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小姑娘連忙道：“鎮子裡到處都是。”

  似乎是怕他不信，她又急急補充：“蝴蝶骨鎮本來就是靠著岩石建造的，因為木頭很容易被菌類吃掉，拿來建房也用不了多久，又沒有那麽多錢去別的地方買金屬材料，所以我們都是靠山或靠石建造居所。”

  徐獲眉目舒緩，笑著說：“不用這麽緊張，我就是覺得這種菌類很少見，連石頭都能用來當做養料。”

  由於帶著一個人，加上林子裡路不好走，隨時都有可能碰到被菌類腐蝕的土地要改道，所以兩人走得很慢。

  見他似乎是相信了自己的話，小姑娘神情放松了一點，主動道：“聽鎮子裡的老人說，其實是因為有一種菌可以寄生在石頭裡，然後這種驅蟲菌特別喜歡那種菌，所以也跟著寄生在石頭上，並不是驅蟲菌吃掉的石頭。”

  徐獲頷首，“013區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你們那裡去的外區玩家多嗎？”

  “不多……”小姑娘頓了頓又問：“客人不是為了副本來的，是專門來找菌嗎？”

  徐獲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便解釋道：“雖然我們這裡不常有人來往，但每年還是還有一些喜歡鑽研菌類的人到訪，前幾天還來了好幾個……不過現在人已經走了，應該是沒有找到心儀的菌吧。”

  裝作沒有察覺到她話轉折時的不自然，他又問：“現在在蝴蝶骨鎮的外區玩家多嗎？”

  “我不知道……”小姑娘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出來已經好久了，他們那些人說走就走，所以我也不知道。”

  瞥了她的傷口一眼，“你用的菌類傷藥，效果還不錯。”

  小姑娘立刻識趣地拿出藥瓶，“這是我自己做的，不值錢，客人想要的人，我可以多做一些給你。”

  徐獲沒什麽心理負擔地拿了她的東西。

  兩人頗花了一點時間才來到小姑娘說的蝴蝶骨鎮，這裡的確是一個城鎮，有成型的道路和指示牌，甚至入口處還有一個剩下招牌的車站——應該是城鎮縮小後留下的痕跡，不過這個城鎮卻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建在地下。

  廢舊車站旁邊就是一條下去的狹窄台階，是條直通底部的長道，每隔十多步台階兩側便有岔道，應該是通往左右住處的。

  徐獲沒著急下去，而是站在入口處看了看周圍的環境。

  地面上除了廢舊車站已經完全看不到其他曾經有人居住過的痕跡，周圍的樹被清理過，還有一些沒有完全消失的樹樁在菌類遍布中凸出一塊。

  013區的菌類千奇百怪，除了像正常理解中的那樣成片成朵的，還有很多很長成藤蔓狀，不過它們沒有根莖，而是菌類的菌絲鋪開後形成的有點蛛網或漁網一樣的東西，上面會有不少菌絲結成的繭，不知道是怎麽長的，這些菌絲橫跨開鑿出來的地下穴居上空，將本來呈裂開狀的岩石蓋得嚴嚴實實。

  入口處是剛清理過的，不過稍遠一點的地方能看得出來距離上一次清理的時間較長了。

  徐獲伸手去撈那些菌絲。

  小姑娘連忙製止，“那些菌絲很喜歡布料，說不定會弄壞你的衣服。”

  徐獲現在倒是覺得池獻的“倒立牛奶瓶”有點用處了。

  從善如流地收回手，他正要說什麽，突然從台階下竄出個滿臉膿包的人，他幾步衝到小姑娘面前，拉著她的手便呵斥道：“你個死丫頭跑到哪兒去了，我們找了你兩三天了！哎呀，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媽知道不得心疼死……”

  他說完了這番話才轉向徐獲，“一定是這位好心人救了我閨女吧，真是謝謝你了，可惜我們家裡窮，沒有什麽好招待你的，不嫌棄的話去家裡坐坐吧。”

  話是這樣說，但也沒有表現得太熱情，很有分寸感。

  “好啊，正好我要找幾種菌類，正需要本地人帶路。”徐獲道。

  那個男人這才將小姑娘扶起來，“我叫劉大，這是我女兒小曇，客人怎麽稱呼呀？”

  “余二。”徐獲隨意應付一下，將道具收起來，善意地道：“我看你也病得不輕，扶得動她嗎？要不我來？”

  劉大聞言臉上堆起笑意，毫不猶豫地松了手，“那可真是太謝謝您了，來來來，往這邊走。”

  畢竟是從地面向地下轉移，下面的環境不會好到哪兒去，除了隨處可見的新舊痕跡不一的菌類，供人通過的洞道都不算寬敞，有些地方要過去還得彎腰。

  住在這裡的人也不多，直到劉大家，路上也只有兩三個和他情況相仿的人湊近來張望過。

  劉大家裡還有個女人，臉上同樣長滿了膿包，她的狀態比起家裡的另外兩個成員要差得多，雙腿挪動起來不方便，看到徐獲後打起了一點精神，勉力起來給他倒水。

  劉大製止了她，“倒什麽倒，咱們這裡的東西外客又不能隨便吃。”

  劉妻囁嚅著把茶具放下了。

  見沒人關心小曇這個傷還沒處理的傷員，徐獲提了一句。

  這對男女仿佛突然驚覺了為人父母的責任，連忙把女兒扶到簡易的石床上坐下，又是關心又是呵護，準備給徐獲喝的水也給了她。

  然後劉大便突然開始講述自家與生活在這些石洞中的人的不易，本來蝴蝶骨鎮原先還有不少人，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了一種新的菌類，沒熬過去的人全都死了，僅剩很少的人活在這裡，與外界又無法取得聯系——即使取得聯系也不會有人勞師動眾地來救他們，於是他們只能在這裡不知天日地苟活。

  “好死不如賴活著，”劉大眼含熱淚地道：“誰知道將來會怎麽樣呢，反正日子就這樣了……”

  徐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語氣毫無起伏地附和，“是啊，真是可憐。”

  見他不為所動，劉大利索地擦了眼淚，低聲嘀咕了一句，“我們這些半截入土的人倒沒什麽，可憐孩子長這麽大吃得全是有毒的菌……”

  徐獲裝作沒聽到，問道：“你剛才說蝴蝶骨鎮是因為一種特異的菌才變成這樣的，到底是什麽菌，能不能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