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澹台夜襲108師團炮兵大隊這一仗刺激得有些忘了形的唐團座、雖在小護士心目中落下個“瘋一般團座長官”的名義，但他的預計卻是沒有絲毫差錯。

  苦米田四郎在得知自己的兩個炮兵大隊以及大部分輜重被中國人炮兵部隊神奇偷襲後，就已經知道這一仗雖然看似自己還處於攻勢，中國人處於守勢，但其實自己已經是輸了。

  在還擁有24門火炮的時候，他就已經連續3日強攻都一無所得，此時僅余有8門75口徑火炮，又如何能拿尚有陣地以及擁有火炮的中國軍隊奈何？
  只是，礙於後方下熊元中將的壓力，在晉東之戰尚未見分曉的當口，他就帶著殘兵敗將撤退，那不是把下熊元師團長閣下往深淵裡推一把不說，還得再丟幾塊大石頭的意思？
  於是，苦米田四郎做出了讓108師團以及日本華北方面軍戰後無不覺得賊愚蠢的決定。

  首鼠兩端，就是此時苦米田四郎的心態，愚蠢這個詞語用他身上再合適不過。

  但在當時那個環境下，那也是苦米田四郎無奈之下做出的決定！
  戰前制定的破壞四行團駐地的戰略意圖已經無法達成了，統帥的8000多人傷亡已然高達4000，一個步兵大隊和兩個炮兵大隊都基本上可以從編制表中劃掉，再打下去傷亡名單繼續增加，不用上峰下令，他這個少將旅團長也得剖腹謝罪了。

  磨洋工，等待晉東之戰打完，他就腳底抹油跑路，這已經是這位少將旅團長唯一的選擇。

  日軍攻勢再無前幾日那般猛烈，一天之中都發動不了幾輪猛攻，而且是到了距離陣地不到250米，一旦遭遇輕機槍和槍榴彈以及迫擊炮火力壓製，就迅速退卻。

  那完全不是要佔領陣地，而是要消耗中方彈藥的意思！
  上官雲都被日軍這種奇葩戰術給搞懵逼了，消耗彈藥？這是認真的嗎？四行團可不是921師，後方15公裡可有一個基本成體系的兵工廠，雖說目前還不能完全成體系的製造火炮、機槍等軍工裝備，但加工點子彈和炮彈還不是可行的？

  而2個月前，由HD所屬鐵礦裡秘密運出的一個德械師裝備，你以為全是槍和炮？那不得有配套彈藥呢！
  四行團主力是帶走了其中的百分之七十，但余下的百分之三十也足夠目前青石岩區域共計1900人在陣地上用目前這種火力強度輸出2個月。

  別說108師團這區區幾千名步兵，就是整個108師團來玩這種消耗戰，上官雲心裡也絲毫不虛！
  管他日本人怎麽想，這種戰術也正是上官雲所需要的，消耗點彈藥不怕，他只要自己的4營不再像前三天那樣消耗兵力就行。

  從開戰的3天半到現在，4營幾乎縮編一半，戰死超過180人，重傷也接近300，再這麽打3天，4營基本上就可以宣布撤銷編制了。

  到了黃昏，上官雲也算是明白了，108師團的指揮官這是開始了磨洋工戰術，看著是在打，但基本上也就是裝樣子，那是給師團部和方面軍司令部看的。

  “小鬼子這是被澹台處長和何廠長這一波奇兵給揍怕了啊！行，畢竟他們還有幾千號人，我們就給他們這個面子，大家合起夥兒來演場戲給日軍華北方面軍高層看看！不過，這場戲該怎麽演，可不能由小鬼子說了算，得我們說。這次喊大家夥兒過來，就是先聽聽大家的意見。”上官雲第一次在青石岩後方的一個岩洞裡召開了青石岩防禦陣地最高軍事會議，並做出新的戰術部署。

  能參會的，除了4個連長就是四行團駐地三人組，鑒於楚少雲中尉在此場支援作戰中的優秀表現，上官雲在召開會議前，就向四行團團部提出申請，火線提拔楚少雲為上尉，並擔任4營副指導員一職！
  這是要將楚少雲從兵工廠保衛排挖到4營的意思，這一戰4營一連連長鄧英表現出色，戰後必然擔任營指導員，而另一個連長唐隸將會擔任副營長，4營將會空出兩個連長，一連副連長范漠北必定會佔據其中一個位置，那另一個自然是上官雲為楚少雲留的。

  軍銜雖只是晉升一級，但由排長直接跨越到連長，這個跨度可著實不小，要知道一直緊跟唐刀的李九斤、趙大強、錢大柱、楊小山等四行團重將們此時也不過堪堪上尉連長之職，被上官雲開著挖掘機挖牆角的小何老師也絲毫沒有被挖倒牆角的覺悟，反而還趁著開會的間隙向上官雲推薦其那些只是胳膊殘疾但還能行走的殘疾老兵。

  聰慧的小何老師如何不清楚，那些在兵工廠待著的老兵們一直都鬱鬱寡歡，此次戰鬥如此凶險，而那些老兵卻都興高采烈地，就像那不是去赴死而是去開趴體一樣。

  他們是戰士，寧願轟轟烈烈戰死，也不願苟在後方老死！

  這場戰鬥多虧了他們，她沒有什麽可以獎勵他們的，那就滿足他們的心願，沒了胳膊無法正常殺敵，但他們還有頭腦還有戰場意識，做基層指揮官綽綽有余，正好可以安排進缺員嚴重的4營。

  只要上官雲同意，就算是唐刀心裡不樂意，也得給上官雲和何廠長兩個人面子。

  說來說去，四行團現在可不只是唐刀一人的團，那已經成了一個體系，一個由各路精英組成的團體！
  唐刀縱算能主導其大方向並擁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話語權，但一些小的方面，也不是他都能說了算的。

  這是任何團體做強做大之後都會有的現象，強如明太祖朱重八，也從未說一言而下天下從命，想為自己孫子繼位鋪路，也以皇帝之尊勞苦數年，才將朝中不穩定因素一一鏟除。

  唐刀也從未想過要將個人實力膨脹到如何如何，他對麾下眾人的只有一條最基本要求：殺敵！殺敵！還是殺敵！其余的個人操行，自有軍紀約束。

  通敵投敵、奸淫擄掠、貪汙軍餉、戰時違令不尊等七項嚴重違反軍紀者，皆殺之！
  ‘七殺令！’就在團部、營部、連部的門口貼著，不管新兵、老兵或是軍官早已對此熟爛於心。

  至於說團中各派系如何如何，唐刀基本采取自由發展態勢，他相信一點，一名以國家民族為己任的正直軍人，絕不會用派系來謀取自己私利！

  當然了，這也是唐刀極度自信的一種體現，在四行團，他才是老大，任何派系，都是他的麾下！

  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無論上官雲還是誰，都很清楚。

  上官雲也知道唐刀是不願意這批已經為國家奉獻所有的老兵上戰場的，但遲疑之後，依然微笑著答應了小何老師的請求。

  有了這樣的基礎，青石岩軍事會議的開場，就很團結和諧。雖然還沒有最後勝利，但勝利就在眼前，或者說，先前全營皆墨的危機已去，除非日軍還能再派兩個炮兵大隊抵達。

  但這基本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八十集團軍那邊來電告知，他們已經死死拖住三萬日軍，並以派出正規軍潛入敵後進行遊擊作戰，夜以繼日的襲擾日軍後勤輜重運輸以及盤踞的縣城，那邊的日軍焦頭爛額，絕不會有機會再派出一兵一卒抵達大口子洞鎮戰場。

  聽說八十集團老總甚至孤注一擲將守衛總部的一個保衛團都派上了戰場，指揮部僅有一個加強連在保護，可謂是使出全力。

  “嘿嘿，營長，小鬼子這會兒想保存實力了，那可不行，就算陪他們演戲，那也要他們流的血是真的，而不是摸點紅墨水裝樣子。”4營炮兵連長秦若愚笑道。

  “老秦說的對，這一戰咱們三個步兵連損失這麽慘重，不收點利息可不行，營長，我建議派出精銳步兵小隊，以當地向導帶領，去偷狗日的。”鄧英咬著牙，腮幫子高高鼓著。

  這次防禦戰，他一連損失最慘重，330多號人，現在還能在陣地上的，不足160，門栓陣地上更是一個排連同營部支援的3個步兵班都差點兒拚光了。

  這會兒日軍想演戲，他這個當連長的那會依？無論如何都得為戰死的兄弟多收點利息。

  “我也同意，但首先是我們絕不能大意，把好不容易扳回來的有利局面給還回去。我建議由駐地來的那兩個炮兵連對日寇輪番進行炮擊，殺傷他們有生力量。

  而我各陣地則抽調部分官兵對周圍山區進行布防，以防止被日軍表面現象麻痹，反被他們組織人員偷襲。”三連長唐隸說道。

  “嗯！石連長，你什麽意見！”上官雲將目光投往最沉默寡言的二連長石豪。

  “我覺得，我方應加強防禦的同時，派出精銳步兵班利用熟悉當地地形特點，深入敵後襲擊！不求殺傷多少日軍，但必須得讓他們膽戰心驚夜不能寐，讓他徹底打消和我軍繼續作戰的意志，以達到我們此戰的作戰意圖！”石豪冷靜的說完，就再度坐下。

  “好！”上官雲滿意的點點頭。

  別看石豪貌似是綜合了前幾名連長的意見，但他有一點卻是真正說道上官雲的心坎上。

  青石岩這一戰的作戰意圖是什麽？是死守駐地大門，保衛駐地內一切人員財產安全。

  為了這個作戰意圖，4營不惜全軍覆沒！
  現在，別看日軍已經先軟了，但尚有數千步兵，真要不管不顧的硬乾，青石岩陣地依舊凶險，此地的近2000人不再死一半人這場仗都不算完。

  上官雲不光心疼自己的兵，更知道，如果真的把這群學生兵和熟練技術工人推上戰場犧牲了，不說唐刀會心如刀割，四行團也是在消耗自己的戰爭潛力。

  先前可以說是被迫無奈將他們拉出來，此時好不容易因為兩個意外把日本人給‘擼’軟了，絕不能再輕易把戰場再打上死結！

  繼續削弱日軍的戰鬥意志，用最少的傷亡換取最後防禦戰的勝利，才是現在他們最應該做的，大量殺傷，那得是主力回返之後再考慮的。

  “我命令，駐地支援人員一律撤出戰場，由向導帶領，前往防區周遭各要地布防，務必保證陣地周遭數公裡內不得有日軍潛入；
  各陣地撤出大約三分之一人員進行輪換休整；另外，三個步兵連各抽調10名精兵，另配兩名當地向導，組成夜襲隊，全體裝備衝鋒槍、槍榴彈，深入日軍防區襲擊，打擊日寇士氣；

  駐地支援軍組建的炮兵連，以排為單位，從明日清晨起，輪番對日軍陣地進行炮擊，另組織運輸隊，從駐地運送炮彈，我要在日軍撤離之前，日軍前線撒落的炮彈數量不低於3000發！”上官雲站起身，下令道。

  “是！”所有人都站起身。

  “乖乖！營長這是要幫團座清空庫存啊！3000發炮彈，他老人家也是真敢搞！”散會後的唐隸提及這個數字還是驚歎到不行。

  他當然知道3000發炮彈究竟是個什麽概念，這次4營奉命死守青石岩，三個輜重班用十五輛大車八十匹馱馬才給運了大大小小炮彈1500發，3000發，那不得一個輜重排來回跑上好幾遍呢！

  “瞅你娃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知道團座長官這次主力出擊帶了多少發
  炮彈不？”新科炮兵連長秦若愚嘴角一瞥，一副你這個土包子別太靠近我的模樣。

  “多少？”唐隸還偏就吃小老弟這一套，誰讓他戰場上還得請求這位給他火力支援呢！
  “保底這個！隻多不少！”秦若愚伸出一根食指。

  “老子這趟北上，是來著了啊！”唐隸嘴角狠狠一抽。

  一萬發炮彈，當年他在88師也沒享受過這個待遇啊！這娘子關的日本人得多少人，才能承受得起這麽多的炮火啊！

  唐隸也沒想想，現在四行團對重火力的需求變態到什麽地步，一個步兵排都需要裝備3門60迫擊炮，一個步兵營9個步兵排，那就是27門60迫，另外再加上各營配屬的炮兵連裝備的82迫和80毫米榴迫炮，光是營屬迫擊炮，都高達30多門，每門炮配屬100發，那就是3000多枚炮彈，3個營，可不就是10000了？
  然後團部直屬的山炮連和重迫連，12門炮少說又是1000多發，全團算下來，可不得超過那個數。

  這都還不算20毫米機關炮雪茄大小的炮彈，否則，那將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

  要不然，你以為四行團怎麽打出這樣的戰績來的？除了勇於犧牲，熾烈的鋼鐵烈焰也是必要因素之一。

  。。。。。。。。。。

  這邊中方做出了自己的戰術部署，而日軍那邊則因為苦米田四郎想退又不能退，打又不堅決的首鼠兩端的作戰模式弄得士氣再度低落。

  更悲催的是，緊接著就是中方愈發強勢，從早到晚，重火力輸出就沒停過。

  日軍這是攻不上，還被各類火炮按在地上摩擦，人家中國人仿佛有個炮彈倉庫，源源不斷的炮擊，經過統計，一天少說打出七八百發炮彈！
  不說一發炮彈必定乾死一個吧！但一天下來，被炸傷炸殘一百兩百人還是能做到的。

  到了晚上，距離前線都1000多米的野戰營地也不安全，中國人黑燈瞎火的用衝鋒槍一通掃射，哪怕一個人沒傷到，這八嘎的也沒人敢睡啊！

  天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有顆榴彈飛到戰壕裡把人從睡夢中直接送到天照大神那塊兒喝茶？
  4營抽調出的精兵們操作槍榴彈的水平可和那幫靠人多力量大靠概率的‘雜牌軍’不同，250米以內，誤差精度絕不會超過3米！
  一顆榴彈的威力幾乎就是枚手榴彈，身邊隨時會飛來一枚手榴彈，你說得多可怕？
  日軍白天被中方炮兵們用‘炮彈’做皮鞭胡抽猛打教訓，晚上則被中方夜襲精兵用‘小炮’輕抽慢送，那簡直比窯姐的命運還要悲催。

  也就撐了兩天，苦米田四郎就撐不住了，全體戰線向後退了1000米，他的旅團指揮部更是乾脆一口氣退到了距離前線各部5000米的位置。

  擁有一個步兵中隊保衛，並且遠離前線，苦米田四郎自我覺得這是絕壁安全的區域。

  中國人再如何膽大包天，敢在夜間深入戰場8公裡？他們就算進得來，回得去嘛？
  烏漆嘛黑的夜間在山勢縱橫的戰場上來回行軍近20公裡，還要打一仗，除非是神仙！
  只是，這世間或許真沒有神仙，但真的有神兵天降！

  1938年9月15日凌晨，在戰後被當地人稱為‘埋倭谷’的一個小山坳裡，中國戰場上第一支山地特種步兵連，閃亮登場。

  甫一登場，就閃瞎整個華北中日高層將領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