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他們的母親是怎麽死的 顧琬儀心臟猶如漏掉一拍,她從盒子裡將照片拿起,目光緩緩落下……
這是一張黑白照,照片裡的女子很年輕,大概20多歲的樣子,烏黑的雲鬢做出好看的水卷,盤在腦後,一件改良的旗袍包裹在她凹.凸有致的窈窕身姿上,五官美麗而精致,淡淡的妝素卻點綴的恰到好處,看起來好似一朵嬌豔的百合,清新中不失豔麗,華貴中不失優雅,令人無法側目。
顧琮儀幾乎看得呆了,她從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女人,那乾淨瑩白的肌膚仿佛白瓷,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好似水波,長睫卷翹,鼻頭小巧,櫻桃般的小嘴微微勾起,嘴角還有一對小梨渦,那迷人的微笑,仿佛能讓人醉在其中。
這個人是誰?從她的臉上,顧琬儀找不到一絲一毫親近的感覺,而且是被顧展鵬如此寶貝地珍藏著,除了是根植在他心裡的那個女人,絕不可能是自己的母親。這麽多年來,他甚至對自己的母親絕口不提,可想而知,又怎麽會有如此的待遇。
就在她聚精會神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顧琬儀一慌,立刻將相片塞進盒子裡,想要關上保險箱。
可這時,房門被開動了,接著有人走了進來,因為她躲在書架後面,因此看不到來人,可她想離開也已來不及了。
腳步聲漸近,一聲沉似一聲,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顧琬儀緊張極了,她無法想像,如果是父親將她堵個正著,她要如何解釋,而他必然會勃然大怒。
顧琬儀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那腳步聲,父親畢竟上了年紀,印象中,總是有點步履緩慢,可這個腳步聲明顯快速有力,不像是父親。那會是……
顧琬儀輕輕地扶著書架,借著書架的間的縫隙,她向外面看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四下裡打量了一圈,接著急步走到寫字台後面,試著打開抽屜,一如她之前翻找的動作一樣,顯然也是緊張與謹慎的。
“哥……”顧琮儀幾乎是下意識地叫出聲。
寫字台後面的人明顯一抖,之前的動作也頓時僵住,一秒鍾的沉寂後,顧琬儀從書架後面走出來,“哥,你……你也進來了?”
“琬……琬儀?你怎麽……也在這裡?”顧柏寧顯然更加意外,緩緩站起來,有些不敢置信。
“……”顧琬儀抿了抿唇,“哥,原來……你也知道鑰匙放在哪裡?”
“呵……”顧柏寧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們兄妹果然是一條心啊!連這件事都想到了一起,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有一會兒了!”顧琬儀坦言道:“我怕爸爸會回來,剛才……真的嚇死我了!”
“放心吧,不會那麽快的!”顧柏寧環顧了一下四周,“你也是對他的那個女人感興趣?”
“才不是呢!我是想進來找找媽媽的照片!”顧琬儀不無惆悵地歎了口氣,“長這麽大,我還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什麽樣子。”
“……”
看顧柏寧沉默不語,顧琬儀跟著說道:“看來哥哥與我目的不同?你是想知道那個女人……”
顧柏寧看著好,不置可否,接著說道:“去,到外面給我守著,萬一老頭子回來了,趕緊告訴我!”
“你要乾嗎?”顧琬儀問道。
“呵呵,還用說嗎?既然進來了,自然不能空手而歸,總要找到點什麽!”顧柏……寧再次蹲下,打開抽屜。
“哥……你是在找個這個嗎?”顧琬儀從書架後面拿出那個首飾盒,隨即從裡面抽出照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顧柏寧愣了一下,但立刻一個箭步上前,一把從顧琬儀手裡奪過那張照片,眯起眼睛死死地看著,仿佛眼中有一團烈火,要將那照片焚成灰。
顧柏寧蹙著眉,良久無法移開視線,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確很驚豔,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得不被他的美貌所傾倒,這樣的女子,難怪顧展鵬幾十年來如一日,始終無法對她忘懷,也怪不得,他們的母親,即使為顧家傳宗接代,也始終無法贏過她。
“哥,感覺如何?是不是很美啊?”顧琬儀開口,“剛剛我看到她,也是被驚豔到了!這就是爸心心念念的女人,不得不承認,確實舉世無雙。”
“……”顧柏寧眉頭緊蹙,臉色陰沉,一雙大手緩緩握緊,手背青筋突起,額頭的血管亦是突突的跳,他在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哥,你沒事吧?”顧琬儀小心地問。這樣的顧柏寧讓她覺得害怕,印象中,也似乎從來沒有見過。
“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女人……她讓我們的媽媽,承受了一生的痛苦,並早早地離開了我們,而老頭子,居然還把她的照片小心珍藏著,琬儀,你說……我怎麽能不恨?”顧柏寧咬牙切齒地說道。
眼看著那張照片在他手裡要被捏皺,顧琬儀趕緊製止,“哥……你瘋了嗎?弄壞了照片,被爸發現了,你還想不想活了?”
“我會怕他嗎?如果我怕,也不會進來了!”顧柏寧抑製不住氣憤,“這些年,這裡一直是我們的禁地,他獨自把自己關在這個空間裡,就是為了緬懷那個女人。憑什麽?她算什麽?憑什麽在他心裡,她比我們的母親更重要!”
“哥,無論如何,你不能讓爸知道,我們已經看過了這些東西,聽我一句勸,快點放起來吧!爸也快回來了,我們趕緊出去!”顧琬儀堅持把照片從他手中抽了出來,放在桌上鋪平整理一下。
忽然,顧琬儀的手一僵,目光仔細地落在照片上,好一會兒,再抬頭看向顧柏寧,她不禁微微吸了口氣,“哥……你……覺不覺得,這個女人很面熟?”
“……”顧柏寧正一肚子火,聽到顧琬儀的話,也沒太理會,只是將眉頭緊鎖,“你在說什麽?”
顧琬儀頓了一下,跟著說道:“哥,我覺得……你跟她……長得有點像!”
顧柏寧眼睛一瞪,眉頭瞬間糾結在一起,開口幾乎是斥責的,“你在胡說什麽?顧琬儀,不是什麽玩笑都可以開的。”
“哥,我沒有胡說!”顧琬儀咬了咬嘴唇,把照片遞過去,“你自己看看嘛,額頭、眼睛還有鼻子都很像,就連神情都很相像呢!”
“顧琬儀,你夠了沒有!”顧柏寧森冷的目光恨不得將她凍住,“你是不是下面還會懷疑這個女人是我們的母親?”
“……”顧琬儀愣了一下,“哥,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啊!畢竟……”
“住口!”顧柏寧喝止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顧琬儀,你不可以這樣褻瀆我們的母親!不錯,她的確沒有這個女人美,可是……她的大氣、優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你不會知道,她是多麽的溫婉善良,即使老頭子心裡根本沒有她,她還是任勞任怨地照顧好這個家,撫育我們長大,可是他呢?他沒有一天珍惜過她,除了他的公司,心裡就只有這個女人!琬儀,你知不知道,我們的母親就是被這個女人逼死的!”
看著顧柏寧泛紅的眼睛,淚水似乎蓄滿了眼眶,顧琬儀不由地一愣,她知道,和自己比起來,哥哥對母親的依戀要深的多,也因此,哥哥與父親的矛盾比較明顯,他記恨父親辜負了母親,他更加記恨這麽多年,父親從來沒有在乎過母親,且還把另一個女人放在心裡。
只是,她不知道這份感情會如此的強烈,以至於強烈到讓她覺得震撼。
“……”顧琬儀輕輕地吸了口氣,緩緩走上前說道:“哥,媽媽她……是怎麽死的?”
聽了顧琬儀的話,顧柏寧的眸子一沉,久久沒有開口,顧琬儀不禁有些擔心,輕輕撫了撫他的胳膊,“哥,你還好吧?”
顧柏寧轉過頭,盯著顧琬儀看了片刻,才幽幽說道:“你也許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老頭子並不愛我們的母親,但是……她是個傻女人,盡管那個男人不愛她,盡管那個男人已心有所屬,她卻執著地愛著他,心甘情願地在他身邊,甚至連個名份都不求。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下年,愛在等待與時間的磨礪中終於失去了最初的熱情,當她從報紙上看到,他深愛的男人要娶另一個女人時,她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可即使這樣,她仍然不願意相信,瘋了一般跑去問那個男人,就是我們的爸爸……”
“……”顧琬儀眨著眼睛,聽得緊張,“後來呢?後來怎麽樣?爸爸怎麽說?”
“怎麽說?你覺得他會怎麽說?”顧柏寧冷冽地笑了一聲,那笑容比冰還要寒涼,“他自然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就這樣……我們的母親徹底絕望了,她瘋一般地跑出去,一直跑到當時丹露市最高的建築,她不曾有半點猶豫,站在頂樓,縱身飛下,用最壯烈的方式結束了一切,帶對這個世界的的怨恨、愛戀、不舍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顧琬儀倒吸了口涼氣,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雙手微微發抖,“怎麽……怎麽會這樣?”
顧柏寧良久都在喘著粗氣,顧琬儀知道,他是在皆力控制情緒,剛剛……說到最後,她已經能夠清楚地聽到他濃濃的鼻音,一向遊戲人間,對任何人都滿不在乎的哥哥,提到母親也不免傷感,可以想像,那時候母親的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只怕是那顆小小的心靈無力承受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顧柏寧,就在這時,她再度聽到顧柏寧幽幽的聲音,“琬儀,你知不知道……其實這些年,我除了最恨老頭子,也恨我們的母親。我怨她太懦弱,怨她太自私,既然有勇氣去死,為什麽不肯堅強地活下去,沒有男人難道就不能活嗎?她還有你和我啊,她的一對兒女難道不是她最大的財富嗎?有了我們,不就有了一切嗎?她為什麽一定要去尋死,可曾想過這樣做,給我們做兒女的,造成多麽大的傷害!”
“哥……”顧琬儀剛想說什麽,突然窗外遠遠地傳來一陣汽車駛入的聲音,她一驚,立刻喊道:“爸爸回來了,快!”
顧柏寧還沒有從悲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即使聽到了顧琬儀的話,也並未表現出半點緊張,反而一副泰然若之的樣子,仿佛要等顧展鵬進門,刻意讓他看到他們的存在一般。
看到顧柏寧毫無反應,顧琬儀急了,“哥,你還愣著幹什麽?快點幫我收拾,我們得在爸爸上來前離開這裡!被他發現就糟了。”
“哼,有什麽可糟的,不就是大發雷霆嗎?我倒要看看,被我們揭穿了他的秘密,他是什麽反應。”顧柏寧有些賭氣的意思。
“你是瘋了嗎?”顧琬儀顧不得他多說,拿起桌上的照片,放進首飾盒裡,接著飛快地跑到書架後面,將盒子裝原樣放進保險櫃裡,一切都恢復妥當,她拉起顧柏寧的手便往外拖,“哥,快點走,算我求你了!”
“琬儀,你乾嗎那麽怕他?是他害死了我們的媽媽!”顧柏寧低吼,一臉的沉痛。
“哥,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還沒有坐上顧氏董事長的位置,盡管你在顧氏已經有了部分決策權,可你別忘了,這一切都掐在爸爸手裡,如果爸爸想拿掉你,那是隨時的事,而且……那幫爸爸一手培養的老臣子,也是個個對他忠心,現在……你還需要爸爸推你一把,你不能跟他置氣!”
顧柏寧愣了一下,憤怒的情緒瞬間從臉上斂下,倒不是他有多稀罕顧氏董事長的位置,不過,他不能放棄,為了母親絕不能放棄。
雖然她沒能獲得顧展鵬的愛,但是,她卻為他生兒育女,即使他再不願意,最終……也還是要把辛苦建立起的王國留給他並不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一想到顧展鵬的無奈,顧柏寧就覺得暢快淋漓,所以,琬儀說得對,在完全得到顧氏之前,他不能惹惱顧展鵬。
兄妹倆對視了一下,默契地打開門,快步走出書房。
顧琬儀先行上樓,而顧柏寧鎖好門,將鑰匙原封不動地放在花盆下面,也轉身下了樓。
剛拐過樓梯的緩步台,就看到顧展鵬的身影,父子倆在樓梯口相遇,他明顯微愣了一下,顧柏寧倒是一臉的不在意,刻意地吹了一聲口哨,從他身邊經過。
顧展鵬冷哼一聲,不滿地斥責,“像什麽樣子?你好歹也是顧氏的總裁,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怎麽能管理好公司?”
顧柏寧停住腳步,緩緩回頭,一張英俊的臉滿是戲謔,“怎麽,是不是很想編排什麽理由,把我總裁的位置拿掉呢?”
“……”顧展鵬頓時濃眉深鎖,臉色鐵青。
“呵呵……”成功的讓顧展鵬心裡不痛快,顧柏寧接著說道:“你是顧氏的董事長,當然有權利任免任何人,不過……除非你想讓妹妹,噢……不,應該說是江郗城接管顧氏,不然……恕我提醒你,你可是沒有第二個兒子!就算我不是你愛到骨子裡的那個女人生下了,好歹也有你的一半血緣,總算還姓顧。”
“你……你個混帳,你給我住口!”顧展鵬氣得滿面通紅,伸手出指著他,手指和嘴唇都抖動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樣子。
顧柏寧看著他,身體微微前傾,剛想伸手扶他一把,但眼前瞬間閃現出那張絕代風華的臉,他頓時覺得胸口堵了一塊大石頭,平常的時候,他還不會如此針對顧展鵬,可剛剛的發現,讓他怒從心中來,如果不發泄出來,他覺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因此,即使看到顧展鵬被氣得渾身顫抖,他還是沒辦法停止,繼續譏笑道:“怎麽,顧董事長,我是不是恰恰說中你的痛處了?這就是你的失策了,既然愛那個女人愛到瘋狂,乾嗎不讓她給你生一個孩子?那樣的話,你就可以把我和琬儀掃地出門,把整個顧氏都給他,如此,才能完成你的心願啊!”
“你……你這個不肖子!”顧展鵬身體已經開始踉蹌,站在窄窄的樓梯上,微微搖晃著。
顧柏寧依然不依不饒,“呵呵……顧董事長,這怕是你一生當中最大的遺憾吧!不過……我猜想,不是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肯給你生,就是她根本生不出來,我希望是後者,因為……這是她該得的報應!”
“混……混蛋……”顧展鵬已經徹底失控,他死死地握著拳頭,蹣跚著身體向顧柏寧撲去,本意是要打他,可顧柏寧一閃,而他的身體也失去重心,慘叫一聲,順著樓梯滾落下去……
顧柏寧下意識伸手去擋,卻還是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顧展鵬從自己身邊摔了下去,身體在梯梯的邊緣彈了一下,接著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即使鋪著厚厚的地毯,顧展鵬也經不起這麽一摔,身體掙扎了一下,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顧柏寧愣了一下,急步跑上前,一把從地上將他扶起,“爸,您怎麽樣?還好嗎?”
顧展鵬半躺在顧柏寧的懷裡,臉色蒼白,眼睛緊閉,鼻息周圍氣若遊絲,整個人十分的虛弱。
“爸,你醒醒啊!你別嚇我!”顧柏寧的一顆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盡管恨他怨他,可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看到他命懸一線,他既擔心又後悔,自責自己剛剛那麽頂撞他,否則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聽到吵嚷聲的顧琬儀從樓上跑下來,看到眼前的一幕,整個人都驚呆了,捂著嘴巴,狠狠吸了口氣。
“爸……爸爸……”一秒鍾的怔愣後,她從樓上衝了下來,抱住顧展鵬的頭部,失聲地喊道。
可是,顧展鵬卻絲毫沒有醒來的痕跡,顧琬儀亦是嚇得花容失色,抬起頭,與顧柏寧目光相對,她不由地責備開來,“哥,你瘋了嗎?無論如何,他終究是我們的爸爸,你怎麽可以……這麽對他?”
顧柏寧眉頭緊鎖,“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把他推下樓的吧?琬儀,我是恨他,但是,我沒有忘記他是我的父親,你的哥哥沒有殘忍到,會去弑父!”
顧琬儀抿了下嘴唇,低聲說道:“哥,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爸爸年紀大了,他也經不起刺激的。”
“好了,好了,什麽也別說了!快點叫救護車!”顧柏寧抬手阻止了他,此時此刻,他比任何人都要著急,無論如何,他不希望顧展鵬出事。
救護車很快趕到,醫生先是對顧展鵬進行了一番急救,接著便抬上了急救車。
車子呼嘯而至,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幾個醫生早就守在了大門口,一下車,就把顧展鵬往急救室裡推。
顧柏寧至始至終都跟在左右,他握著顧展鵬冰冷的手,當急救室的門在眼前緩緩關閉,他不得不松開手的前一秒,忽然傳來一把力道,緊緊地攥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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