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柴這次是真生氣了,並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挨了打,嶽父母被軟禁。其實有關基層組織,尤其是偏遠一些的鄉鎮山村,這段時間以來有關抗震救災物資和資金分配使用的投訴也接到了不少,但費柴一來信奉水至清則無魚的原則(這個原則多是周軍灌輸給他的,畢竟大量的具體工作是需要這些基層組織去做的),二來也想不到這些人居然會這麽過分,按照他的想法,多吃多佔一點還是可以容忍的,也是正常的。卻不曾想到底下做事居然如此的明目張膽的霸道!若不是自己親眼見到簡直不敢相信。
費柴又在車裡坐了一會兒,凍的兩腳發麻,但在此期間,包局長,張檢,甚至馬副市長都來了電話,問寒問暖的,說的話也都差不多,隻說是不是誤會,還說二老現在完全是自由的,一點問題都沒有。而周軍也打電話來跟他說:組織稽查組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緩一下。費柴就猜出這件事已經至少是上面都通了氣了,而雙河鎮的小頭頭門也覺得是等閑之輩。蔡夢琳更是打電話來說:稽查的事情是不是暫時先放一下,最好還是由組織協調的好,還問他在哪裡。
費柴有點火大,別人面前他不好說,可蔡夢琳面前他還是要抱怨幾句的,就說:“我就奇怪了,一個小小的鎮政府,什麽來頭啊。”
蔡夢琳哄著他說:“你呀,老是這樣衝動,牽一發動全身啊,你前幾天剛幫咱們南泉把火給滅了,怎?又想再吹起來?你放心,你的打肯定不能白挨,你老丈人的事情也保證能得到圓滿的解決,可眼下的事情還是要慎重又慎重。”
費柴這才明白這幫家夥為什麽是這種態度,說穿了還是怕拔出蘿卜帶出泥,影響了全局的利益。他心裡窩著火,卻也覺得不便再說什麽,就暫時先忍了這口氣,發動車子回南泉。
也不知是不是運氣,不管是前期對費柴的抓捕也好,還是後來對他的尋找道歉,整個雙河鎮都發動起來了,愣是沒把費柴找到,晚上一過了十二點,費柴就回到了南泉。
才一進鬼子樓大廳,周軍就和著一群人迎面上來,關切地問:“你沒事。”然後看著費柴臉上的傷口又罵道:“這幫混蛋,簡直瞎了眼了。”
費柴此時有很多話要說的,可是他強忍了沒說,只是淡淡一笑說:“你沒看見那倆家夥,他們比我慘多了。”
周軍還有身邊的一乾人又說了一大通屁話,內容都差不多。費柴卻反問周軍:“不是稽查組不派了嗎?你們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周軍笑道:“你手機後來又打不通,我們哪裡放心的下啊。”
費柴說:“哦,手機沒電了。”其實他的手機不是沒電了,而是他故意關機的,不然恐怕那亂七八糟的電話肯定就是沒完沒了的往裡頭鑽了。
正說著話,馬市長也從樓上下來了,一見面就是一副彌勒佛般的笑臉,噓寒問暖的又是握手,又是關心地說:“我看還是安排去醫院看一下,實在不行去住幾天醫院。”
費柴當然也笑著說:“沒事,回去擦擦酒精,睡一覺就好了。”
可馬市長仍然不依,周邊的人也跟著附和,大有要把費柴硬架去醫院的意思。
黃蕊跟了費柴有些年頭了,知道他喜歡什麽,厭惡什麽,所以見費柴雖然還強帶著笑,已知他心裡對此已經厭惡至極,就差爆發了,於是就上前一挽他的胳膊說:“柴哥,我來幫你擦酒精。”
這若是別人到也罷了,偏偏是黃蕊這個小公主,大家都還是忌憚她三分,特別是今天老黃從省城過來了,誰不得給幾分面子啊,說起來在整個南泉,能把黃蕊使喚的溜溜轉的,還就只有費柴一個。
費柴見黃蕊鎮得住場子,就笑著對大家說:“我真的沒事,回去給傷口消消毒,休息一下就好了,有什麽事兒明天再說,我現在是真的不想再糾結這件事了。”
大家見已然是如此,也就又說了些關心的屁話,馬市長和他的一幫人就先散去了,聯絡員辦公室和其他關系近些的和周軍一起把費柴送到宿舍門口,被黃蕊擋了駕,都轟走了。
其實費柴身上的傷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並不重,不過是幾處皮裂,幾處的淤青,稍微處理一下,不發炎,散了於也就好了。
費柴回過身,發現屋裡居然還剩了兩個人,一個是黃蕊,一個是秦嵐。秦嵐的眼睛紅腫著,也沒像往日似的化妝,現在還是一副苦瓜臉,就忍不住笑道:“你不留在廟裡勸老魏,怎麽也回來了?”
秦嵐負氣說:“還留在廟裡,我還真想留在廟裡當姑子算了!”
費柴借著打趣說:“別呀,據考證,和尚和姑子也不是一對。”
黃蕊關好門過來說:“被人打成這樣兒了嘴裡還不老實,活該。”
費柴辯解道:“那倆打我的被我打的更慘。”
“得得得,別吹了。”黃蕊一邊翻箱倒櫃一邊說:“你把醫療箱放哪裡了啊。”
費柴說:“先別醫療箱了,我先燒點水洗洗再說,傷口清潔也是很重要滴。另外這麽晚了,你們也回去休息,我自己隨便擦點藥就行了。”
黃蕊說:“誰稀奇給你擦藥,我們是該著你的欠你了還得伺候你?還不是怕有你自己夠不著的地方?你說是不是嵐子?”
秦嵐心裡有事,實在是笑不出來,原本是開玩笑的話,她居然聽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
燒好了水,費柴簡單的擦洗了一下,黃蕊還敲著衛生間的門說:“出來的時候穿褲子就可以了,衣服別穿了,穿了也得脫!”
費柴說:“可冷啊。”
黃蕊說:“取暖器開了半天了,不冷。”
費柴隻得應了。洗完後費柴上面穿了件襯衣就出來,黃蕊就罵道:“都說上頭不用穿了,又不是女人,害什麽羞啊,要不要我把我的借給你?”
費柴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你就是借給了我,我也沒東西往裡裝。”說的黃蕊咯咯直笑,費柴還看到秦嵐好像也不太明顯地笑了一下,心想:會笑就好,只不過是出家,也許那老頭出家了,你日子還好過些,畢竟青春年少的女子,一個老頭也陪不了一輩子。
拿出醫療箱來處理傷口,費柴這下‘享福’了,原本是只打算自己隨便弄一下的,可現在有兩個大美妞兒伺候著,只是這兩位的技術實在是差,雖說是酒精殺傷口,可也不至於被殺成這樣,特別是那個黃蕊,簡直就是把這個當樂子了,好幾次估計這丫頭都是故意的,就是想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一見他咧嘴就咯咯的笑,好家夥……費柴覺得就算是挨揍的時候,也沒這麽疼過。
好容易快弄完了,外頭又傳來敲門聲,黃蕊弄的正上勁,就對秦嵐說:“嵐子你去開個門去,一般的人都轟走!”
秦嵐去開了門,卻喊了一聲:“蔡市長!”說著就往後退,把門讓了出來。
黃蕊一皺眉頭,卻又無可奈何,眼睜睜地看著蔡夢琳和秦嵐打著招呼就進來了。
蔡夢琳今日也未施粉黛,進門正看見費柴幾乎半裸著,黃蕊都快扎到他懷裡去了,心裡就不太舒服,卻又不好說什麽,隻得按既定的說:“小蕊,你爸有話想跟你說。”
黃蕊不滿意地說:“有什麽話明天說不行啊。”
蔡夢琳耐著性子說:“小蕊聽話,平時喊你你又不回去,你爸辛辛苦苦跑來找你,你總不能不露面啊。”
黃蕊毫不客氣地說:“就是來也是找你的,和我關系不大。”
蔡夢琳隻得強笑著說:“這孩子,怎麽老學不會懂事?”
費柴到覺得他們這一家人老僵著總是不好的,就對黃蕊說:“小蕊聽話,說不定真的有什麽急事,再說了你還沒出嫁呢,老爸讓你幹啥就幹啥嘛,難不成還是害你的?”
蔡夢琳也跟著附和道:“對呀,其實從女人的角度講,天下男人的愛,只有父親的愛才是最無私的。”
黃蕊禁不住兩個人這麽說,就把手裡的棉簽和酒精瓶往秦嵐手裡一塞說:“知道了知道了,你倆在一起……”她原本是想說狼狽為奸來著,可是這麽一說太傷人了,費柴和她開慣了玩笑自然是沒事,可蔡夢琳就難說了,所有臨時中間來了一個急轉彎說:“你倆就有事談事,我不打攪總行了。”說著站起來走了。
黃蕊這麽一走,秦嵐就好辦了,蔡夢琳直接就對秦嵐說:“小秦啊,我和費主任有些話說,你能不能暫時回避一下?”
秦嵐可沒黃蕊那樣的優越條件,所以不管蔡夢琳說話客氣不客氣,讓她回避,她也只有回避的份,所以她只是微微一笑就出去了。
當屋裡只剩下費柴和蔡夢琳兩個人的時候,費柴也就沒那麽多規矩了,秦嵐一出去,費柴就那麽隨意的往床上一躺,要不是腿也有點疼,他甚至好像翹起個二郎腿呢。
費柴這點臭脾氣蔡夢琳豈能不知?所以她只是輕歎了一聲,就拿過棉簽和酒精瓶來問:“還有哪裡沒擦到?我幫你。”
費柴說:“不用了,我自己夠不著的地方,那倆丫頭都幫我擦到了。”
蔡夢琳見費柴臉上也有些淤青,就又說:“那要不我洗把熱毛巾來給你熱敷一下散瘀?”
費柴說:“不行啊,現在還沒過二十四小時,熱敷的話反而會腫起來。”
蔡夢琳又看了一下他隻穿了一件襯衣且敞了懷的強健身體,歎了口氣說:“你若真想躺著,就蓋點東西,免得著涼。”
費柴笑了一下,坐起來說:“夢琳,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的?這麽繞著反而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