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窯爐

  辦公大院裡人聲鼎沸，兩百多名佔地工聚集在一起，開開心心地數著手中的鈔票。正如郝爽昨天承諾他們的一樣，每個人都領到了一百元的生活費。

  郝國慶的辦公室窗戶台前，郝爽把目光從大院內喜氣洋洋的佔地工身上收回，捧著茶杯坐回到沙發上，問正背著手在屋內踱步的郝國慶道：“爸，燃眉之急解決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不死不活地一直吊在這裡吧？”

  “這個我已經考慮好了！”郝國慶說道，“通過這次去天陽鑫達耐火材料廠銷售生燒料，我忽然間有了靈感，那就是為什麽我們不建造一個按照生燒料這樣的標準的低成本窯爐呢？這樣通過主動降低成本生產出來的類似於生燒料的產品雖然不能夠用於生產耐火窯爐內襯磚，但是卻可以生產用於鋪設人行道的耐火地磚。別的不說，最起碼鑫達耐火材料廠就能夠消化我們一大部分的產能。”

  郝爽心中暗自為郝國慶這個思路點了一個讚，雖然說在他的心中來說，按照生燒料的標準來生產產品，也是一種短期行為，要不了幾年就會被市場淘汰。但是從郝國慶的角度來說，能夠想出這個解決辦法，絕對是一個思維上的突破。

  對於他們這些習慣了聽政府的計劃安排由政府來包產包銷的國企負責人來說，能夠打破常規思維去主動考慮建造窯爐去生產在過去屬於低質量不合格的產品來適應市場需求，其中所經歷的心靈上的煎熬不亞於鳳凰涅槃。

  在這個時候，郝爽自然是不能夠去打擊郝國慶這種自發的積極性。

  “爸，我覺得你這個思路很好。既然存在市場需求，那就抓緊時間去做。”郝爽說道，“而且還要盡早盡快，不然等別的粘土礦企業發現這個商機搶先建造了低標準的窯爐，咱們礦就被動了。”

  “哪裡有那麽容易啊？”郝國慶說道：“我做了一個粗略的估算，建造這樣一座月產兩千噸生低標準熟料的窯爐，成本至少要二十萬。如果放在以前，這二十萬肯定沒有什麽問題。但是現在，想要弄到這二十萬元，很難很難啊！”

  “難道不可以向冶金局申請一項專門的項目撥款嗎？”郝爽問道。

  “不太可能！”郝國慶搖了搖頭，向郝爽解釋道：“除了我一直不得冶金局領導喜歡之外，主要是冶金局也一直想推進向陽坡粘土礦與霓虹立生陶瓷株式會社的合資。在他們眼裡，我是一直極力阻止他們實現這個合資項目的罪魁禍首，巴不得我盡早灰溜溜地從向陽坡粘土礦滾走，又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拿出二十萬元，讓我建造低標準熟料的窯爐啊？”

  郝爽這才恍然大悟。

  之前聽大劉說冶金局隻給正式工發基本生活費對佔地工卻一毛不拔的時候他還有些奇怪，這樣差異化的區別對待就不怕佔地工鬧情緒嗎？

  現在聽郝國慶這麽一說，他算是徹底明白了冶金局的算盤。

  他們不怕佔地工鬧情緒，就怕佔地工不鬧情緒。

  就好比昨天的那件事情來說，如果佔地工把事情鬧大了，局裡不是正好借著這個事件把佔地工全部清退？而清退了佔地工，就消除了跟霓虹國立生陶瓷株式會社的合資計劃的障礙，可以順利推進合資工作。

  而老爸作為企業一把手，也必須為這次事件承擔責任。到時候他別說像以前那樣硬頂著局裡的清退佔地工的計劃了，恐怕連礦長的職務也保不住了。

  考慮到這一層，郝爽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也幸虧自己昨天趕過來的及時，倘若昨天下午自己沒有到礦裡來，那麽老爸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張南飛帶回局裡去交代問題，而佔地工們的清退計劃，也已經名正言順地開始實行了吧？
  看來自己要先想辦法，怎麽幫著老爸弄來這二十萬元。

  他手中掌握著領先於這個時代三十多年的陶瓷技術，雖然說絕大部分陶瓷技術由於領先這個時代太多，跟華夏國目前的陶瓷生產水平有著嚴重的脫節，但是如果仔細理一理，從中找出幾項適應目前華夏國陶瓷生產技術水平的短平快項目，賺二三十萬快錢，應該還是有可能的。

  不過呢，這樣做有個缺點，就是項目再怎麽短平快，變現都需要一定的時間，怎麽著都需要一兩個月，而修建新窯爐也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再加上生產調試，等低成本的粘土熟料正式投產，恐怕要四個月之後了。

  而在這段時間內，如果有別的粘土企業從鑫達耐火材料廠那裡獲知消息，從而把握住了這個商機，提前修建如類似的窯爐出來，把市場搶佔下來，到時候即使自己這邊搞到資金幫老爸把窯爐修建出來，也只能喝別人的洗腳水了。

  郝爽上一世白手起家，把企業銷售做到上百億規模，自然比別人更深刻理解市場的殘酷。機會往往是一瞬即逝，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所以才有晚來一步，連狗屎都吃不上熱的說法。

  就在郝爽在思考如何破局的時候，郝國慶那邊卻已經下定決心。

  “小爽，這樣吧！”他對郝爽說道，“你既然決定到礦上實習，我等一下就讓閆主任先領著你在礦上走走看看，熟悉一下情況。我現在去一輕局找你劉叔叔想想辦法。”

  一輕局的劉叔叔？

  郝爽拍了拍腦袋，這才記起老爸還有這麽一位鐵哥們。

  這位劉叔叔本名叫劉衛東，是郝國慶的初中同學。

  初中畢業沒多久，郝國慶和劉衛東兩個人分別進入了向陽坡粘土礦和陶瓷一廠工作，然後各自一步步地乾到了向陽坡粘土礦和陶瓷一廠廠長的位子上。

  四年前，天北市直機關幹部大調整的時候，郝國慶和劉衛東兩個人又分別被內定為冶金局和一輕局副局長的候選人。只不過郝國慶之後因為“衝冠一怒為孩兒”的事情被取消了內定的提拔，而劉衛東則順順利利地被提拔到一輕局副局長的位子上。

  不過在郝爽的印象當中，在劉衛東沒有升任一輕局副局長的時候，郝國慶和劉衛東還經常串門，但是劉衛東升成一輕局副局長之後，郝國慶和劉衛東就很少來往了，只有春節拜年的時候，才會互相登門一次。

  現在郝國慶竟然主動提出要到一輕局去找劉衛東幫忙，有作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