熟練掌握了法則之力，更是已經開始準備構建自我法則。

  她在師父的茶肆裡，聽了大道之音，見證了鴻蒙混沌與開天辟地。

  從中領悟到了許多東西，比如陰陽與生死。

  但是她最終想要構建的卻是秩序法則。

  秩序，很簡單，就是有條理的，穩定的，與無序與混亂形成對立。

  其實秩序法則說起來並沒有陰陽與生死這些法則高深。

  但聶小倩還是選擇了構建秩序法則。

  她出生在混亂的大明末期，經歷了家破人亡之苦，內心深處渴望的就是秩序井然的天下。

  而她所在的世界，天道殘破，規則混亂，其實已經開始走向崩壞。

  想要拯救這個世界，不止是要清除妖魔鬼怪，更是要恢復天道秩序。

  而天道秩序如何恢復，她原本的想法是獲取氣運功德之法。

  她提點燕赤霞等修士的，也是這個辦法。

  這個辦法原本是沒有問題的，封神世界的修士不就是如此來成就混元大羅聖人的麽。

  但是聊齋世界的天道已經殘破，本身就出了問題，如果不將其修複，就算是獲得了氣運功德，也無法拯救這個世界。

  最主要是，天道無情，人有情。

  聶小倩可不像天道，像是程序一般，她可是有情感偏向的。

  就算是塞外蠻族也是人族，和大明爭奪人族王朝之正統，她都不想支持那些殘暴野蠻至極的蠻族。

  更何況那些蠻族此時幾乎已經是妖魔混血種，根本就已經不是人族正統。

  讓一個吃人殺人的塞外妖魔混血王朝來統治中原，甚至天下，殘缺的天道接受得了，聶小倩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原人族，可接受不了。

  大明可以滅亡，但人族正統不能亡。

  於是聶小倩就道，“魏勝，點齊人馬，聽我吩咐。”

  魏勝也不多問，開始點齊人馬，在黑山城廣場集合。

  聶小倩來到廣場之上，就道，“天下混亂，塞外蠻族入侵，雖我等地府不該多加干涉陽間王朝更迭之事，但是，此時天道殘破混亂，致使那些塞外蠻族被妖鬼迷惑附身，已經稱不得是人，我等地府豈能坐視不理，你等卻是敢不敢隨我去將那些蠻族妖鬼清除？”

  她一番話說下來，卻是讓魏勝等人眼睛一亮。

  他們哪裡會聽不出這位都城隍大人的意思。

  魏勝雖然是前朝之人，但是同樣不希望中原大地落在塞外蠻族之手。

  他們先前是礙於天規，不敢出手，現在既然都城隍大人發話，那還有什麽好怕的。

  眾人齊齊道，“必為大人效死！”

  聶小倩就道，“很好，先去都城隍神地，我會賜予爾等更多香火神力，作為嘉獎……”

  以她目前的修為，其實並不用這些手下出手幫忙，也能大殺四方。

  但是她要的就是這些手下的態度，因為她要建立的是完整的地府系統，需要的就是手下的忠誠。

  說著只見小倩拿出軒轅劍，也不出鞘，對著虛空就是一劃。

  一道光門出現，卻是空間被破開，直通都城隍神地。

  這個世界因為天道衰弱，破開空間很容易，不像西遊世界和封神世界，就連聖人都破不開空間，趕路還是得靠飛遁。

  其實這就是被強勢天道束縛的弊端了，要不然只要掌握了法則之力，破開空間就已經不是難事。

  茶肆那邊的世界，呂全這家夥突破天仙掌握了法則之力後就能破開空間，雖然差點被碎裂的空間絞碎，但也確實是達到了瞬移的效果。

  而此時聶小倩手中的軒轅劍劍鞘本來就有破開空間的效果，只要知道坐標，有又足夠的法則之力支撐，就能很容易的破開空間，瞬間移動。

  聶小倩首先進入光門，然後魏勝等人陸續走了進去。

  都城隍陰地，
  原本的茅山天師陶少陽，正在處理事務。

  他是聶小倩有意培養的都城隍接班人，所以此時雖然還沒有正式封神，卻已經開始接手一些都城隍的工作。

  陶少陽正在吩咐手下，將抓來的惡鬼投入罰惡殿，就見廣場之上光影閃爍，出現了一道光門。

  他一驚，不知是怎麽回事，就想要調動都城隍廟神力鎮壓怪異。

  卻見光門中走出了一道身影，他連忙停下動作，上前拜見，

  “拜見大人……”

  聶小倩道，“免禮，聽說你們最近乾的不錯，這次過來，主要就是賜下香火神力，希望你們再接再厲。”

  陶少陽等人連忙拜謝。

  對於他們這些轉修神道的修士來說，香火神力就相當於普通修士需要的仙靈之氣。

  都城隍廟中的香火神力，已經凝聚得都快裝不下了。

  蓋因此時地府名聲大震，又有大明朝廷祭祀，香火不斷，自然也就凝聚的快。

  但都城隍大人閉關，其他人也不敢私自調用修煉。

  此時見大人出關後就來賞賜他們香火神力，各人自然是高興。

  聶小倩將有功之人召到了都城隍大殿之中，心念一動，就有股股香火神力賜下。

  眾人感受著大量香火神力入體，直接身心愉悅，當場吸收不了的，就儲存起來，慢慢煉化。

  聶小倩論功行賞之後，就把先前在黑山城裡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這一次卻多了一些議論的聲音。

  因為先前都是聶小倩一手培養起來，準備帶入幽冥地府的親信，而現在卻多了許多各門派投靠過來的鬼修。

  聶小倩淡然道，“有什麽意見和想法就都說出來，陶少陽，你先說吧。”

  陶少陽猶豫了一下，就道，“啟稟大人，並不是我等有什麽意見，而是不解大人為何會忽然想要干涉人間王朝之事，這恐怕有違天規啊……”

  雖然聶小倩說什麽塞外蠻族被妖鬼迷惑，她是要清除妖鬼，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這就是想要幫助大明。

  陶少陽原本乃是茅山天師，本來就有鬼仙修為，對於天意什麽的感悟，比魏勝等人還是要深一些的，

  自然也知道，如此情況下強行干涉人間王朝之事，恐怕會讓天道不滿，甚至召來天劫。

  聶小倩道，“我做此決定，自然有我的考慮，就算違了天規，也由我來承擔，爾等只需聽命就是。

  其實你們難道沒有發覺，制定天規的此方天道，已經老朽破損，就像是人年紀大了一般，總是會有些糊塗，那些蠻族妖魔，有何資格前來爭奪王朝正統？
  別忘了，中原王朝，又稱人族王朝，中原要是真被那些蠻族妖魔佔下，還能稱之為人族王朝麽？
  所以我覺得，在某個存在犯糊塗的時候，我卻是有必要糾正一下，不然，這個世界恐怕真的會被搞得崩滅破碎。”

  這番話一處，頓時鴉雀無聲。

  實在是眾人都驚呆了，想不到自家大人竟然會毫不避諱的說，此方世界的至高存在，天道乃是老糊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