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蠢貨怎會是他的兒子!
被關在黑漆漆臭烘烘冷颼颼的大牢裡,薑三郎害怕急了。牢門外那盞突突冒著黑煙的小桐油燈,像極了地獄裡冒出的鬼火,他覺得這裡就是地獄,陰冷可怕。
“哇——”
薑三郎扯開嗓子剛嚎了一聲,就被他爹摟住了,“莫哭,不會有事的,咱們很快就能出去,哭得上了火,你過年就不能吃肉了。”
他要吃肉!薑三郎抽抽鼻涕,“爹,咱們現在就出去吧?”
薑松忍著肩膀上傳來的陣陣鑽心的疼,似是安慰兩個孩子又似是給自己鼓勁兒,“咱們未犯王法,不會有事的,凌兒冷不冷,過來大伯抱著你。”
“大伯,我不冷。”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薑凌,是三個人中表現的最冷靜的,“大伯的肩膀還能不能動?”
“不大能動,凌兒來,咱們仨挨著暖和些。”在黑漆漆的牢裡,薑松看不清侄子黑漆漆的小臉,也不好伸手去劃拉。方才在西市,若不是薑凌幫忙,薑松受得傷會更重。他感激薑凌,又慚愧自己的無能,保護不了孩子們。
薑凌挪過去,挨著薑三郎坐在稻草上,卻發現這小胖子全身的肉都在哆嗦。真是太沒出息了,薑凌又往旁邊挪了挪,不想挨著他。
感覺到自己被鄙視了,薑三郎努力讓自己不害怕,可一冷靜下來他就覺得肚子好餓……薑三郎抬袖蹭了蹭鼻涕,小聲跟薑凌商量,“凌哥,你給我一塊糖行不?一小塊就成。”
他們剛入西市,薑三郎還沒來得及買吃的,就被抓到這兒來了。想吃東西只能跟薑凌要,因為這個面黑手狠的家夥每天都裝著糖。
當著大伯的面,薑凌不好不給,便摸索著掏出一塊最小最硬的梅子糖遞過去,“這些糖是我給六妹妹準備的,出去了你還我十塊。”
薑三郎把糖塞進嘴裡後酸得腮幫子都難受,委屈勁兒又上來了,“胖六是你妹妹,我還是你弟弟呢!憑什麽你天天揍我,卻寵著胖六?”
薑松忍著肩膀疼,斥責兒子,“你妹妹是女孩,乖巧又懂事,本就該寵著!”
薑三郎嘴裡酸心裡更酸,“胖六哪乖了?她跟二叔一樣壞得冒泡!她拔光了我的鸚鵡尾巴上的毛,還向我扔癩蛤蟆……”
聽著小胖子列數妹妹的罪狀,薑凌突然問道,“所以你就把留兒推到湖裡去了?”
“她活該!誰讓她搶我的東西!”薑三郎心裡的話順著嘴就跑了出來,說完他就後悔了,“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掉水裡的,真的!”
薑凌冷聲道,“你把妹妹推下水差點害死她,妹妹現在胳膊腿還不靈活,你還嘲笑她!”
自己怎麽就差點害死她了?薑三郎辯駁道,“那池子裡的水淺著呢,她掉下去也沒事兒,她生病可跟我沒關系!”
薑凌不再搭理薑三郎,抬頭看著大伯。
牢裡暗他的小臉黑,薑松看不清侄子的臉,但能看到他的眼睛和白森森的牙齒,曉得侄子生氣了。
不只侄子生氣,薑松也生氣,罵道,“逆子!留兒比你小兩歲,有好吃的好玩的你不讓著她也就罷了,還敢把她推下水,害她受盡苦痛!你小小年紀便如此狠毒,更是謊話連篇,待出去後為父絕不饒你!”
薑三郎嚇壞了,“不是我,是娘讓我這麽說的,爹不信回去問娘。”
慈母多敗兒!薑松氣得呻吟幾聲,便聽牢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和腳步聲,有人吆喝道,“隻一柱香的功夫!”
“是,多謝軍爺,您先吃壺酒暖暖身子,小老兒去去就來。”
“是裘叔。”薑凌的聲音終於有了點波動,裘叔來了他就能回家了!
薑裘快步下台階走過來,將火把插在牢門前的鐵環上,看清一大兩小都在裡邊,才放下心,把東西放在身側,行禮,“大爺,凌少爺,三少爺,老奴奉二爺的命,來給你們送吃食和鋪蓋。”
“裘叔別告訴妹妹我在這兒,她會擔心害怕的,我屋裡還有糖,裘叔記得每天妹妹吃完藥給她兩塊,要甜的,軟的。”薑凌最擔心的是妹妹。
薑松……
薑三郎……
薑裘應下,“六姑娘已經知道了,她讓老奴告訴少爺,說她在家乖乖等著少爺回家。”
“嗯。”薑凌用力點頭,妹妹最懂事了,比薑三郎懂事一萬倍!
見薑松的臉色蒼白,走過來時左臂不自然地垂著。薑裘道,“二爺本想親自過來探望大爺和少爺們,是老管家攔住了他,派老奴過來的。”
薑松知道今天是出不去了,便吩咐道,“此事先瞞著老夫人,免得她老人家擔心。”
“二爺也是這麽吩咐的,二爺會照顧好老夫人,請大爺放心。老奴略通醫術,讓老奴先給您看看肩傷吧?”
“有勞。”
薑松跪坐在牢內,薑裘抬手拉開他的外裳,見他的肩膀紅腫,輕輕一按,薑松忍不住痛呼出聲。
“大爺的肩胛骨裂了,老奴先給您上藥,您且忍一忍。”在軍中多年,這樣的外傷薑裘見過不少,處理起來極為利索,替他上藥包扎好後,薑裘遞給薑凌兩個藥瓶,“少爺可還記著這藥怎麽用?”
這是爹爹常用的藥,薑凌當然記得,“小瓶內服,一日兩粒;大瓶外敷,一日一次。”
“少爺記性很好。”看著在牢房裡也不慌亂的薑凌,薑裘很是欣慰,“少爺在街上幫著大爺對敵,做得非常好。接下來有更嚴峻的考驗,少爺敢不敢應?”
“敢!”
“我也敢!”薑三郎想努力表現,好將功贖罪,出去後少挨幾板子。
“兩位少爺都很勇敢,薑家當以你們為榮。”薑裘給兩個孩子鼓勁兒後,轉頭對薑松道,“設計您進來的是公主府的人,大爺可知他們的目的?”
肩膀上的清涼消去了部分疼痛,薑松的腦袋也清楚了不少,“知。”
“咱們將計就計,委屈大爺和二位少爺在此住上幾日,宮宴時必見分曉。待您出去時,必將否極泰來。”薑裘安薑松的心。
依著本心,薑裘想先將少爺救出去,但卻不能。一來衙門不肯放人,二來少爺現在是薑二爺之子,少爺在這裡,薑松父子也可少吃些苦。
薑三郎聽了,開始哀嚎,“五天后就要過年了,我才不要在這裡過年!”
“住口!”薑松喝住丟人的兒子,對薑裘道,“勞煩裘叔告訴我二弟,讓他不必擔心我們,照顧好母親和府裡為要。”
薑裘點頭,“他們抓您和兩位少爺來的目的是嚇唬人,所以……”
“我不怕!”薑凌挺直腰杆。
“我……也不怕。”薑三郎抽抽鼻涕。
薑裘溫和道,“少爺錯了。為了少吃苦,你們要表現得很害怕。你們越怕,他們越開心、放心。所以兩位少爺盡管放開了哭鬧,不必收斂。”
這……薑凌低頭,他真做不到,那太丟臉了。
薑三郎終於發現自己有比黑小子厲害的地方了,得意洋洋地道,“我能做到!”
“老奴相信三少爺一定行,接下來這幾日就靠您了。”
“看我的!”
薑松……
這蠢貨,怎會是他的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