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利的嘴！”黑煞剛要發火，卻立時又熄了火氣。看著絲絲，頗為尋味：“小丫頭到是聰明，想要激將？也罷，我今日便帶你離開。只是，你即有求於我，又將如何報答？”

  絲絲一時間哪裡想得到，只是瞪著他：“你想如何？”

  “拜我為師。”

  “好。”絲絲不給他反悔機會，立刻接了。

  到是黑煞奇怪的看她：“你可知，拜我為師之後，意謂著什麽？”

  “我自然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只是她沒說的是，便是父，也有不同。如上輩子的父，那也是父。究竟如何，還是要看以後相處。若是真心來換，她自然給予真心。若是假義，她也只有假義相還。

  “好。”黑煞收了長劍，“那就走吧。”彎腰將她撈起。夾在胳膊下：“走之前，我還要去好好鬧一鬧。也不算白走這一遭。”

  現在，絲絲到是不想阻攔他了。

  鬧一鬧也好，陸家如此對她，若是這麽不明不白的走了，她自己也覺得憋屈。

  不是她的什麽至親父母，她可沒有多少容忍給他們。

  前廳正院，人聲鼎沸，可比當日給她慶生時熱鬧的多。

  只為了，陸小姐拜玉郎君為師。

  絲絲想問玉郎君到底是什麽來頭，可惜時機不對。

  “吉時到！”

  “敬茶！”

  “叩首！”

  禮官高聲長呼，大廳裡，玉郎君高坐在上，小小的陸韻安規規矩矩，按著早就教過的流程去做。

  玉郎君準備了禮物，竟是一支青玉笛。

  “謝謝師傅，安安十分喜歡。”

  “乖徒兒，快起來。”

  玉郎君剛把小弟子扶起來，黑煞便哈哈大笑起來，夾裹著內力的聲音，傳出去老遠：“玉郎君，你看中的好徒兒，可在我這裡。那一個，不過是陸家找來的假貨罷了。哈哈哈……”

  黑煞笑時，屋裡的人就已經湧了出來。聽到他這話，本來未動的玉郎君，也跟著出來。

  看到他懷裡的絲絲，不由一怔。黑沉著臉，問一邊的陸夫人：“這是怎麽回事？”

  陸夫人臉色一白，隨之恢復：“小師叔，黑煞詭計多端，誰知他又有什麽陰謀。”

  黑煞繼續哈哈大笑，將絲絲抱立起來，讓她的臉看向對方。“玉郎君，還不明白嗎？我懷裡的這個，才是當日受傷，被你看中的女娃娃。陸家人好算計，不知哪裡找來的女娃子，代替他們的女兒來送死……如今見她得了你的青眼，又拿親女兒抵上……嘖嘖嘖！好算計，真是好算計！到是便宜了我，白得了一個好徒兒。”

  玉郎君冷掃向陸夫人：“他說得可是真的？”

  “胡說，從頭到尾，我隻安安一個女兒。小師叔，你莫聽他胡說。”

  玉郎君不看她，伸手把他剛收的弟子拉到面前，一身氣勢猛出，尚不到前日打鬥時的一半，那陸韻安便已受不住。

  “哇！”陸韻安已然嚎啕大哭起來。她從小被千嬌百寵著長大，從未受過一絲委屈。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確切的說，正常的六歲小女孩，都受不了這樣的氣勢。被嚇壞，嚇哭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絲絲。

  玉郎君臉色更加難看，突的轉頭，看向絲絲。

  “還我徒兒。”竟是猛的撲了過來，就欲搶人。

  黑煞嚇了一跳，他挑這會兒開口，就是因為他們拜師禮已經完成。這件事，再無更改了。所以，才專門抱著絲絲出來，揭穿陸家的騙師行為，更是要氣氣玉郎君。讓他那天出來，壞他好事。

  卻哪想到，玉郎君會這麽乾脆的上來搶人。按他所想，這些明門正派，哪怕是收了假徒弟，可既然收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玉郎君的作為，顯然是讓人意外的。

  “你的徒兒不是那裡麽？剛剛敬了茶，磕了頭的。如何還來搶我的徒兒。”黑煞抱著絲絲急退。避開玉郎君搶人的手。玉郎君怕傷著絲絲，手上不敢用全力，反而處處受製。

  黑煞與玉郎君的功夫，本在伯仲之間。可現在他抱著個娃娃，不好發揮。當然，也因為看到了玉郎君和陸家眾人難看的臉色，而覺得解氣。所以，一時間，怨恨之氣反而不那麽重。隻一味避讓……兩邊都未能全力發揮，結果，又是不相上下，僵持不下。

  玉郎君聽到他的話，腳下突停。轉頭看向陸韻安，見她依舊哭個不停，不由皺眉。回轉到她身邊……

  陸夫人松了口氣：“小師叔放心。這定是黑煞的離間之計，他與我們有仇，總是恨不得我們不好。我們這就……”

  “哢嚓！”突的一聲裂響。

  兩道青光墜落，那支精致可愛的青玉笛，已然斷成兩截，掉落到地上。砸在青岩石地面，又是兩聲脆響。

  “拜師儀式，作廢。”清冷的聲音，響徹四方。陸家這一番折騰，竟是一場鬧劇。這鬧劇的名字叫：打臉加偷雞不成蝕把米。

  “小師叔。”陸夫人氣得差點吐血。

  可她雖叫玉郎君小師叔。她的小師叔卻是半點面子不給她：“或者，你希望我逐她出門牆？”

  沒拜師和拜了師被逐出去，那可是完全不同。

  就跟一個女人，沒嫁人和嫁人又被休棄是一樣的效果。

  陸夫人哪敢讓自己女兒冒險。“是，一切都依小師叔所言。”再轉頭，看向黑煞和黑煞懷裡的絲絲，便滿是怨毒了。

  黑煞看得真切，指著陸夫人對絲絲笑道：“看看，看看，這就是要害你性命之人，現在又這般狠毒的看你，怕是將你當成殺父仇人了。你切要記住，這也是你的仇人，將來要找她報仇的。”

  絲絲此時隻不作聲，不管誰的話，她都不應。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這些武林高手是神仙，她這個小孩是凡人。自然是越沒有存在感，越好的。

  只是，黑煞這話還是將她晾了出來。哪怕她不開口，所有人還是注意上了她。尤其是玉郎君，絲絲頗為看不懂。

  收弟子麽，雖說他看上她，讓她頗為得意。但說到底，收誰不是收？

  尤其是，她本就是掛著陸小姐的名，現在真正的陸小姐來了，跟她長得也很像，年歲又一樣。為什麽偏就不行？

  不過，雖不懂，卻不妨礙她對玉郎君頗有好感。

  畢竟，這是她到這裡之後，第一個維護她的人。雖然到了中間，他放棄過一會兒。

  “娘，我好怕。”陸韻安開始尖叫了。她是真正的小孩，小女孩，平時看父母兄長練武，那是熱鬧。可現在真正要動手了，殺氣四溢，她哪裡受得住。能哭出來，叫出來，其實是不錯的。若是差一些的，只怕早就嚇昏過去了。

  玉郎君斷了玉笛，又一次撲向黑煞，一門心思，隻想把人搶過來。

  黑煞本來並不執著，雖然能截了玉郎君的胡，讓他十分得意。但對絲絲，到並沒有多看重。可人就是這樣，這東西，你越是搶，他就越是不放手。

  也許他根本忘記了他搶的是什麽，隻想著，要搶贏了才行。

  絲絲哀歎，果然是武俠世界，來了幾天，就見了兩回的打鬥，且重傷了一回。但願這一次，她能全身而退。

  “住手。”玉郎君跟黑煞過了幾招，便又退了回去。

  黑煞也停了手：“怎麽？終於放棄了？”

  “你抱著她，多有不便。打得也不甚痛快，不如我們離開這裡。另尋他處，贏者做她的師傅。”

  “哈哈哈……”黑煞可不跟他講道理：“玉郎君，管你再多算計，也是晚了。小丫頭已經應了做了我的弟子。你搶卻是搶不過去的，便是搶了，她還是我的弟子。”

  玉郎君臉色也隨之一變，視線轉向絲絲。

  “是我的不是，竟是錯將魚目當珍珠。還讓他們如此待你……”

  絲絲不解，她並不是他的責任，不是嗎？

  “可否告訴我，你到底叫什麽？”

  “絲絲，羅絲絲。”絲絲終於開口。來到這裡之後，第一次開口。

  “絲絲放心，我會護著你的。”玉郎君衝她笑了笑，又抬頭看向黑煞：“她既應了拜你為師，我自不願讓她當背信之人。不過，從今日起，我會一路跟隨，監督於你。免得你誤了她。”

  他這話，卻是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這是個什麽意思？

  感情，收不成徒弟了，還是要賴上去了？

  眾人不免好奇，這羅絲絲到底是什麽良材美質，值得這兩位如此爭搶，即便搶輸了，還是不放手？

  若說是個窈窕美人，也就罷了。可這分明就還是個孩子……

  本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有一半在絲絲身上，如今看得是更仔細了。

  這一看，卻也微微驚歎。這孩子，果然與別人不同。

  只看眼前的，明明頗為相似的兩張臉。可一個，隻得個可愛，漂亮，機靈。最多再說一句，大家出身，將來必然也會有一翻作為。

  可另一個，卻是聰慧，靈秀。無人注意她的容貌如何，無人注意她的言談行為如何。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氣質。

  都說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所謂的氣，可是需要培養的。不只要讀書，還有見識，還有教養……所有的一切，融於一身，最後表現出來的，才是氣。

  而這個孩子，小小年紀，便有了自己的氣。而這氣，卻也是如此的通靈，從容，大氣。明明還是個孩子，可那雙眼睛，卻如同古井。能倒印出世間萬物，讓一切，都無所遁形。

  或者，這就是玉郎君一看中她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