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羽垂下眼，沒有否認：“是。我不反對媽媽再婚，但我接受不了她選在這樣的日子裡舉行婚禮。”

  季爺爺搖頭道：“人死如燈滅，霜羽，你爸爸已經去世了十幾年了，你把生死看得太重了。”

  季霜羽沉默不語，心裡始終不太認同母親再婚的日期。

  “孩子，如果活著的人要給死了的人守一輩子，那是一種束縛。”季爺爺將生死看的很淡，“況且，一個日期並不能代表什麽，紀念一個人並不是靠著一個日期，而是這心裡有沒有他。”

  季霜羽略有所動，抬頭看著爺爺。

  季爺爺笑道：“像爺爺，都多少年不能去看你奶奶了，不照樣記得她？所以，你和你媽鬧別扭實屬不該。”

  想到在醫院的那天自己激動的行為，季霜羽也有點汗顏。

  當時她一想到媽媽選在這樣的日子裡嫁給別人，就像是對爸爸感情的一種褻瀆。

  “你媽一個人養大你不容易，霜羽啊，你也要為她考慮考慮，她就只有你這麽一個女兒，無論做什麽事，對或錯，你們都是母女倆，血脈相連呐。”季爺爺語重心長。

  季霜羽心底始終對母親的婚期有疙瘩，但面對爺爺的教誨，她還是點了點頭，表示道：“我知道了，回去之後，我會跟她道歉。”

  季爺爺笑呵呵地頷首：“好啦，別皺著一張臉，不漂亮了可就沒有人要咯。”

  “才不會，我身邊還有個傻子呢。”季霜羽傲嬌地說。

  “傻子是在說我麽？”顧傳聖端著餐盤走進來，眨了眨眼睛，“我都能自己買飯了，不傻的。”

  季霜羽噗哧笑出來，起身接過他手裡的東西擺桌上，說道：“是啦，你已經聰明很多了，哪還像一個傻子。”

  季爺爺笑呵呵地看著顧傳聖，也沒說話。

  季霜羽推著爺爺的輪椅到方桌跟前，拿了筷子跟杓子遞給老人。

  季爺爺看到顧傳聖買的有青筍炒肉、京醬肉絲，拍黃瓜、空心菜，還有一個番茄蛋湯，全是不帶辣椒的食物。

  他不由多看了顧傳聖兩眼，發現後者的目光一直溫情脈脈地看著季霜羽。

  而面對他的打量，顧傳聖不躲不閃，甚至還禮貌地回了他一笑。

  一個會選菜色，警惕性很高的傻子。

  季爺爺不動聲色地招呼道：“先吃飯吧。”

  顧傳聖應了聲，坐在木凳上開始吃中飯。

  食物因為都是給老人家準備的，所以少油少鹽，味道並不怎麽好，作為自己就是個大廚，也吃慣了美味的顧大總裁而言，這的確能算得上是粗茶淡飯了。

  季爺爺吃了好多年倒也習慣了，季霜羽也覺得味道太淡，吃的沒有平時多。

  反倒是顧傳聖，像是餓了很久的樣子，最後竟然將飯菜一掃光。

  季霜羽看到空空如也的盤子，怎舌道：“顧傳聖，你餓了多久了？”

  顧傳聖當然也不是真的餓到這種地步，只是季爺爺那探究的目光太讓人不得不深思，不表現得好一點，怕過不了這一關啊。

  季爺爺笑道：“能吃是福，你這丫頭就是太不能吃，才瘦成這樣。”

  季霜羽的思緒被爺爺打斷，撅嘴道：“我這是苗條，吃多少都不會胖，多少女孩子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顧傳聖立即道：“霜羽有點肉抱起來才舒服，爺爺放心，我會讓霜羽多吃點。”

  “催肥之後宰了吃麽？”季霜羽吐槽。

  顧傳聖心想，可不就等著以後“吃”麽。

  心念隻一轉，顧傳聖余光又看到了季爺爺的視線，忙收斂心神，不敢再亂開小差。

  三個人正說笑，一個護工走到門口，對他們說道：“季爺爺的孫女在呢？你爺爺的檢查報告出來了，你要來看看嗎？”

  “要！”季霜羽忙起身跟著護工走出去，她不放心地又倒回來對房間裡的顧傳聖說道：“顧傳聖你陪會兒爺爺，我去去就回來。”

  顧傳聖剛張嘴要答應個好字，季霜羽頭一縮，根本沒聽他說話就走了。

  他無趣地閉上嘴，將碗筷收拾到一處，放在餐盤上，準備等會兒給食堂拿下去。

  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季爺爺緩慢開口道：“顧傳聖，你是裝傻的吧。”

  顧傳聖擦桌子的手一頓，轉頭看著季爺爺，微微一笑，沒否認：“爺爺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季爺爺見他沒撒謊，對他的看法略微有點改觀，但也還是沒什麽好印象。

  “你裝傻留在我孫女身邊到底想做什麽？”季爺爺目光如炬，思緒分明。

  顧傳聖收起了嬉笑的臉，真誠地看著季爺爺，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愛霜羽，愛了很多年。但因為一些誤會，我如果不這麽接近她，她是不會正眼看我一眼的。”

  季爺爺不為所動，淡然道：“原來那個嚴柏也跟我說過，他喜歡我孫女，希望我能在我乖孫面前美言他幾句。”

  顧傳聖唇角彎彎，沒有應聲。

  季爺爺見他如此沉得住氣，繼續問道：“那麽你呢？你希望我在我孫女面前說你點什麽好話？”

  顧傳聖咧嘴一笑：“不需要。”

  “哦？”季爺爺動了動眉毛。

  “因為我相信我會用我的真情感動霜羽，只要我有這個心，爺爺將來會看到我的表現，我不會讓霜羽失望，更不會讓爺爺失望。”顧傳聖說的頭頭是道，信心十足。

  季爺爺默默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問道：“你說你和霜羽有點誤會，什麽誤會？”

  臉皮賊厚的顧傳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呃，小時候，霜羽咬了我一口，我……”

  季爺爺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你，霜羽跟我提過你的名字，顧傳聖，小時候作弄她的那個混蛋？難怪聽你名字覺得耳熟的很。”

  顧傳聖呵呵笑兩聲，承認道：“是，我就是那個混蛋。”

  他心裡嘀咕，老爺子會不會因為這件事給他戳一個愛作弄人的商標？

  意外地，季爺爺聽到這之後卻笑了起來：“你看上去是比那個嚴柏靠譜。”

  顧傳聖驚喜：“爺爺您的意思是？”

  季爺爺慈眉善目地說道：“只要你是真心對我孫女，老頭子就沒什麽意思。”

  就算還沒有得到季霜羽的承認，但得到了這位老爺子的認可，顧傳聖也無比興奮。

  “爺爺您放心，你不會後悔你選的孫女婿。”顧傳聖已經激動得有點口無遮攔了。