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劍

  墨麟山莊，紅衣少婦做完飯，提著食盒來到練劍場。

  赤裸著上半身的劍客正在演練劍法。

  察覺羅昕到來，莫雲天立刻收劍停下。

  “你回來了？”

  “嗯。”兩人坐在石桌前，羅昕打開食盒：“我回來時，看到山中春筍已經長出，就做了一道水鴨鮮筍湯。還有我買回來的一些蔬菜，以及……”

  她端出一小碗金燦燦的米飯。

  “天都特供的金葉米。”

  米粒金黃而狹長，宛如一片片舒展的茶葉。僅僅一小碗，那撲鼻的香氣就讓人食指大動。

  莫雲天皺眉道：“你又去天都了？”

  “你說喜歡吃他家的米，我就去買了點。”

  “怕不是為我，而是為了那個孩子吧？”

  羅昕眼神閃爍，默認了。

  “是啊，也算是去看看他吧。妃嫣姐姐這一走，只剩下這個孩子。”

  提及趙妃嫣，莫雲天突然拿起筷子，大口夾菜。

  “嗯，老婆，你今天炒的菜不錯。來，喝湯。”他拿起湯杓，為妻子舀了一碗鮮筍湯。

  知道他是故意幫自己轉移話題，羅昕端起湯。

  但想了想，她又放下：“我去天都，見他經營的很是紅火，連本界的玉松福地都挪過去。聽說，大地千城只剩三個山城還沒有進入世界樹。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幫他？”

  “他身邊不是有人幫忙？這兩年也有三個道聖過去試探，可結果呢？”墨麟劍主搖頭，吃了一筷子藕鞭，咀嚼說：“咱們過去，他身邊的保護者敢信嗎？更別提還有雲嶺子前輩。咱們過去幹嘛？咱們也要爭仙君機緣。你說到時候見面認親，他是幫你還是幫雲嶺子前輩？”

  羅昕苦笑。這倒是，雖然他二人和趙貴妃年輕時有交情。但六皇子和雲嶺子有師徒之情，在仙君機緣這件事上，肯定希望混元宗誕生仙君。

  瞧見妻子鬱鬱不樂的模樣，莫雲天放下筷子，走過去給她揉肩，溫柔道：“何況這小子也不是簡單貨色。我可聽說了，他這次遊學只有十年。如今過去五年，你看看這五年時間，世界樹吸收玉松福地，活脫脫一顆小不老松。他以神松托起上千座山城，整個太微界的山城子民幾乎都被他籠絡。”

  “如今昆昊大勢已成，就算有人想要下手，也要顧慮太微界仙人們的想法。”

  “至少，太極福地背後的那位，會護著他的。”

  連番勸說，讓羅昕稍安。

  “那我們就再看看吧。”

  “放心吧，沒事。”莫雲天重新坐下，和妻子一起用膳。

  就在兩人吃完，想要收拾碗筷時，突然二人同時有感，看向山莊門口。

  羅昕心驚肉跳，掐指一算，隱約覺得烏雲蓋頂，劫數臨頭。

  “雲哥，不妙，你我有血光之災。”

  “感覺出來了。”

  察覺越發逼近的劍意，莫雲天站起來一聲長嘯。

  嘯聲綿長，驚起九天雲雷。

  山莊外，兩排劍士被氣浪掀翻，左右搖晃，再也站不住腳。

  叮——

  清脆劍音乍起，瞬間掃滅雲雷，撫平雲空中的那道劍意。同時，劍士們有感，連忙跪下行禮。

  白發素服的老者緩步走到山莊前。他身材寬大，站在那裡就如同一柄厚重的神劍。

  劍未出鞘，其意已臨。

  墨麟山莊在劍意壓迫下，牆壁已出現裂縫。

  “小朋友，許久不見，不出來迎一迎故人嗎？”

  山莊大門開啟，莫雲天夫婦攜手走出，抱拳行禮：“神劍前輩安好。”

  盯著二人，尤其察覺莫雲天身上的修為後，神劍老人臉色帶著幾分不滿。

  “劍聖六階？你修行這麽多年，怎麽精進這麽小？”

  “在下愚笨，遲遲無法突破，恐怕有負前輩厚愛。”墨麟劍主謹慎道：“不知前輩尋我，所為何事？”

  “何事？老夫不認為，你真不知道老夫此來的目的。”

  莫雲天沉默，羅昕摟住他的胳膊，滿臉的擔憂。

  ”老夫處於劍聖第八層許久，想要跨入劍聖巔峰，要麽閉關苦修五十年。要麽和一位劍聖交手，在極限戰鬥中跨入更高層次。”

  “五十年，老夫沒有那麽長的時間損耗。所以，需要一個磨刀石。”

  “玄龍子行蹤莫測，老夫找不到。因此，這個磨刀石就是你了。只不過……”

  修為太低了。此刻的墨麟劍主，根本無法成為自己的磨刀石。

  莫雲天謙卑道：“承蒙前輩厚愛，可惜晚輩才情魯鈍，無法助前輩一臂之力。不若待此間事了，我幫前輩尋找玄大哥，我們二人再和前輩切磋一場。”

  昔年玄龍子和趙妃嫣結伴遊歷時，碰到同樣年輕氣盛的墨麟劍主。三人結伴同行，墨麟劍主和玄龍子更曾聯手挑戰當世第一劍聖神劍老人。

  二人雙劍合璧，竟然和神劍老人戰了個平手。

  神劍老人對二人讚不絕口，認為二人日後皆有劍聖之姿。

  果不其然，玄龍子和墨麟劍主先後突破劍聖之境，與神劍老人並稱三大劍聖。

  當然，神劍老人提拔後輩的目的也很簡單。他希望利用兩位劍聖後輩，讓自己跨入劍聖之上的那一重境界。

  可如今追來太微界，看到一心沉溺情愛的墨麟劍主，他很是不滿。

  “你這一脈劍道，講究寄情於劍，為劍是道。女人……會妨礙你練劍。”

  劍鳴再起，地面掀起的風罡直逼羅昕。

  婦人臉色一白，雖然她也有真仙修為，甚至壽命比神劍老人長了一倍。但在神劍老人這一劍下，她腦中一片空白。

  她只剩下一個念頭，必死無疑。

  旁邊快速伸出一隻手，雙指纏繞墨色雲氣，擋住神裂劍氣。

  嘭——

  兩位劍聖虛空對了一擊，莫雲天臉色微變。望著自己顫抖的手，陷入沉思。

  神劍老人一副“你不爭氣”的模樣。

  “太鈍了，你的劍生鏽了不成？”

  “的確比不上老先生的劍道。您的劍道爐火純青，甚至已經捕捉到一點極境之意。”

  他真有可能打開劍道第六重，讓劍道從天武神道獨立出來。

  兩排劍士們望著神劍老人，眼神中帶著崇拜和敬畏。

  神劍老人，繼承上古神劍宗傳承，憑借自己的才情將仙道改良為武道，建立劍道聖地，連神皇都對他的劍道推崇有佳。

  “老先生就算此刻拿我做磨刀石，也無法突破境界。”

  “不，還是可以的。”

  神劍老人看向羅昕：“只要斬斷你的牽絆，自然重歸劍道。”

  莫雲天臉色大變，握緊羅昕的手，低聲道：“快走，去天都。”

  說完，二人身後山莊消失，莫雲天握住一口墨劍刺向神劍老人。

  雖然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刺，但空間、時光在劍意劃開，甚至神劍老人感覺到時光在倒流。

  “你的劍道天賦不遜玄龍子，甚至比他更強一籌。可惜這些年誤入歧途，不過你放心，老夫幫你解決。”

  他伸手點向墨劍，兩側劍士們同時拔劍殺向羅昕。

  羅昕不敢讓丈夫分心，只能硬著頭皮和這些神劍宮的弟子交手。

  手腕轉動，一條紅綾在身邊舞動，打掉劍士們射出的劍氣。

  “冰界天咒，該如何施展來著？不對，前面這幾道劍氣是庚金之屬，我應該用相克之法……”

  羅昕心緒慌亂。

  她已經很多年不曾戰鬥了。

  戰鬥技巧還是當年趙妃嫣女扮男裝時，跟她學得。後來和莫雲天成親，她一心刺繡庖廚，早就把趙妃嫣教的東西忘卻乾淨。

  紅綾擋下前面的劍光，卻不慎被後面幾位劍士暗中偷襲，劍氣刺入經脈，仙氣一時受阻，前方也出現紕漏，又被幾道劍招看重。

  “昕兒！”

  墨麟劍主和神劍老人交手，因愛妻受傷，頓時失去方寸，被神劍老人抓住機會，一道“玄烈劍掌”打掉墨劍。

  “小子，你的劍越發鈍了。恐怕一個戰鬥豐富些的武聖，你都打不過了。”

  神劍老人越發不滿，在莫雲天調息時，隨手一指點向羅昕。

  僅僅一指，紅綾崩碎，血花綻開。

  “不要——”

  刺目的劍光衝天而起，隻留下地上的點點血跡。

  咦？
  神劍老人暗中詫異。

  他感覺到另一股力量突然出現，好像抵消了致命一擊。

  再看莫雲天，他氣得雙目通紅，體內的劍氣通過肌膚，形成黑色的霧氣。

  “這才是當年的墨玄雙劍。”神劍老人撫掌讚歎。黑色霧氣化作雙目通紅的墨麒麟，那一刻連神劍老人也察覺一絲危機。

  如果自己不能全力以赴，或許也有可能死在他的劍下。

  “不錯，不錯，你的劍道就該如此。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突破劍聖七階。一個月後，老夫再來墨麟山莊。”

  雖然猜出羅昕未死，但老人有心利用這個誤會。

  “好好修行吧，老夫等你來殺我。”

  ……

  黑龍輦車，魔妃握著羅昕纖細的手腕把脈。

  望著昏迷的羅昕，她面色不虞：
  “還是來晚一步。他們夫妻命途多舛，想不到在下界還能碰到死劫。”

  通過心鏡天輪察覺墨麟劍主夫妻的劫數，她馬上動身趕來。可惜她隻來得及搶下羅昕，檢查後發現，羅昕經脈俱斷，元神處於幻滅邊緣。

  幸好魔妃精通醫術，硬生生用“天華金針術”鎖住羅昕一口生氣。

  “這丫頭也是廢物，當年傳授她那麽多手段，臨到跟前，竟然一個都用不出。”

  這丫頭可是真仙巔峰，有望去搶仙君機緣的人啊。

  竟然被一群神通境界的劍士幾下子打傷。

  “也活該讓她受點教訓。”

  放下她的手，魔妃思索治愈之策。

  “要救她，需要有人用先天一炁打通全身經脈。”

  先天一炁，這玩意魔妃沒有。她的天魔功變化莫測，卻跟天地一炁走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但她知道，很多擁有先天一炁的人來到此界。

  “混元一炁、元始一炁、造化一炁、陰陽一炁以及乾坤一炁。上古五大道炁的傳人都在這裡。”

  造化宗主首先排除。

  因為魔妃跟他們有仇，而羅昕也不認識他們。

  “羅師兄也不行。他們不方便接觸。”

  “陰陽一炁的人有兩個，那個小丫頭太弱，不足以療傷。另一個煞星太狂，本宮都壓不住，也信不過。”

  最後只剩下乾坤一炁和混元一炁。

  “那小子的乾坤心法才練到第三重，當不得事。聶景元的修為雖然不錯，但也跟昕兒不認識，倒是雲嶺子……”

  雲嶺子是最佳人選。既認識墨麟劍主夫妻，也有慈悲心腸。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救人會損耗元氣，導致爭奪仙君機緣的成功率下降，他也一定會出手。

  所以，魔妃把羅昕送到天都之外，用一艘竹筏默默推入湖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