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丁風想請吃酒，曾詠怎會答應，當即不卑不亢地回絕道：“依我之見還是等到連公子回信之後再說吧！”

  丁風臉色微變！

  “都是江湖一脈，居然如此不上道！一點面子也不給？”

  他亦是梟雄本色，心中雖然不滿但臉上卻古井不波，呵呵笑道：“也好，我們就在此等候連公子的回音，兩位且先回客棧休息，待有消息我等自當登門拜訪！”

  曾詠看李二妮手裡緊攥訴狀，眉頭緊鎖，一聲不坑，已知其意，便對抱拳丁風道：“丁……丁大俠，要不你們在此休息，我還要去縣衙與馬知縣有些事要談。”

  丁風目光在曾詠、李二妮兩人身上迅速逡巡幾個來回，心知這天鷹堡少堡主怕是已對這村姑情根深種，分明是要替她討回公道的架勢！他沉吟片刻抱拳道：“曾少堡主，馬知縣是連大將軍的表親，將軍讓我們一直貼身保護他，若是因為我們擅離職守而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好交差啊…”

  曾詠心念電轉，暗自後悔自己口無遮攔，不該透露心中意圖。他迅即笑道：“哦，丁大俠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小事想問問馬知縣，你們要是有疑慮可以留下嘛！”

  丁風道：“好啊，正好我們也回去等候連公子的回音。”

  鳳九霄淡淡的道：“我對那個馬知縣也挺感興趣，我也去看看。”

  丁風的心一沉。

  這個馬知縣真她媽不讓人省心！要不是他色欲薰心玷汙了李二妮，按照原定計劃他們現在估計已經和鳳九霄等人把酒言歡了！

  丁風越想越生氣。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看著人模狗樣官威挺盛，實際是個銀樣蠟槍頭！

  丁風等人走在前面，鳳九霄和曾詠走在後面。

  丁風身邊的張宗澤一直在琢磨。

  本來連城派大夥來截住鳳九霄等人主要目的就是實施緩兵之計的，讓他們遲些進長安城，能拖住幾時算幾時。

  連城告訴大家鳳九霄武功很厲害，就是提醒大家不要輕舉妄動，以免得不償失！

  鳳九霄武功驚人，丁風相信，但張宗澤卻不相信！
  張宗澤是這組人馬當中三個七境巔峰高手之一。這次和丁風一起出來執行任務，連公子居然讓自己聽丁風調遣！
  他很不爽！

  大家都是七境巔峰，平素向來平起平坐，憑什麽要自己聽他的？
  臨行前連公子給大家粗略介紹了一下鳳九霄等人的情況，諸如什麽箭殺李仁傑，刀斃常二公子，還有合力殺連殺凌霄城五大高手一役，看著丁風那假裝認真聆聽的樣子他就更生氣了！

  拍馬屁也不要這麽露骨好吧？

  連城說一句，丁風就點一下頭！

  張宗澤一直堅信，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江湖上的事不都是這樣嗎，你吹我，我捧你，你稱我個大俠，我尊你一聲爺台，你有臉面，我有名聲，花花轎子人人抬！這就是江湖！
  聽說天鷹堡有數百鷹刀兵戰力驚人，可以以一當十，估計是那個天鷹堡曾詠的手筆，然後為了給鳳九霄造勢四處宣揚是他的傑作！
  天鷹堡在曾氏昆仲數十載的經營下，實力不容小覷。

  看連公子模棱兩可、欲說還休的樣子就知道這裡面別有內情！

  他自以為聰明，哪會知道連城真正的想法！

  難道直白地講自己是鳳九霄的手下敗將？亂石灘一役自己損兵折將，被鳳九霄打得落花流水？

  連城非常了解人心了。

  禦下之術要想玩得爐火純青，懂人心是必不可少的。

  所謂“牆頭草，隨風倒”，一旦大家知道自己慘敗給鳳九霄，自己的威信就會一落千丈！別說三秦武林中的各路妖魔鬼怪要蠢蠢欲動，就是天星門內部只怕也要人心浮雲！
  他攥緊拳頭，眼前仿佛浮現了幾個身影，他喃喃自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丁風是個老江湖。可惜張宗澤不是。他武功不錯，江湖歷練也不少，可惜平素太剛愎自用。這也是連城讓他當丁風副手的原因。他根本看不出鳳九霄的深淺。

  他一直在奇怪，多年來一直雄霸三秦的連城為什麽會這麽忌憚這個乳臭未乾的少年書生？
  別說他不知道，丁風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眼前這白衣少年的深淺！

  他們根本無法想像，眼前這少年的武功早臻英華內斂、返璞歸真的化境！

  張宗澤一路上都在算計，看那個曾詠似乎是八境高手，但卻未到巔峰境界，以己方三人合力完全可以輕松將其斬殺！

  連城的指令是“假求和，真拖延”。

  張宗澤此時想到了“將在外君命有不受”這句話，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要來個“假求和，真要命”！
  不消片刻，眾人又回到縣衙。

  剛進大堂，走在前面張宗澤忽然回頭衝鳳九霄笑了笑。

  鳳九霄也回之一笑。

  張宗澤從鳳九霄眼中看到了一種人畜無害的單純，那少年像極一隻待宰的羔羊。他心中暗自冷笑：小兄弟，一會別怪哥哥不客氣了！
  鳳九霄從張宗澤的眼裡也看到了好多東西。很複雜。驕傲、陰冷、惡毒和殺氣。

  但在鳳九霄眼裡只有一種形象，叫“自不量力”。

  丁風見鳳九霄莫名一笑，眼神曖昧，譏誚當中似有一絲殺意閃過，雖然稍縱即逝，但刹那間的變化讓他的心臟瞬間急劇狂跳！

  那種感覺非常壓抑。仿佛面臨萬丈深淵，而深淵當中正有一條身軀龐無比的惡龍在淵底遊弋，隨時一飛衝天擇人而噬！而且你有種強烈的感覺，就是明知它要吃你，你卻太史公能坐以待斃，無處可逃！
  那種無力感令人窒息！
  他再一凝神望去，只見那少年白衣如雪，淺笑安然，使人如沐春風，哪裡還看得出半點凶惡之意？
  難道自己剛才眼花了？
  丁風用余光看到張宗澤兩眼熾熱，似乎打了雞血，不知道他在興奮什麽？
  丁風有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令狐鏡
  此時，長安將軍府內，連城正與父親商量對策。

  將軍府內有一處人工湖，面積不算小，湖心有一孤島，島上有座亭子，上書“滄浪”兩個古篆。

  亭內設有一桌四凳，都是用整塊漢白玉石切割雕琢而成，簡約而大氣。

  這裡私密性極好，所有的護衛都在岸邊巡邏，根本聽不到兩人談話內容。

  連氏父子兩人相對而。石玉桌上的紫銅香爐上一縷青煙徐徐上升，南海爪哇國的檀香清目醒腦效果不錯，父子兩人此時的眼神格外明亮。

  連大將軍身軀偉岸，虎目含威，氣勢逼人。即使坐在那裡，也如嶽峙淵停，不動如山！既有在官場久居高位養出來的勢氣，也有久經沙場、刀頭舔血累積出的霸氣！

  “你準備的怎麽樣了？”他的聲音很渾厚而充滿磁性，由於在三秦帶兵多年，夾雜著淡淡的陝北腔調。

  連城道：“準備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姓鳳的半路攪局，我們至少還能準備的更充分一些！”

  連大將軍突然雙目如電，連城隻覺一股滔天威壓瞬間洶湧而至，連城不禁心頭一懍！父親對兒子的威壓自小形成，早已深入骨髓，一時半會無法消除。連城有時候也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什麽在父親面前總是硬不起來，連頂嘴的勇氣都沒有！

  連大將軍聲音寒意刺骨：“要不是你非去太行山袁家，那個姓鳳的怎麽會找上門來？”

  連城不敢直視連大將軍的雙眼，低頭不語。說到底還是自己養氣功夫不到家啊，一聽表妹居然要和姓鳳的遠走高飛，自己一時妒火中燒而與其結怨，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一時衝動！
  連大將軍歎了口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那些狐朋狗友也該出出力了，不能有好處就上，有難處就讓！”

  連城垂首恭聲道：“是。”

  連大將軍望向湖岸巡邏的士兵，眯著眼睛道：“魏千歲快到了吧？”

  連城道：“依他們現在行進速度估計明天夜裡或後天早上就能到了。”

  連大將軍悠悠地道：“若不是魏公公與我向來不和，我們也不會如此倉促行事啊！”

  連城小心翼翼道：“父親，祖母、母親那邊可有萬全之策？”

  連大將軍目光深邃如海，語氣漸漸冰冷：“我已派人連夜潛入京師，看能否將她們接出來！”連城聽得出來他的意思。只能盡人力、聽天命，人到底能不能安全接出來誰也不敢說！
  連城縱使心如鐵石，一旦涉及母親的安危還是意難平！
  他祖母、母親等人一直在京都生活，明面上是皇帝天恩浩蕩格外眷顧在外將士，可天下誰人不知那不過就是人質而已？

  好在為了安撫四路大將軍的情緒，皇帝特許四路將軍允許帶一個兒子陪伴左右。否則連城現在也要在京師享受“榮華富貴、醉生夢死”的無憂生活！

  連城原計劃是兩個月後再行動私下接出母親。他還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完成預期計劃！
  可惜計劃被迫提前了兩個月！

  各種物資、兵器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唯獨糧草不足！他通過關系聯系到了西域幾個小國的糧草，馬幫那邊也都說定了，到時候他們負責運過來。關鍵這批糧草還差兩個月才能過來！

  之所以要從西域調大批糧草，自然是為了不驚動朝廷。

  事已至此，也無所謂了！

  大不了“以戰養戰”，先奪了太原的糧倉，再攻佔洛陽，一路南下順勢拿下蘇州，幾大糧倉控在手裡便穩定了大局！

  姓魏的太監這次居然親自來查案，自以為終於等到搞我連家的機會了！

  哼，你以為終於等到了扳倒我連家這棵參天大樹的機會，卻不知道自己等來了千裡送人頭的機會！

  幸虧這幾年連家早有了準備，不然只能束手待斃了！

  正思慮間，一隻信鴿飛落他肩頭。

  看著信上面的三個條件，連城冷哼一聲：“看來是想落井下石啊。”

  連大將軍皺眉道：“嗯？”

  連城道：“姓鳳的知道我現在處境不好，獅子大開口亂提條件。”

  連大將軍道：“無論什麽條件都先答應他，這時候我們應該集中力量對付魏公公，等候三懷、朱子鳴他們準備好了，我們就揮師東進！以後江湖上的事就不要參與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連城連連點頭稱是。

  他知道父親的意思。

  一旦興兵起事，自己就是大軍的少帥，再不能隨意行走江湖、以身犯險了。

  江湖上的名利再大，終究大不過天下共主的尊崇！
  看著信上的三個條件，連城根本不屑一顧。

  別說三個條件，三十個條件又算什麽！反正都是廢紙一張！統統答應！

  連城現在眼裡只有九五至尊的寶座，其它一切都已是浮雲！

  將來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什麽天鷹堡曾詠，什麽山盟鳳九霄，最後還不是統統都要跪在自己的腳下俯首稱臣？
  生殺予奪，操之在我！
  哼，區區草莽之流也配與我爭一日之雄長！

  連城迅速給丁風回了一封信。

  就一個字。

  “可！”

  那隻眼如紅寶石的信鴿飛出了將軍府，飛過長安城上有天空，飛過一處當地人稱之骷髏谷的峽谷，經過半柱香的高空飛翔，終於飛到了華陰縣衙落在了丁風的手上。

  此前鳳九霄早已給林勇鵬等人分析過當前的形勢。

  根據以往的蛛絲馬跡來看，連大將軍怕是要反！

  其中派那一千三百騎重裝騎兵圍殺眾人便是一個突破口。鳳九霄頻繁與魏千歲交換信息，已經也解到那重裝騎兵雖然歸連將軍節製，但實際上是李副將統領，而李副將，是皇帝的妹夫！
  現在最危險的其實是魏千歲。他這是羊入虎口。

  當丁風拿著連城的回信時，張宗澤對大夥招手說道：“你們一齊過來看看這是什麽意思？”其余天星門高手都圍攏了過去。

  九個人圍了一圈，張宗澤自認為鳳九霄和曾詠看不到他的手勢。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比劃了一個“全部乾掉”的手勢。丁風以眼神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並提醒他連公子的交待。但張宗澤早已被勝利衝昏頭腦，立功心切，哪裡聽得進去！除了丁風其余人等都讚同張宗澤的意見！殺了這兩人可謂奇功一件！
  眾人眼神快速交流了幾下，便迅即散開。

  丁風朝著曾詠走去，邊舉著信箋邊笑道：“曾少堡主果然深得我家公子敬重，這不，三個條件連公子全部同意！”他輕輕地將信箋遞向曾詠。

  曾詠剛要伸手去接，只見一道劍光如閃電般刺向面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