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丫頭，這不用了吧......”

  他們以為程央央只是隨口一說的，沒想到還真要給他們買肉。

  “怎麽不用，你們挑著糧食走了那麽久，多辛苦啊”，程央央堅持，她已經帶他們走到上次買肉的豬肉鋪了。

  “老板，割六十一份二斤的豬肉！”她也要吃。

  “好好好，當家的，來生意了，快過來！”

  老板娘見他們一群人黑壓壓的走來，要買她的肉，她高興的招呼自家相公和兒子過來給他們割肉。

  王大樹他們嘴上說著不要，但肉拿到手裡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感動了。

  他們這群人裡，有不少半大小子，年紀和程央央差不多，本是年少叛逆的時候，卻早早扛起家裡的粗活重活，程央央心疼他們舍不得吃肉，這次請他們幫忙，說什麽也不發工錢，隻給買肉。

  “走！咱們回家！”程央央舉起自己手裡的二斤豬肉，笑得很開心。

  一群提著豬肉的人氣勢洶洶的來，又轟轟烈烈的走了。

  出了城，他們在城中拘束的樣子徹底放開了，提著自己手裡的豬肉和其他人比肥瘦，那笑聲二裡外都能聽得到。

  “程、程家妹妹，謝謝你”，幾個和程央央年紀大幾歲的少年走到她身邊，有點羞澀。

  上次因為花媒婆的事兒，他們都不太敢和程央央親近，可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發現，其實程央央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麽不好親近。

  今天看到她居然敢打嚴大壯，他們是徹底對她刮目相看了，一個女孩子，敢作敢當敢打，和村裡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樣，他們今天差點激動得直接認她當老大了。

  “客氣什麽，以後姐姐罩你們！”程央央拍拍胸脯，豪邁的樣子，她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喜歡扭扭捏捏。

  “你是誰姐姐啊，俺們可都比你大”，他們看她的樣子，雖然歡喜，但還是會認真糾正她。

  “是是是，那以後哥哥們罩著我好了”，程央央開著玩笑，她下意識的以為自己還是二十三歲的程央央了。

  他們回村的時候，自然避開了嚴家村，上午的時候雖然打得爽，但還是會擔心回去的時候被人堵在路上，到時候又是一場惡戰，程央央可不想手上的豬肉臭在手裡。

  因為嚴家村的事和稱糧食花了不少時間，回到村裡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天邊已經跑出了幾顆星星，氣溫驟降，大夥兒邊吸氣邊跺腳，蹦蹦跳跳的回村。

  王家村沒有一家點燈的，入夜之後大家早早就睡下，但今天卻不同，程央央他們還沒進村，就看到村口燃燒著一個火堆，似乎有人在等他們回來。

  “娘，你看，前面有人，是不是爹回來了！”一個男孩指著村口不遠處的黑影，激動的說。

  村口能坐的地方都坐了人，男女老少，無一例外的都伸長了脖子望著村口前的小路，在等著他們的父親、丈夫、兒子回家。

  “爹！”男孩子似乎看清前面的人影，他跑著上前迎接，清脆的聲音在黑夜裡顯得特別響亮。

  村裡其他的小朋友見此，也跟著跑去迎接自己的爹爹和哥哥，原本平靜的村子，一下變得熱鬧起來。

  王大飛他們快步回家，和村口等著的家人們匯合，“爹，你看，咱今晚有肉吃了！”

  就算是王大飛這樣已經成家的人，得了好東西也想第一時間跟自己的爹娘分享，他們家可是快一年沒吃肉了。

  “吃肉咯！吃肉咯！”

  看到他們手裡都拿著肉，那些今天幫忙了的，一家人都高興不已，拿著肉高高興興的要往家走，再晚也要把這肉做了。

  雖說今天幫忙挑糧食進城的都是村裡年輕力壯的，但總還是有幾家年老體弱，或者家裡都是閨女沒辦法出力的，他們就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高興的分享。

  村口一下子就自動分成了兩邊，人多的這邊，都圍著肉，興奮的討論要怎麽吃，而另一邊，他們只能尷尬的站在一旁，裹緊身上的破馬甲，安靜的看著。

  這種感覺程央央感同身受，她同樣是沒人迎接，沒人分享，尷尬的那一個，即使她手裡提著肉。

  “大青哥”，程央央叫了一聲人群中正高興的和家人說今天的事情的王大青，“咱們買的豬肉呢？”

  “在俺們這裡呢”，王大青這才從人群中抽身，他呼喊著其他幾人，“二青，大深”。

  王大青和王二青是兄弟倆，一個十八歲，一個十七歲，因為家中幾代都窮，他們的爹成親晚，現在已經乾不了重活了，只能叫他們倆來幫忙。

  他們家裡還有個妹妹，十六歲，都比程央央大，但他們家還沒一個說過親的，都是沒錢鬧的。

  幾個少年朝程央央走來，他們手上都提著幾掛豬肉。

  “拿去給三奶奶他們分了，一家一掛”，程央央示意他們。

  “成！”王大青轉身，朝安靜看著的那群人走去，“三奶奶，紅嬸兒，這是給你們的”。

  “啊？俺們也有？”幾人愣了。

  “有，大家都有”，王大青笑著，“程家妹妹說豐收了，讓村子裡都吃頓肉，高興高興”。

  “啊，真的啊！”陳三娘他們信了，原本沉默的氣氛頓時變得熱鬧，“程丫頭啊，你破費了”。

  程央央沒說話，只是笑著，她可不是因為豐收請客的，只是買肉的時候想到了，就問了大家，大家都同意了她才買的。

  “今天回來晚了，耽誤大家吃飯了，大家都快回去吧”，程央央說著就要往後山走，“哦對了，明天知縣大人要派人來買咱們村的糧食，四文錢一斤，誰要賣糧食就早些準備好”。

  “知縣大人要買糧食啊？怎回事兒？”

  “衙門現在缺糧食，要買糧食，就這麽簡單”，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她就不多說了，怕引起恐慌。

  “家裡的糧食要留足，想換糙面的也要留夠吃到明年的，其他的事兒輪不到咱們操心”，她暗示得夠明顯了吧。

  果然，王村長是個有經驗的，他一下就聽懂了程央央話裡的意思。

  “大夥兒都記住程丫頭的說的，糧食要留足啊”，他站出來朝著眾人，語重心長的樣子，“今年，怕是不好過啊！”

  村裡老一輩的都聽明白怎麽回事兒了，氣氛一下子又變得沉重了，就是手裡提著肉，心裡還是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