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甲鯤（兩百多歲的老師）

  過了幾天的一個周末，上午去方茜家裡玩的時候，正好遇到她的私塾老師，於是就把這個纏繞了他幾天的問題向老師請教，“為什麽它們相差這麽大呢？”

  “你知道我們從工業社會到信息社會花了多少時間？”唐老師卻是反問句。

  “一萬年！”甲鯤對龍族歷史自然了熟於心。

  “我們歷史有多少年？”

  “99萬年啊！”甲鯤不明白唐老師考自己歷史時間是何用意，羅斯的先民文明歷經地球到永生星，最後來到羅斯星球，其歷史如銀河一般燦爛，亦如人腦神經元一般繁雜，但區區幾個時間數字怎麽可能難倒了他？
  唐老師繼續微笑著提問，“努比亞族在我們達到量子一百位元後，多久後才自主製造出圓珠筆芯的？”

  甲鯤一愣，這個問題有點難度了，不過他也就多想了幾分鍾，“大概一千年後吧，”

  唐老師眉毛一挑，“論死記硬背的功夫，你還可以，”甲鯤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憂，一時接不上話。

  唐老師繼續，“一千年差不多，所以說要衡量這兩組文明值相差程度的大小，得看以什麽做參照組，如果以我們和努比亞族為參照體來比較，科學館裡的兩組文明差距其實不算大。”

  他對唐老師這個回答有些不太滿意，“但我需要知道這兩個文明為什麽差距這麽大呀？”甲鯤耐不住性子，此刻他的求知欲比求生欲都強。

  “甲鯤，你該有禮貌點！”

  是方茜聽到了他們對話，因為家裡通常不需要開私聊模式，趴在沙發上的那隻翼龍也朝他瞪了一眼。

  甲鯤驚覺失禮，忙道歉，躬身施禮道，“唐師請您見諒我剛才的冒昧之舉！”

  唐老師擺擺手，微笑著說，“不妨，不妨，何必見外！”

  “那我就從你的角度來詮釋這個問題吧，在漫長的歲月裡，它們這兩個地球文明像成長著的兩顆樹苗，此起彼伏。雖然各自的成長環境都一致，但畢竟分別種植在兩個環境之中哇！且不論兩顆樹苗本身在原子運動的層級上會有略微的不同，它們所處的土壤、微生物、菌種也會有不同的變化。何況一個地球這麽巨大又種類繁多的物質體呢，有句話就叫做，差之毫厘謬以千裡也！”

  唐師最後掉了一句書袋子。

  甲鯤也想到過這層道理，但腦子仍然是有些漿糊，但他隻得連連點頭。

  可能是看到自己有些懵懂，方茜在噗嗤笑，接著甲鯤肩頭被她拍了幾下，只聽她很同情對自己說，“算了，先吃快餅乾吧，混沌小哥！”因為甲鯤總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樣子，所以方茜給他封了這麽個綽號。

  方茜家堪稱深宅大院，它掩映在一片紫竹林處，門前還有片池塘，蓮花葉瓣點綴著碧綠水面。

  每次來她家甲鯤總感覺忐忑，他的壓力是來自方茜那個不苟言笑的父親，甲鯤是有些內向的人，卻總敵不過旺盛的求知欲。

  方茜的父親方仙鳴正是捕捉多重態地球的十位首席科學家之一，她的私塾老師也是方仙鳴的老師，也曾參與過這個項目。所以即便有敬畏心，甲鯤也總能說服自己，扯上牛曉風就好。

  這個憨牛獸人如其名的壯實，只需要給點吃的就能跟來，方茜家最不缺的就是點心了。雖然牛曉風有些懼怕那隻翼龍，因為作為擬身的它，也是可以吞噬人魂魄的。甲鯤那隻形影不離的小獸初見到翼龍就只能乖乖躲進口袋，根本不敢現身。

  只要方茜媽媽不在，他們三個就能很開心的玩耍，管家和傭人也不管他們，另外的兩個智能人更是言聽計從。

  今天也恰好唐老師在，甲鯤自然就纏著他問東問西，方茜說過唐老先生已年逾兩百多歲，但看上去還如同百歲中年一般，長須飄飄，配上丹鳳眼，真有點像遠古的戰神關宇。

  “唐師，今天可以說說那個甲字001號多重態地球了吧？”

  甲鯤每次遇到唐老師就要他說那顆被捕捉的多重態地球的事，但不知為何唐老師總是萬般推脫。今天甲鯤偷偷求告方茜，對於這種事他很舍得掛下臉，好在方茜也是不乏好奇心的人。

  方茜在一旁晃著唐老師的胳膊，“唐師，您就給我們說說唄，好貨老藏在肚子裡不見光，太浪費了不是。說說嘛！說說唄！”

  唐老師噗嗤笑出聲，“小丫頭，可真會說笑！好了好了！今天我也得點閑功夫，嗯，這個，要有點興致，要不？”

  見唐老師有所松口，方茜忙表示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只見這位老人家咂咂嘴，好似嘴饞模樣，“哦！”甲鯤明白了，那邊方茜已經開口，“唐師，您這是饞酒了吧？嘻嘻。”

  “哈哈，你爸送的早就喝完了，嘿嘿，要不你去給我找找？還是那瓶，嗯，對，就那瓶五百年前的醉鬼酒吧？如何呀？”

  唐老師眯眼捋須，他確實很饞酒，方茜說過年過節她老爸方仙鳴總會提著幾瓶醉鬼酒上門去孝敬他的這位恩師。

  方茜問，“是最貴的酒吧？”

  唐老師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嘞，我這就去找來給您！我們一言為定哦！”方茜跳下椅子，伸出拇指對著唐老師要敲章，唐老師一手撩起胡須，另一手忙不迭地和她用拇指蓋了一個約定。

  唐老師打開酒蓋子那刻，酒香四溢，連方茜都忍不住說好酒。紫龍肯定聞到了，它撲閃著翅膀飛過來想搞點好吃的，差點把酒瓶打翻，方茜朝它腦袋拍了下，說了聲“走開！”

  紫龍又飛到甲鯤旁邊，蹭蹭他的口袋，頓時惹得獸子狂吠起來。

  智能人奇奇已經端來了幾碟果盤，方茜吩咐另一個智能人歡歡去炒幾個下酒菜。

  “要拿手菜哦，歡歡！”大牛總喜歡給這個智能人提條件，仿佛自己是飯店小老板，“炒不好就炒你魷魚！”歡歡白了他一眼扭身出去。

  很快，菜就端來了，一盤桂花魚，一盤紅燒排條，均是色香味齊全，兩盤蔬菜更是碧綠可人。

  “歡歡呐！嘖嘖！你手藝真不錯！”

  甲鯤覺得比他媽媽燒的還可口，所以他喜歡拍著它的屁股猛誇，獸子也忍不住從口袋探出腦殼，直嗅鼻子，甲鯤偷偷夾了一片肉給它，它忙叼著又鑽了回去。擬龍和擬獸都能直接吃食物，如果它覺得需要也可以吞噬其他動物的靈體來補充自己的魂魄。

  歡歡被誇獎笑得很開心，眼睛眯成了兩個彎月。

  “不過你真是男的嗎？”大牛總是調侃它，直到它很不爽地走開，幾個人就在後面大笑。方茜的小書房裡開始熱鬧，管家許姨來了一趟，囑咐幾句也就走了。

  臨近中午也確實有些餓，大家一邊吃一邊等著唐老師開講。只有甲鯤等著心急火燎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執著於這些東西。

  大牛夾了一隻粗大的蛙腿略有沉思地說，“我們其實挺可憐的，整天吃那些人造玩意，雖然味道類似，但哪裡及得上這個鮮美呀！”說完，半隻腿就被他扯到嘴裡大嚼起來。

  甲鯤胡亂塞了幾個魚丸，心不在焉的點著頭，“唐師，可以開始了吧？”

  唐老師正眯眼享受芳醇的美酒，“唉，人生得意須盡歡呐！小屁孩兒你可真心急，”他咕囔一句晃著頭，又慢條斯理地用清潔巾仔細擦拭掉胡須上的一滴酒液。

  “我那會兒啊，確實是那個部門的，但不是主要負責捕捉那個多重體，而是對多重態地球的定位。”唐老師終於開始了。

  甲鯤松口氣，喜不自勝，盯著唐老師的嘴。

  “那時候我還年輕嘞，才六十多歲的樣子，剛從博士研究生畢業二十年。這一晃啊，唉，都快兩百年了，真是！”唐老師慨歎著將酒杯往桌上一頓，可把甲鯤急壞了，真是百爪撓心，又不能再催。

  您老再不說，我就快兩百歲了哇！他差點衝口而出。

  好在唐老師又開始拐入正題，“說到定位，那也是一門技術活，這夠你們學二十年三十年的嘞！”大家忙著點頭，甲鯤更賣力，差點就半顆魚丸噎住。

  “我們會把觀察焦點定位在黑洞附近，因為那裡有很多來自地球的多重態世界的碎片會被慢慢吸引到那裡，它們通常在被吸入黑洞前迅速顯現，因為能量問題，具體不便多說。所以我們的捕捉范圍就只能設定在那裡，黑洞前的這段距離會在我們眼前展現出來，一覽無余，嗯，它被任意放大和縮小。”

  “我們能追蹤它們在那裡發生的每一個細微變化，持續清晰地觀察記錄。如果有必要還能在此基礎上放大多重倍，可以說任何多重態世界碎片都不會被放過，只要它經過。”

  “雖然在外太空有著各種擾動因素，如天陽風和磁暴所產生的影響會時不時地干擾我們的觀測，還有各種輻射也會發生影響，但這些因素對於我們利用四維空域這種近乎於神的角度而言，自然也是微不足道的。”

  唐老師頗有得意之色，甲鯤更聽得入神。

  “地球真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啊！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它會不斷地產生各種平行世界。從近處就能觀察到，平行世界會像一個肥皂泡那樣在地球的某處悄悄生成，從微小的半透明球體迅速在我們眼前膨脹到一定大小，它是如此五彩斑斕。不過我們必須抓緊時間，因為它會在一秒不到的時間坍縮到一個奇點，有些奇點就會被迅速吸引到羅斯星球附近的黑洞，從而被我們所捕捉。”

  “那可是一件偉大的工程啊！需要各部門的各領域科學家和工程師的密切配合。試想一下，要在那個黑洞前捕捉到迅速顯現又快速消失的多重態世界中的極其微小的地球，會是一件多麽困難的事情！因為產生的是多重態世界而不僅僅是地球，我們要在0.01秒中定位其中的地球方位，並且精準捕捉到，這好比大海裡撈一粒沙，還隻給你1秒時間！”

  唐老師仿佛是一番炫技，舌吐蓮花一般，他又停頓了下，唐老師很享受三個學生的羨慕和崇敬，甲鯤自然對其五體投地。

  “但你父親他們的確做到了，也花了我們前輩多少人的心血，裡面的艱辛和危險也是……一言難盡，唉！”唐老師望著方茜，眼裡漫溢激動，他又灌了口酒。

  “怎麽還有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