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8章 哭泣的師團長！

  兩個原本交叉掩護撤退的步兵大隊在凌晨3時陷入兩面夾擊，已經隨主力撤退至數公裡外的重信吉固做出了他平生最大的冒險。

  重信吉固親率1300余名步兵重返戰場，意圖接應自己留下阻敵的兩個步兵大隊。

  這也成了這位作戰風格穩健的陸軍大佐最後一次冒險。

  如果光靠四行團兩個半在防禦戰中已經打得精疲力竭的步兵營的話，3000VS3000，不說沒辦法將兵力近乎相若的日軍全殲，付出重大犧牲那是一定的。

  可現在攻擊紫山的日軍各部中，除了重信吉固這一個方向還嚴格遵守著岡部三郎的軍令在有序撤離外，第5步兵旅團已經開啟撒丫子跑路模式，第501步兵聯隊那邊則出現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

  第501步兵聯隊大佐聯隊長宮內良夫是第1師團少有的聰明人，那腦瓜子轉的比誰都快。

  白天岡部三郎的軍令一下達，這位大佐聯隊長就已經猜到師團長決心已定，現在已經不是怎麽體面結束紫山之戰的意思，而是如何保存主力以免傷及師團根本。

  本來第一師團就隸屬關東軍，華北方面軍只是借兵，第一師團上上下下憑什麽給他們賣命？

  於是，宮內良夫無比果斷的把前線最高指揮權轉交給自己的聯隊副，在下午的時候，就親自帶著2個步兵大隊和兩個輜重中隊以及兩個騎兵小隊護送著傷兵離開主戰場。

  宮內良夫有種直覺，走得再晚一點的話，他或許就走不了了，倒不是因為紫山中的四行團。

  他很清楚，這八天時間帝國官兵作戰極為辛苦損失慘重，防線上的四行團也不是鋼澆鐵鑄，他們同樣損失巨大，精神和肉體也接近極限，光靠山裡的這些中國人，是決計沒法一口吞掉帝國還留在這塊戰場上的2萬余大軍的。

  宮內良夫最擔憂的反而是因為6公裡外的服部曉太郎旅團長那邊，502步兵聯隊的實力他知道，和他501步兵聯隊的實力相差無幾，但在擁有2個戰車中隊的實力加持的情況下，第一天就被對面的八十集團軍乾掉了一個戰車中隊外加半個步兵大隊。

  那說明中方實力極為強勁。

  另外還有看似合理卻極為不合理的一點，在此之前的2年半時間裡，八十集團軍從未出動過萬人規模以上的主力部隊和帝國軍隊野戰，但這次卻是出現了。

  難道是帝國華北方面軍太強，第1師團的名氣太弱，導致八十集團軍做出柿子專撿軟的捏的‘不理智’行為？
  這種情況或許可能會出現在步兵大隊級中層指揮官眼中，但絕不會出現在一個師團級指揮官心裡，尤其是一支沒有多少補給和裝備卻能在戰場上堅持作戰幾年的優秀指揮官。

  沒有判斷上的失誤，那只有一種可能性，八十集團軍的指揮官很篤定他麾下這萬余大軍聯合四行團後，擁有和第1師團3萬大軍對陣的本事。

  兩三天的時間，他們一直在挖掘戰壕，似乎是有在這場平原裡長期作戰的打算，哪怕被數十架次的帝國戰機轟炸，他們也不為所動，並沒有速戰速決的意思。

  宮內良夫直覺上認定，這支萬人精兵一定在醞釀大招！

  這當然不止他知道，服部曉太郎同樣知道，只是知道和如何應對是兩碼事，自從岡部三郎下令撤軍，第1師團已經是全線陷入被動。

  關鍵點就是今天晚上，只要能悄咪咪的撤走大部分主力，第1師團頂多就是這一戰打得灰頭土臉，不算大敗虧輸。

  但聰明人宮內良夫是絕不會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他人手中的，於是他果斷的先行撤離，當然了，在走之前，他也給自己的聯隊副留下了足夠力量，剩余還留在陣地上的2000帝國步兵以及一個步兵團的治安軍，足以應付中國人的衝擊了。

  根據8日夜的戰場觀察，宮內良夫已經大致估算出中方兵力，絕不會超過1600人，憑借堅固的工事防禦可以，但若是想進攻，恐怕兵力還是不足的。

  宮內良夫不愧是第1師團有名的神算子，他幾乎預估對了這片戰場上中日雙方態勢的百分之九十五。

  他隻錯了那小小的百分之五，但也正是這百分之五，卻導致第501步兵聯隊在這個晚間的防線以極快的速度崩潰。

  如果是宮內良夫在這裡，一定不會把側翼極為重要的防線交給那個治安軍步兵團。

  不是心存憐憫，舍不得剩下不到2000的治安軍當炮灰，而是宮內良夫從來沒信任過治安軍的戰鬥力。

  打勝仗的時候，這些家夥們多少還有些用，就像是吃了大力丸，但一旦戰事不利，治安軍就像霜打的茄子，原本的戰鬥力發揮不出三分之一。

  就這種沒有信仰的軍隊，在宮內良夫眼中，根本算不上軍隊，讓其維護佔領區治安，宮內良夫都覺得浪費糧食。

  可惜，現在的西北方向日軍的最高指揮官已經不是老雞賊宮內良夫，而是在501步兵聯隊沒太大發言權的花江夏樹中佐。

  花江夏樹也算是老資格軍官了，軍齡甚至比宮內良夫還要長，可因為家族背景以及軍中關系、個人能力等因素，一直活在宮內良夫的陰影下。

  這貨以前好歹還是步兵大隊長，等到晉升中佐聯隊副，連步兵大隊長的職位都沒有了，平時就是宮內良夫手裡的一塊磚，那裡有需要就那裡搬，哪怕這次宮內良夫要保全自己先跑路，他也只能捏著鼻子接下這個替主力殿後的苦活兒。

  可對於苦逼的花江夏樹來說，雖然殿後這活兒苦一不小心連小命都沒了，但好歹也有了4000人的指揮權，只要指揮得當，指不定就能落入師團長閣下法眼，什麽時候大佐級軍官有空缺了就能第一個填坑。

  說白了，有挑戰才有機遇，花江夏樹也將這個苦差事視作一個機會。

  同樣在軍中久待的日本陸軍中佐也認識到撤軍的核心本質，讓更多的帝國官兵活下來，就是成功。

  所以，花江夏樹毫不猶豫的重新部署防線，以治安軍的兩個步兵營代替了在側翼防線的聯隊第2步兵大隊，等到天黑後，就有大概千余帝國官兵攜帶裝備悄然撤離，若中國人沒有發起攻擊，另一個步兵大隊也會隨之撤離，治安軍一個步兵營頂上，再到凌晨3時，3個治安軍步兵營也可獲令撤離。

  層層撤離的模式很好，但下次真的別用了，對此計劃怨念最大的除了鄭雲秋這個新任治安軍團長，還能有誰？
  先不說中國人會不會利用大軍撤離的時機反攻，花江夏樹的撤軍計劃一出來，實際上在治安軍高層軍官眼中，就是他們已經被徹底拋棄了。

  鄭雲秋是什麽人？當初為了活命，和對手暗通款曲把日本人都陰死過的存在，此時又怎麽可能被日軍一個小小陸軍中佐安排命運？且還是一個關東軍那邊借過來的師團，在華北逗留的時間不會長。

  你想讓老子當炮灰，那老子還不如先把你賣了！鄭雲秋可是個狠人，在接到花江夏樹軍令後的一根煙功夫，就做出了這個狠辣的決定。

  這貨可有和四行團情報部門秘密電台聯絡的通道，都還沒等到天黑，第501步兵聯隊撤軍計劃就擺在了夜承桓的案頭。

  “鄭雲秋那家夥說兩個治安軍步兵營打算戰前起義，可不可信？會不會是詐降？”莊師散對治安軍這群地痞組成的二鬼子個人信義存著濃濃疑問。

  “那幫為了自己的小命連祖宗都可以出賣的家夥，做出什麽事兒都不稀奇！”夜承桓眉頭微皺。

  唐刀不在，他是紫山戰區最高指揮官，這麽大的事情只能由他來判斷。

  治安軍步兵營投誠為真，那3營就可以乾脆利落的吃掉還來不及撤離的2000鬼子，為假，那3營和護衛營一部就會遭遇紫山開戰以來最大損失。
    哪怕已經確定偽軍投誠為真的可能性高於百分之八十，可這個決定依舊不是那麽好做的。

  “要不要請示一下團座再決定？”莊師散建議道。

  “團長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預計目標附近，野戰電台會暫時關機緘默，這事兒只能我和上官參謀長還有老兄你拍板拿主意。”夜承桓搖搖頭，點上一根煙狠狠吸了幾口。

  “鄭雲秋此人，最擅保命之道，且他還有小辮子抓在我們手中，他可是很清楚，若和我們玩詐降導致我四行團官兵受損，那就是潑天的仇，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不會和我們結下如此大仇的。我認為，此事可信的比例極高。”

  “既然夜主任你已經做出判斷，那我就聽你的，借此難得的機會，乾掉這撥鬼子。”莊師散見夜承桓如此說，當下也不再猶豫，投了讚成票。

  雖然沒有唐刀坐鎮指揮部，但唐刀沒信任錯人，夜承桓這個文武雙全的璀璨將星，在如此重大決策上，沒有過多猶豫，果斷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正是因為這兩個兵力高達1300人的偽軍步兵營戰前起義，完全不費一槍一彈進入日軍側翼防線的7連和8連400余精兵，近乎是以神兵天降的方式抵達日軍正面陣地的側後方。

  日軍精心部署的各種工事都是防禦的前方，面對側後方瓢潑大雨般掃來的機槍、衝鋒槍子彈和手榴彈，幾乎毫無抵抗之力。

  尤其是中方官兵進入戰壕後，以龍息霰彈槍和MP38衝鋒槍開路，在戰壕裡拿著三八式步槍的日軍步兵反抗更是猶如滾湯潑雪，那不是一個個，而是一堆堆的屍體。

  帶著火焰的霰彈槍一槍而出，20幾米長的戰壕裡就會響起一片慘嚎，這種一出生就被命名為塹壕槍的槍械，完全就是為這種狹窄型戰場而生的。

  巨大動能噴出的鋼製彈丸，在數十米的射程內，甚至可以穿透人體再擊殺一人。

  無數的照明彈被打上天空，雪亮的光芒中，盡是日軍慘白的臉。

  縱使該部日軍的作戰意志足夠頑強，但面對這種可怕的槍械以及雨點般的子彈造成的一片片鮮血淋漓，頑強意志也會逐漸被消磨殆盡。

  終於，在3營發起進攻後的第30分鍾，已經有日軍不管不顧的離開陣地，逃向黑暗中。

  隨著逃跑的人越來越多，就像被推倒的多諾米骨牌，日軍最後的抵抗意志也消散了。

  四行團總共投入1400余步兵和部分炮兵，攻擊大約2000名日軍防線，從攻擊到日軍進入潰散狀態，竟然不超過1小時，而且，還沒動用重炮。

  這絕對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跡。

  鄭雲秋這貨絕對是個能人，他和他所率領的那個嫡系步兵營並沒有參與戰前起義，而是在7連和8連出現在戰場側後方的那一刻，直接帶人闖入防線後800外花江夏樹中佐的指揮部，聲淚俱下的請求花江夏樹立即撤離。

  那眼淚淌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貨有多愛花江中佐，就在花江中佐舉棋不定之際，這貨乾脆背著日軍在西北方向的最高指揮官就跑。

  或許也是感受到這貨背部強壯的肌肉，花江中佐服軟了，任由這個關切長官安危的治安軍步兵團長將其背上戰馬，大家夥兒一起開溜了。

  正是有了這個不可言說的救命之恩，逃脫大難的花江中佐主動攬下此次戰敗的責任，並沒有把鍋全部甩給治安軍步兵團。

  就這一下，鄭雲秋也就從陣前叛逃變成禦下不嚴，導致兩個步兵營陣前嘩變，懲罰也由先前的死罪變成降職為營長使用。

  要是被已經轉為預備役的花江中佐知道帝國近2000官兵全因為自己拿軍中前途保下的這貨而死的話，估計都沒機會拎著武士刀來找鄭雲秋拚命就被生生氣死了。

  鄭雲秋保住自己的命後，轉身就給第10師團長筱塚義男送禮，原本憤怒的日本人已經將戰前嘩變的2個步兵營在邯鄲各地的家屬都抓起來，準備找個日子全部殺死以震懾各地治安軍。

  用鮮血告訴這些二五仔，這就是叛逃者的下場。

  只是隨著被打了個滿臉桃花開丟臉到家的第1師團離開華北，多天駿離任，新的司令官岡村小次抵達平北城後，這些治安軍家屬的生死其實也沒幾個人過問了。

  沒用到3個月，就被第10師團全部給放了，畢竟，新任司令官可是放棄了前兩任的嚴苛政策，反其道而行之的玩起了‘中日親善’的套路。

  一口氣殺幾千老弱婦幼，可不是和司令官閣下的政策做對嘛！

  而據投誠的兩名治安軍營長和連長們說，這是鄭雲秋給他們承諾的條件，家屬能不被追究，自己還不用被當炮灰，他們怎麽可能還為日本人賣命，賣他媽喲！

  在這一點上，鄭雲秋還真沒騙他的這些屬下們，拿了足足十萬大洋的金條買命。

  真的，就連唐刀知曉了鄭雲秋這貨的騷操作，也楞了楞歎息著評價說“這貨是個人才，可惜就是太過王八蛋了些。”

  西北方向的日軍以如此快的速度崩潰，造成的後果是被當場擊殺的日軍步兵包括一位日本陸軍少佐在內有1200余人，還有700余人逃往黑暗，但最終能活下來並返回邯鄲城的不足三分之一。

  許多日軍不是被追擊而來的中方步兵殺死，就是方向辨別錯誤導致其距離邯鄲越來越遠，最終還是被清掃戰場的中方騎兵給找到，像圍獵野兔一樣將其乾掉。

  但這，還只是這場連鎖反應造成的第一環傷害，最受傷的還得是重信吉固部。

  率部英勇作戰的重信吉固大佐完全沒想到自己左右兩翼戰場全部糜爛至此，激戰正酣時，又是近四行團千精銳從他防線後方攻入。

  這就相當於在這個晚上，可憐的重信吉固大佐是以一己之力在和四行團主力在搏殺。

  等到天亮之時，廝殺整夜的重信吉固大佐這才悲哀的發現，他和麾下2000余殘兵已經被中方重重包圍在方圓不到0.5平方公裡的丘陵中。

  除非是出現奇跡，否則他已經沒有可能獨力衝破中方的包圍圈。

  已經身在邯鄲城的岡部三郎收到這個消息後，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只是狠狠往椅背上一靠，閉著眼，兩行清淚流落腮邊，任由重信吉固大尉求援電文飄落在地面上。

  至少在這個白天，他這個師團長是無能為力去救援這位陸軍大佐和2000帝國官兵了。

  而這種無比悲劇的電文，已經是從夜間到清晨，他收到的第4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